寻和环游记

　　“所谓张掖，即张国臂掖，以通西域，断匈奴之臂，张汉朝之臂腋，通往西域；武威，武功军威，意即汉武帝的武功军威到达河西；酒泉，因为酒泉郡城下有泉，泉水若酒，故名酒泉；敦煌，盛大辉煌之意。”解秋寅根据《西域图记》将河西郡这一带的城关要塞画在绢布上，就着灯火，绢布挂在墙上，解秋寅给星何他们讲解。
　　“这四郡皆是在汉武帝时设置，敦煌郡往西八十里，北是玉门关，南是阳关，以前出了玉门关和阳关就是吐谷浑地界，现在吐谷浑没了，出了两关就是鄯善郡，鄯善郡、且末郡再往西，高昌、龟兹、疏勒、于阗、北面西突厥、东突厥。”
　　“这西域胡商主要有三条路可以通往敦煌，再以敦煌为转点去往酒泉、张掖、武威，最后到达大兴城。最北面的一条，从敦煌北上进入东西突厥，再向西行，最后到达一个叫做‘东罗马’的帝国。第二条，中间这一条，从敦煌出发，经过高昌国西行，最后到达波斯国；第三条，从敦煌出发，经过鄯善、若羌、于阗南下，到达天竺国。如今，我们在张掖，再往西北，就可以去酒泉、敦煌、玉门关和阳关。”
　　“……那我们明日去哪儿？”孟怀青问。
　　“再过几日隋军应该就要到了，应该会举行大朝会，皇帝总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诸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惹事银钱管够，可以么？”解秋寅笑。
　　“嗯嗯！我就喜欢杨兄这种直来直去毫不拐弯抹角直接给钱的作风！”白泽顺手用衣袖揽走桌上三分之一的铜钱，“各位慢聊，我先走一步！”
　　“大晚上的上哪儿去？”孟怀青怼去他。
　　“酒楼！漂亮娘子！会跳舞的小娘子！”白泽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还有我画的地图，三份，一人一份。”解秋寅从衣中掏出三张绢布地图，“带上总比迷路好。”
　　“……好嘞。”孟怀青拿起一份。
　　孟怀瑗也拿一份，剩下的，白泽先跑了，就不给他了。
　　“你没来过河西，怎么知道这些地方，还这么详细？”孟怀青摊开地图问。
　　“我不是说过么，《西域图记》，皇宫里，我可是去偷看过的，裴世矩此人亲笔，还能有错？”解秋寅笑。
　　“那——”孟怀青将桌上剩余的三份之二全部揽走，“我和孟族长也先走一步！”
　　“……”孟怀瑗只得跟着他走。
　　“……”星何看钱没了心里有点不爽，“没我的了……我也想要。”
　　“一帮只知道花钱不知道赚钱的蛀虫，懒得管。”解秋寅笑着叹气，“你跟着我，多少都给你花。”
　　“……”星何心里舒服了，低头笑着看地图。
　　“看清楚什么门道了没？”解秋寅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逗他。
　　“……你去过皇宫呀？”星何手按着绢布上的城关名字，眼睛跟着手游走，并不看解秋寅，“你不是不让我去么……你怎么去了，也不带我。”
　　“我只是去找人，没找着，就顺便翻了一下秘书省，并未多逗留，不是去玩的。”
　　“找谁？”
　　“故人。”解秋寅并不说是他长兄。
　　“为什么没找到？”
　　“病故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星何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无妨，接着刚才的话，看出什么门道了没？”
　　“……哦。”星何又不说话了。
　　“……”解秋寅又轻轻揪上星何脸，笑道，“我问你话呢。”
　　“……”星何任他揪，“我没说你都这么气了，我要是说了，你不得气死……”
　　“得了，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没听懂。”解秋寅松开手，“那我再从头讲一遍。”
　　“！！！”星何万分激动，“……那汉武帝是谁？现在的皇帝叫啥？”
　　“汉武帝就是汉朝一位很有作为的皇帝，汉朝就是存在于三国魏晋之前的一个王朝。”
　　“……哦，我还以为只有魏晋呢，原来他们之前还有很多王朝呀。”
　　“对，从第一个王朝至今过了大概两千六百年，在这几千年间有很多个朝代，汉朝是一个，隋朝也是一个。”解秋寅耐心解释，“以后还会有很多个，现在的皇帝姓杨。”
　　“你也姓杨吧……跟你从前同一个姓唉。”星何惊奇发现。
　　“……嗯。”
　　“我是问皇帝也叫汉武帝么？”
　　“不是，汉武帝是一种谥号，要等到皇帝死了之后才知道他叫隋什么帝，所以现在的皇帝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哦。”星何又指着地图好奇地问，“那这地图上你说的‘东突厥’和‘西突厥’……‘波斯天竺’……是什么？”
　　“他们是和大隋一样的王朝，和隋一样，有自己的疆域有自己的皇帝，当然也有自己的百姓。”
　　“……原来这人间不止大隋一个王朝呀……”星何又又惊奇，“那这人间得多大啊……”
