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缘三世同人改写

　　那应龙颈麟烙下的胎记里透出的黑色流光，一直萦绕在灵汐心间，挥之不去。

　　念儿的梦，也未能有何启示。念儿只说，见到爹爹了，和幻云蓝里一模一样，手持昆吾剑，很是威风。再问她爹爹如何了，有没有受伤，是喜是悲，周围什么环境，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她却一样也说不清楚。后来，她见娘亲问得急切，焦急自己帮不到娘亲，竟泪眼汪汪起来。

　　灵汐一阵愧疚，不再相询。

　　九宸，你等我。伏羲骨已寻到了，待再觅到那蚩尤刀，我便炼成神器，救你出来。不论你在那里遇到什么，你都要撑下去。你说过的，只要一息尚存，便会回到我身边。你是战神，你要信守承诺。

　　信念，一直都有。隐忧，却从未消失，先前被她压抑着，如今，却渐渐无法控制。

　　“这两件上古神器，自是神力强大；加以神农鼎炼化，威力更盛。但是……真的可以抵得上十万天兵神力之和吗？” 天君的疑虑，本避着她，却被她无意中知晓。

　　“太好了！宝器炼成之后，我们便开启那魔门，换神尊出来！灵汐，那开启魔门之法，四方镜也显示了？” 当日打开四方镜后，一众欣喜；开阳的这番问话，被云风岔了开去，却一字不落地入了灵汐的耳，蚀着她的心。

　　这些事情，多年来，她不敢多想。无论如何，寻到伏羲骨和蚩尤刀，是首要之务；其余的，想了，也是无用。但如今，这些隐忧，却像脱了缰的野马，在她心中脑中放肆地冲撞着。这几样神器，可当真够了吗？炼成宝器，那魔门，当如何开启？

　　只叹，这世间，不再有那四方镜。问苍天，天默然不应。

　　山川冉冉，岁月骎骎。

　　又是四十个年头，四十个圆月照孤影的中秋节，将近一万五千个相思入骨的日日夜夜。

　　灵汐寻索的脚步，已踏遍八荒六界。就连那蛮荒的黄沙，都已染上这火凤的气息。

　　近些日，翎月借着自己生辰在即，坚持要女儿回山灵休养。灵汐惭愧自己这些年疏于孝道，答应了，带着念儿和五碗回到山灵，打算为母亲庆了生辰再走。

　　这日，灵汐陪着翎月在天息宫饮茶聊天。念儿嫌宫殿里闷得晃，便在花园里耍起她那昆吾小木剑，五碗懒懒地趴在一边，不时眯着眼睛瞅一瞅念儿。

　　“昶亭叔叔！” 念儿忽然停下舞剑，向着远处走来的昶亭奔了两步，亲切地喊道。遂又看到昶亭身边的人，大大方方地道：“乌格叔叔。”

　　这乌格，正是九宸和昶亭当年拥立的撼山首领[2]。撼山归附山灵，已有二百多年了。撼山强悍，乌格又治理有方，百年来，蛮荒各族鲜有乱象；再加上那一人入魔举族连坐之法被灵汐一举废除，蛮荒已不再是含冤仙族流放之地。两相叠加，如今的蛮荒，早不是往日那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今日乌格前来，乃是例行拜见翎月，正好献上生辰贺礼。

　　乌格对念儿点了点头，坑洼崎岖的脸上露出难看的微笑。这么多年，两族往来，念儿先前还在山灵长住过，撼山的许多族人都认识这小冰凤了，对她都甚是喜爱，乌格也不例外。

　　“念儿，你这昆吾剑，舞得愈发威风了！” 昶亭笑着对念儿道。

　　“谢谢昶亭叔叔。” 念儿吐了吐舌头，脸露自豪，却又瘪着小嘴，目光看向别处，低声自语道：“不过，爹爹那昆吾剑，才叫威风呢。” 她是想起了五十年前，在司命叔叔殿里做的那个梦。

