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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事到如今,沈姨妈还想抵赖,直言被污蔑,香儿这种贱婢就该打死,她的话岂能相信。
大太太显然还没有回过神。
她此时思绪万千,实在想不出沈姨妈怎会做出这种事。幼时在董家还未出阁,沈姨妈何等风姿,在姐妹中是最出众的,美貌聪慧,父母极其宠爱,大太太没少嫉妒羡慕。甚至于亲事也差了一大截,她只嫁到家道中落的宣永侯府,而沈姨妈嫁入如日中天的沈家。
虽然现今沈家败落了,但也犯不着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算计两家婚事,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呀,大太太真的没想到嫡亲的妹妹会这样做,整个人的情绪震惊明显比愤怒还多。
二太太很无奈,一言不发就看了出大戏,其实她早就想走了,长房的污糟事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若不是赵珍儿不巧卷入其中,她是一刻也不愿多呆的。
最淡定的是太夫人,她喝了口茶,摒退了丫鬟们,
也不理沈姨妈的垂死挣扎,缓缓开口道:“醉梦散顶多存个七至十日,药效就会渐无,一般的药铺子很难买到。侯府内院里突然搜出了这种东西,只要一一盘查十日内与外面有接触的人便可,薛家的二门在没有通传之下并不是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只是,这样一来,若查出点什么,事情就闹大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压下口风的,大少爷虽面上无光,总归是受害者,不至于毁了名声,倒是凝姐儿就难说了……”
沈姨妈脸色白了白,这醉梦散确实是她买通了外院小厮从府外的陪嫁铺子那儿辗转递进二门来的。她本来就没想过将事情捅到府外皆知,更没料到香儿那个贱蹄子居然没把醉梦散处理掉,有这个物证,顺藤摸瓜,早晚会查到她身上。介时,丑事出了内院这扇门,铁定压不下去,凝姐儿的名声就全完了。
沈姨妈心中转着弯子,脸上哭道:“在宣永侯府,自是薛家人说了算,哪怕被污蔑我也认了,可凝姐儿清白之身,逸哥儿中了醉梦散后情不由衷,坏了凝姐儿名节也是铁一样的事实,逸哥儿若不娶凝姐儿,让她日后如何嫁的出去。”
这是典型的豁出脸皮要耍赖了,沈姨妈愿意认下药之事,可逸哥儿坏沈依凝名节这事要怎么办,让薛家拿出个说法。沈姨妈这是试探薛家的底线了。
大太太闻言立马醒了神,道:“方才莺儿说得明明白白,是凝姐儿死命勾搭,往逸哥儿身上凑的,即便中了醉梦散的情况下逸哥儿都没主动去碰过她,哪来的坏她名节,是她自甘下贱罢了。”
沈依凝何曾被人当面骂下贱,哪怕是姨妈,她也忍不下这口气,回头对着大太太,恶狠狠地道:“您儿子才是自甘下贱,巴巴的去讨好孟家寄人篱下的小孤女,想着法子送这送那,偏生人家身边不是王爷就是新贵,瞧不上您儿子呢。”
“你!你……”大太太辩不出话,一口气憋在胸中。
沈姨妈见没及时拉住女儿口无遮拦,亲是结不成了,索性撕了脸皮算账,讽刺道:“我可是知道姐姐你有意抬莺儿做姨娘的,这莺儿不满凝姐儿又不是一天两天,哪能见着凝姐儿做大奶奶的位置,还不得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帮了逸哥儿给凝姐儿泼脏水。”
大太太已经气得眼冒金星,而太夫人完全没有制止这姐妹俩内讧的意思,想是让大太太亲眼见识一下沈姨妈的真模样,当初大太太与沈姨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没少被挑唆着与太夫人做对。
二太太继续当着隐形人。
这时,丫鬟来报,赵珍儿醒了,特来感谢大太太的照顾。
“快请!”大太太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算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差点就忘了另一位现场目击者。
赵珍儿迈步走了进来,速度很慢,像是脚不利索。见到堂里的众人,以及众人脸上的各色表情,虽然心里紧张,看起来倒还算镇定自若,先行了礼。
大太太热情道:“珍姐儿过来坐,好生说说你今晚看到的事。”
赵珍儿有点受宠若惊,平时大太太可没那么亲热。她抬头看了眼沈姨妈母女,有些欲言又止。
大太太催促道:“珍姐儿实话实说便是,不用顾及某些下贱胚子。”
赵珍儿闻言,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我与贴身丫鬟本在散步,走到枫月亭时突然发现耳环少了一只,就与丫鬟兵分两路,吩咐丫鬟去了回院子的原路上寻,我就在枫月亭附近找。天黑路滑,我见着一物反着些光,以为是耳环,就急着抄近道过去,直接穿过假山后的小树丛,不小心挂着树枝把脚崴了动弹不得,正巧这时见到沈姐姐独自拐进假山,偷偷等着人似的。我本想打个招呼,可这幅狼狈样子怕有些失礼就没出声,等着贴身丫鬟回头寻自己。谁知,不过半晌,大少爷忽然出现,沈姐姐就飞快凑了过去。我起初还以为是他俩私会,但仔细瞧着大少爷一直推开沈姐姐,让她不要靠近,可沈姐姐完全无视,使劲往大少爷怀里钻,大冷天的她自己还把披风扯开了,后来莺儿出现……”