　　“是啊，人间很广大，东边南边都是海，海的尽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海也很大么？”
　　“嗯，大到看不到尽头。”
　　“你见过？！”
　　“没见过。”
　　“……那你瞎说什么呀？”星何学着解秋寅的样子也揪揪他的脸。
　　“……”
　　“……我想去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星何有些向往，“和你一起去看。”
　　“不想去找人了？”解秋寅捉住他的手笑问。
　　“……可以一边去一边找嘛……”星何有些心虚。
　　“好，等看完了河西，我们再返回大兴，看完山樱就去洛阳，江都，然后再去东海南海。”
　　“……我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把大隋走完，那我要是把洛阳江都东海南海都走完了……会不会用一辈子时间啊？会不会到死也走不完啊……”星何又好奇。
　　“当然会，我不说了么，人间很广大，大到一辈子都走不完。”
　　“……哦，那挺可惜的。”星何想了想，当即又高兴道，“那我下辈子把没走完的继续走下去，下辈子走不完就下下辈子，再下下下辈子，还是和你一起……你想吗？”
　　“……”
　　解秋寅还没来得及回答，星何又开口，“不过也是想想啦，我们只有一辈子，没有下辈子的，那我就这辈子和你在一起，跟你一起去，能去多少就是多少，我都开心。”
　　解秋寅闻言，他把星何搂过来抱进怀里，笑道，“你说了算，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去。”
　　“好！”星何也抱紧解秋寅，“那，至少把洛阳、江都、东海、南海、天竺、波斯走一遍，可以么？”
　　“可以。”
　　“要不咱们先去波斯天竺吧，它们离张掖近，要是先去江都东海的话……又得折回来，太麻烦了。”星何看着地图道。
　　“不麻烦，咱们去了南海可以坐船去天竺，再从天竺北上去波斯。”
　　“坐船？！”星何又瞎激动，“那好！比骑马舒服太多了！还能躺着看星星！”
　　“嗯。”解秋寅抵上他的额头笑。
　　“……可是我光顾着玩儿，没用心找人，感觉挺对不起师父的……”星何想到这儿又开始纠结了，“我想找人的时候玩……我想到处去玩儿……怎么办？”
　　“你到处走到处玩儿难道不是在找人么？”解秋寅道，“你走了这么多地方认识了这么多人都没遇到你想找的那个，这就说明你和他没缘分，注定这辈子都遇不到。如果有缘分就一定会遇到，人间都这么大了，找一个人找不到找得到都很正常嘛，不必在意这个。”
　　“……”星何听了看着解秋寅，“会读书的人果然好懂道理，我就没想过这么多……你真厉害……那我看缘分吧。”
　　“……”解秋寅笑。
　　不会读书的人就这点儿，好骗。
　　笑着笑着解秋寅又忍不住动了心思，“我想问……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说给我听，没准儿是我认识的恰好你不认识呢？”
　　“……”星何挠头，“过了这么久，我自己都快记不得了……我写给你看吧，师父画了这个给我，应该是字，你看怎么念。”
　　“你画，我看看。”
　　星何起身拿过茶杯蘸了茶水，掀起地图，在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
　　解秋寅凑过去看。
　　“颜和？”
　　“……这么念吗？”星何也不知道怎么念，“有什么意思吗？”
　　“名字而已，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那你认识他么？”星何又问。
　　“不认识，从未听闻。”
　　“不认识算了。”星何无所谓。
　　天下颜姓之人这么多，光这一个名，连个表字都没有，怎么找？
　　难道是祖籍琅琊的颜氏家族？
　　还好不叫颜之推，不然可真就找不着了。
　　“你在想什么？”星何问。
　　解秋寅看着他，笑，“我在想安演。”
　　“……你突然叫我名字好不习惯……”星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在想安长泠。”突然他就说起了骚话。
　　“……”鸡皮疙瘩又厚了一层。
　　解秋寅看他的反应，认真道，“我在想那个傻傻的小青蛙，还是这样最好。”
　　又变回了那只傻傻的呆呆的，简单的小青蛙。
　　赤子之心。
　　“……什么意思？”星何不明白。
　　“早点儿睡，明天早起带你去逛市集。”解秋寅收图准备睡觉。
　　“图留下，我再看看，行么？”星何不让他收，“你说这么多我得慢慢消化。”
　　“不用看，我明天直接带你去。”解秋寅将星何拉起来，拉到床上去，“休息好了才能好好玩不是？”
　　“嗯。”
　　星何依言躺下，抱着解秋寅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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