　　这五十年来，她再也没有梦见过爹爹。她很想很想，肩头再痛一次，再梦见爹爹一次。

　　昶亭不知如何安慰，匆匆掩饰了苦笑，带着乌格进殿去了。

　　殿内一番寒暄自不必说。灵汐谢了乌格这些年在蛮荒帮着找寻蚩尤刀。乌格脸露惭愧，摇头叹息，直说自己办事不力。众人皆知，这岂是他的错？当年天兵在蛮荒找寻景休，恁大一个活人，若非以混沌兽作引，都找寻不到，何况一把古刀？何况，那刀，可能根本不在蛮荒？

　　汇报完蛮荒之事，乌格告辞退出。昶亭还有事相谈，留下未走。

　　“娘亲，娘亲。” 念儿忽探了小脑袋进来，道，“五碗闷得慌了，想去蛮荒奔一奔。念儿带它去，好不好？”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灵汐知道，定是念儿自己闷得慌，想去蛮荒骑着五碗撒欢儿，却非要打着五碗的旗号。

　　灵汐微微迟疑了下，抬眼见乌格跟在念儿身后，去而复返，于是道：“去吧，不要离开乌格叔叔左右。早些回来，晚上娘亲做好吃的给你。”

　　念儿欢天喜地地应了，跟着乌格出去了。

　　其实，念儿对山灵上下早已颇为熟悉。那洛灵潭，早被她发现；灵汐告诉她，她那枚长生结上的石头，便是爹爹和娘亲去那洛灵潭寻来的，小丫头很是喜欢。葬着花烟的那片开满伏生紫堇的山谷，念儿也去过几次，郑郑重重地拜祭了花烟姨姨，感谢她帮着找到了伏羲骨。有时灵汐陪着翎月，念儿嫌宫殿无趣，常自己骑着五碗四处闲逛；在自家地界儿，又有五碗陪着，灵汐倒是不担心，任她自行探索。当然，缚灵渊和幽都山自是禁地，灵汐提都未跟念儿提过；五碗通灵，也从不带念儿接近这些地方。

　　蛮荒之地，如今已甚是安全，念儿跟着灵汐，也已去过多次；今日有乌格五碗相伴，灵汐并不如何操心。

　　天息宫内，诸人谈论山灵国事，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晚饭时间。

　　“这小丫头，怎还不回来？” 灵汐皱眉道。

　　“还说呢，这念儿身上的贪玩好奇劲儿，也不知随了谁。” 翎月笑望着灵汐，打趣道。

　　灵汐抿嘴笑着不语，起身道：“我去边界迎她。”

　　“公主，臣去吧。” 昶亭道。

　　灵汐犹豫了一下，说：“也好。昶亭，迎到念儿，回来一起用晚饭吧。”

　　昶亭不置可否地马虎了过去，转身出去了。

　　翎月望着昶亭的背影消失在殿口，轻叹一声，道：“哎，可惜了。”

　　“母亲，昶亭还是不应你赐婚的事情？” 灵汐猜到母亲所想，道。

　　翎月看了她一眼，若有深意地说：“灵汐，他为何不允，你可知原因？”

　　灵汐淡淡一笑，一边为翎月斟茶，一边道：“这么些年了，我又岂会不知？”

　　翎月接过茶盏，饮茶不语。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翎月明白，即便再过个二百四十年，两千四百年，女儿的心，也装不下别人。

　　“母亲，我去备晚饭。” 灵汐道，“念儿回来，让她去小厨房寻我。”

　　话音未落，便闻殿外一番动静，念儿的笑语，掺杂在五碗的咕哝声里。

　　灵汐想女儿了，急忙迎了出去。

　　“没遇到昶亭叔叔么？” 灵汐走到殿外，看着伏在五碗背上的念儿，笑着道。

　　念儿摇摇头，一脸疲累的样子。玩了一个下午，想必是累了。与昶亭走岔了，也无甚奇怪。

　　灵汐走到五碗身边，摸了摸五碗的头，抱起念儿，对一旁的乌格道：“辛苦你了，乌格将军。”

　　却见乌格脸色极其郑重，低低地道：“灵汐公主，属下……属下有事禀告。”

　　“进殿说吧。” 灵汐把念儿交给石婆婆带去侧殿休息，自己引着乌格进了殿。

　　翎月见二人神色，知事必重大，省了寒暄，直接问道：“乌格，可是出了什么事？”