接下去基本与莺儿所言一致,赵珍儿的供词把沈依凝藏在假山这一段补全了。
不过,赵珍儿并非真的是掉了耳坠,她在路上就碰巧见着沈依凝一个人鬼鬼祟祟去枫月亭,而后她才找了借口故意跟过去的,这是她的私心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没成想沈家母女还真是胆大,居然用这种法子逼大太太结亲。她心里鄙视,却又暗暗庆幸,借此事在大太太面前博了个好印象,大少爷也会对她多加感谢罢。
听完赵珍儿的话,沈姨妈没再耍赖喊冤了。主要是喊冤也没用,赵珍儿是二房太太的亲戚,不似莺儿好拿捏。
大太太扳回一城,讥笑道:“到这个份上了,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二太太知道接下去长房还得有一阵谈判,反正赵珍儿该说的都说了,二太太再不愿多留,扶着赵珍儿先回去了。
大太太见沈姨妈沉默了一阵,有意再嘲弄几句出出气,却见沈姨妈冷哼一声,说道:“若不是你出尔反尔,我岂会出此下策。明明先前允诺,只要我出手帮你除去甄姨娘肚里的孩子,就让凝姐儿做侯府大奶奶。我不惜沾上人命,助你除去还未出生的庶出子女,还以为凝姐儿的亲事就此落定,而你却背信弃义,翻脸不认人,转背就去四处相看,要给逸哥儿讨个高门媳妇。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大太太懵了,完全没想到沈姨妈来这一出。
“你休要胡说。”大太太不乏心虚。
“你也别不承认,若没有你的示意,长房那些下人岂会听命于我去得罪甄姨娘,像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我也寝食难安,现在寺里还有我给那甄姨娘未出生的孩子点的长明灯。”沈姨妈故意这样说吓唬大太太的,好让大太太先失了气势,利于接下去的谈条件。
从大太太慌张的神色就能得知沈姨妈所言真假了,太夫人服了大太太了,这样的把柄居然能拱手送给沈姨妈,大好形势又陷入僵局。
太夫人道:“薛家不喜庶出子女,是我放的话,甄姨娘破了规矩,没把她打发出府已经是仁慈了,打掉孩子是她该守的本分。”
沈姨妈笑道:“太夫人说的是,可侯爷和甄姨娘并不这么想,毕竟您当着侯爷面,也同意了让甄姨娘有孕之事。”
她这是要挟太夫人,要将大太太所为告知宣永侯爷,离间大太太夫妻俩的感情,弄得侯府家宅不宁。从前因甄姨娘有孕,侯爷就闹到太夫人跟前过,以侯夜的性子,若现在沈姨妈突然告知甄姨娘小产真相,侯府铁定又得鸡飞狗跳。
太夫人暗自叹息,一时间无法给沈家母女教训了,想想还是退了一步,道:“薛家是再不可能与沈家结亲的,但薛家也不追究醉梦散之事,就当逸哥儿病了一场,内院会将流言压下去,知情者通通严令封口,碎嘴的会打发出去,毕竟涉及好几个小辈的名声。”
大太太由懵变为恍惚,她儿子被害到昏倒,就这么算了?可沈姨妈撺着她的把柄,侯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一瞬间懊悔、愤怒、无奈等等百般情绪萦绕喉间,却怎么也无法吐出来。
沈姨妈听到太夫人发了话,就知这事是揭过去了,结不了亲是意料当中,保住女儿名声才是真,大不了再挑一户好人家,总体来说是薛家亏了。
她知太夫人为人一言九鼎,不会随意糊弄人,立马眉开眼笑,道:“做不了亲家,还是亲戚。”转而又对大太太说道:“姐姐放心,不过一个姨娘生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呗,你是嫡妻,那些个姨娘犯了规矩,就该受教训,何必放在心上,侯爷难道还敢宠妾灭妻不成,传出去御史的唾沫星子就够喝一壶了。”
大太太不想接话,她脑袋有点发晕。
太夫人道:“让大太太瞒着侯爷,私下里处理掉甄姨娘的孩子,本就是我的示意,侯爷但凡有一点不满,让他尽可来找我。大太太向来心善,下不去手的事,我自会帮她下手,沈姨妈就不用再操心了。”
意思是警告沈姨妈以后不要再拿此事作妖,打掉庶出孩子之事未来有太夫人顶杠,大太太不会受此事威胁了。
大太太见好就收,不再多言刺激薛家人,带着沈依凝退下了。
晴初在一旁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遍,大大的见识了一回沈姨妈的手段,到最后沈姨妈母女扬长而去,薛家还得收拾烂摊子。然怪也怪在大太太居然让沈姨妈帮忙除掉甄姨娘的孩子,还允诺事成与沈家结亲,不可谓不糊涂。估计这事就是沈姨妈促使的,大太太也不想想,即便沈依凝过门做了大奶奶,沈家握着这个把柄,大太太当婆婆还要矮一头了。
太夫人憎恶沈家母女,但她权衡之下,若与沈姨妈彻底撕破脸,就会把醉梦散之事闹到外面。凝姐儿没了名声,逸哥儿和晴初也好不到哪里去,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以沈姨妈的手段肯定还要打击报复,连同甄姨娘的事一并闹开,就是得不偿失。
干脆退一步,侯府吃亏把事隐下去图个家宅安宁。
沈姨妈也是算中这一点才得逞的,太夫人光想想就憋屈得慌。
晴初退出延福堂前,听到太夫人训大太太的第一句就是“以后不许沈家母女再登薛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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