　　“国主，公主。” 乌格的嗓音平日里便不如何好听，沙哑粗粝，眼下更甚，像着憋着一股莫大的情绪，“属下寻到一物，不知……”

　　灵汐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袖中的手不禁攥紧。

　　“何物？” 翎月见乌格吐吐吞吞，急道。

　　“哎，还是呈与二位，你们看看吧。” 乌格说着，伸出双手。

　　两掌托处，但见一柄乌刀。

　　灵汐并步走到乌格身旁，伸手欲摸那刀身，却颤抖着落不下去。

　　“公主，此物，可是那……蚩尤刀？”

　　翎月也已走到近旁，见女儿眼中盈泪、口唇抖动，心中确定了，对乌格道：“是了。定是了！乌格，你如何寻来的？快说说！”

　　翎月接过那蚩尤刀，着实被那重量惊了一下。她将神器小心在一旁安放好，扶着灵汐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也不禁湿润。

　　“启禀国主，发现此物，全靠毓冰公主。” 乌格一脸喜色尽显，声音也因释放了紧张而不那么难听了。

　　此话一出，翎月和灵汐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又都望向乌格。

　　“方才，毓冰公主路遇一潜沙小兽，一时兴起，便骑着白泽兽追了去。属下跟随护卫着，一路便追到了南荒。”

　　竟去了那么远！这南荒，乃是蛮荒南部一隅，七万年前神魔在那里交过战。虽也是古战场，却不似幽都山，死过十万染了魔气的天兵，还封印了魔君；如今的南荒，和这蛮荒其他地方无甚不同，只是远些罢了。是以灵汐心中嘀咕了一句，却未打断乌格。

　　“公主骑着白泽奔过一处，属下隐约见到一红色印记在黄沙中显影，转瞬即逝。那潜沙小兽绕着圈跑，公主便绕着圈追它；每次经过那地方，那红色印记便都会显影。属下留了意，仔细看了几次，发现……竟是火神印记！”

　　“火神？” “祝融？” 灵汐和翎月同时惊语。

　　“嗯。” 乌格点头。

　　“是了。” 翎月道，“七万年前，南荒之战。火神祝融便是在那一役中殒命的[3]。”

　　那时灵汐虽还未出世，但祝融的事情，她听九宸说过。说起来，那火神，于她和九宸，着实恩惠不浅。若非火精续命，她即便洗去魔气归来，恐怕也只能去长生海冰宫探她的神尊了……灵汐是知恩之人，经常跟念儿讲起，有位火神伯伯，曾经救过爹爹。

　　“那火神印记之下，便是这蚩尤刀？” 灵汐已将将推测出来，问道。

　　“正是。” 乌格道，“后来，毓冰公主追那潜沙小兽跑得远了，属下担心公主安危，在火神印记显影之处做了标记，便追上公主去了。我传信给我族中可靠下属，在那标记处向下掘了几尺，终寻到了这刀！”

　　乌格的声音透着激动，他笑了笑，又道：“莽荒处处黄沙，寻一物便似大海捞针，若非有火神印记，还当真寻它不到。只是，这蚩尤刀，为何会在火神手中；这火神印记，又为何只在公主过时显影，属下却是不知了……”

　　乌格抬头看向灵汐，猜想着，她是战神夫人，见多识广，又是毓冰公主的母亲，或许知道答案。

　　灵汐却也是一脸茫然。

　　“找到便好，找到便好！” 翎月道，“乌格将军，此功此恩，我山灵铭记！”

　　“国主言重了。战神为六界苍生以身镇魔，乌格为战神略尽绵薄之力，岂敢居功？” 乌格说得甚是真诚。且不说战神对六界之恩，便是只谈私惠，他乌格能做到撼山首领，他蛮荒能有今日安定，都离不开战神的推动；这一点，昶亭从未讳言，乌格自也是心知肚明。

　　事情交代清楚了，乌格告辞退下。

　　“灵汐。灵汐！” 翎月唤了灵汐两声，她方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母亲，这蚩尤刀，是蚩尤战神的法器。蚩尤战神死后，这刀便不知去向了。” 灵汐看着翎月，此话似问非问。

　　“是啊。” 翎月不知她何意，点头道。

　　“这几百年来，我一直在想，这蚩尤刀，会被遗落何方。” 灵汐若有所思地道，“却从未想过，神之法器，岂会轻易遗落？或许是被盗取了，更说得通些。”

　　翎月脸现不解，道：“可火神祝融乃是正神，岂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不是祝融。” 灵汐边想边道，“胆敢盗取战神之物的，是魔啊！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翎月听灵汐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走过来，握住了她手，柔声道：“不怪你。灵汐。慢慢说。”

　　“母亲，我在九宸的藏书中读到过，蚩尤战神座下悍将独彀，身染魔气，举族被诛，其幼弟独辘便是死于蚩尤战神的蚩尤刀之下[4]。独彀因怨入魔，追随魔君禺爻，更是著下那《神幽宝鉴》，渗入天族，引诱战将入魔。他如此怨恨蚩尤战神，战神死后，他借魔君之力，盗取神器，是说得通的。”

　　翎月连连点头，道：“所以，你猜测，那蚩尤刀一直为魔所有，直至南荒之战，遗落战场，被火神发现？”

　　灵汐轻轻点头，忽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也不顾翎月，转身向安放蚩尤刀的地方走去。

　　翎月忙跟着她过去。

　　灵汐运法悬起那刀，仔仔细细检视了一番，终将其放下，松了口气，道：“没有魔气。”

　　翎月懂了。女儿是担心，这宝器若是一直为魔所有，染了魔气，其神力便会大打折扣。

　　“神之法器，均有灵性。主人虽殒，它却未必能轻易被魔取走。想是，这宝器，甩脱独彀，落入南荒，也未可知。” 灵汐道。

　　“嗯，这般解释，更合理些。” 翎月颔首。

　　“都是猜测罢了。我只恨我没有早些有此番猜测……” 灵汐苦笑了下，又道，“眼下，我更关心，那火神印记，为何会因念儿而显影……母亲，念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怎么会？” 翎月安慰她道，心中却也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娘亲，念儿跟石婆婆在一起，没有危险。娘亲不要担心。” 却是念儿跑了过来。石婆婆跟着后面。

　　“念儿，有没有睡一会儿啊？” 灵汐笑着揽住了念儿。

　　“有！睡得可香了。” 念儿笑着道；却忽然瘪了瘪嘴，指了指左肩，一脸失落地说，“娘亲，念儿方才，这里又痛了，但是，却没有梦见爹爹……”

　　灵汐眉头一紧，拉过念儿，不由分说地转过她身子，看向她左肩胎记处。

　　没有异样。

　　“现下还痛不痛？痛过几次？你如实告诉娘亲。” 灵汐严肃地问道。

　　“现下不痛了。” 念儿道，“算上先前在司命叔叔殿里那次，还有今次，总共就两次。娘亲，你不是说过，念儿这可羽毛水滴，是爹爹留下的么？可是，为何这一次，念儿没有梦到爹爹……”

　　灵汐心疼地搂住女儿。这小家伙，为了梦到爹爹，竟好像很是期待那疼痛……

　　“不过，念儿看到了一团火焰，很是漂亮，像家里无尽木的火焰一样。嗯……比无尽木还要明亮许多许多。娘亲，你说，先前救过爹爹的火精，是不是就像火焰一般漂亮呀？”

　　灵汐听着念儿的话，哭了，笑了。“嗯！特别特别漂亮！”

　　火神从胎里带来的万火真元，续了九宸十九年生机的火精，她用一世的沉寂换来的重逢，当然，是漂亮的，是明亮的，美得无与伦比。

　　“念儿，你梦到爹爹了呀。” 灵汐擦掉眼泪，对念儿说，“那火精，在爹爹的心口待了一十九载，它的精元呀，都融到了爹爹留给你的羽毛水滴里呀。你梦到它，便是梦到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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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 见第64章
　　[2] 见第102章
　　[3] 剧中提到七万年前南荒之战，祝融身死。此处借以演绎。
　　[4] 见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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