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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3
欧阳栾桀先是顿了一下,立刻就换上了关切笑脸,“哦,蓝公子不必着急,你我虽有缘无分,可到底也是相交多年的情分,幽泽的事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来人啊——”
几个虚鬼应声而来。
“把幽泽送到偏殿休息。”
众人七手八脚抬得倒也稳当,老欧阳又转向了蓝鹬,“你也知道,紫光珠是神官种在幽泽眼眶里的,我虽有心但也无力……”
“岛主!”蓝鹬急得不行。
老欧阳摆手截断,“你放心,承天宫里有的是良医,药材更是数不胜数,先稳住幽泽的伤情,不日神官也会上岛,到时由我作保,让他取下便是。”
一席话所有人的脸都沉得铁青。
神官就是赵无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是怎么可能上岛。
到底是老欧阳在蒙骗蓝鹬,还是又要发生变故。
重虞转向玉如心,满脸凝重之色,“你去看看。”
玉如心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点了个头,跟着那群虚鬼一起去了偏殿。
有了朱蛾的先例,外加幽泽不是虚鬼,玉如心有八成以上把握取下紫光珠,加上朱蛾的,他手里就有了两颗。
或许能堪破虚鬼合成繁衍的秘密,而且幽泽也能活下来。
别管重虞是为了紫光珠还是别的,能保下幽泽和蓝鹬的性命就行。
偏殿里已经准备得很妥当,老欧阳一看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不会在排场上抠搜。几个太医围在幽泽床头,圆桌上堆满了珍贵药材,窗下药吊子在咕嘟冒泡,苦香药气混着血腥气,把殿内染得紧张又压抑。
幽泽是人,没有再生能力,剜眼之痛足以致命,这会生生被疼醒,躺在床上一声声地哀嚎着。几个虚鬼侍女跑进忙出,不停地往里送热水,以及往外端污物。
场景有种莫名的诡异,玉如心挠挠头,无意瞟了一眼盆里,连忙捂住了嘴巴。
他跑到门外,大口透气强压住反胃,掏出红绡蒙上眼睛再次冲了进去。
“都让开。”
几个太医本就束手无策,有人来顶雷自然滑溜溜地躲开,床头就只剩蓝鹬一个,颤抖着手清洗帕子,一双眼睛急得通红。
玉如心掀开帕子,心理准备是有,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紫光珠吸饱了灵力,毒瘤一样嵌在幽泽的脸上,深红色的血荫连着经脉,把周围的皮肉腐蚀成了黑色,恐怖到令人窒息。
玉如心从荷包里取出两把小利刃,用火烤了烤,拿到了幽泽面前,“这鬼地方使不出灵力,我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容貌肯定是保不住了,至少半张脸,”玉如心在自己比划了一个,“要脸还是要命你给个痛快话。”
答案显而易见,可没人能痛快对答,尤其幽泽这种死爱漂亮的。蓝鹬一把抓住幽泽的手,“你就别犹豫了。”
“我……”幽泽说不出话。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蓝鹬吸了下鼻子,转向玉如心,“藿少侠,拜托你了。”
玉如心颔首,回头把屋里的人都轰了出去,关紧门窗又不放心地拉过柜子抵住门口,好在所有人都的注意力都在幽泽身上,又对藿知成不了解,到现在都没人怀疑他。
幽泽这场“手术”理论上比朱蛾容易,但为了掩饰身份不能使用琉璃之力,那就意味着生挖活割,过程中幽泽必须守静笃收神魂不被紫光珠牵引,也就说要在清醒的情况下完成,那个场面可想而知。
玉如心喘了口气,吩咐蓝鹬,“净灵石凶猛,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掠阵,一定要护住他的心脉。”
蓝鹬点头。
过程跟玉如心想的一样,紫光珠看着像个石头,一接触到血肉就成了吞噬蛊虫,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跟头部的血管肌理融合一处,动歪一下都有可能让幽泽成个白痴。
红绡滤掉了所有的红色,玉如心盯着黑白灰三色画面,仔细分辨深浅,一刀一刀地往下割。幽泽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还真硬抗了下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个人都累得东倒西歪。
玉如心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架子,缓了半天才掏了块帕子去擦紫光珠。这种疲惫来自高度的精神紧张和极限的生理冲击,一场手术,彻底绝了他当医修的念头。
幽泽疼得满脸菜色,缓过气来倒是成了最轻松的一个,伸手把灵力耗尽的蓝鹬拉过来,拍了拍背,很正式地给玉如心道了个谢。
“多谢你,这份情我幽泽不会忘了的。”
紫光珠一除,幽泽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男人的调子,玉如心低头笑了一下,“承情的话你们两个就赶紧离开这里。”
蓝鹬挣扎起来,“不行,我前番所为实在对不住你家公子,我们肯定要留下来帮忙的。”
玉如心一脑门子的官司,“你还真是糊涂得紧,你得罪的是公子吗?”
蓝鹬哑然,脸色一点点黯淡下来,“是冥尊大人。”
终于转过弯了,玉如心内心一阵谢天谢地,噼里啪啦地挪开桌椅打开大门,“这里马上就保不住了,到时乘泠风大军一来,你们两个就插翅难飞了。”
可是如何走又成了难题,环岛的迷雾阵已经被玉如心改成了隔绝虚鬼的结界,眼下这两个残兵真不见得硬冲出去。
玉如心想到了郎怀瑾,在偏殿找了一圈,挨间房都推开检查也没见人影,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幽泽和蓝鹬已经搀扶着到院里,阳光一晃,更显苍白。
“你们等等,我去找怀瑾,你们一起冲出去。”玉如心没法不担心。
幽泽拉住了他,“你来时,我姨母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一句话说得玉如心汗毛倒立,手脚冷透。
不过想想挑明了也好,省去他浪费唇舌劝这两人走。
幽泽跟他对了个眼色,又把话头改了,“我姨母肯定有东西给过你家公子,是否有让你转交?”
“有。”玉如心赶紧翻荷包,那太贞给的五彩羽毛拿出了出来。
“就是这个,我家公子让我给你。”
“多谢。”幽泽接过羽毛,直接吃了。
玉如心差点没喊出来,青鸐一族的食谱这么全面吗?没过片刻,幽泽的背后就生出了一对五彩大翅膀,玉如心恍然大悟,原来是吃什么长什么。
真身现出幽泽也恢复了些了灵力,玉如心背过手,在身后画了道符给他,“你拿着这个,出了结界再也不要回来,找没人地方先躲上几年听听风声。”
幽泽点头,蓝鹬从翼间探了出来,“不行,我这次做了不仁不义之事,公子还不计前嫌,我定要去北溟请罪的。”
玉如心脑袋又是一阵疼,这蓝家大哥儿的心眼还真够实诚,“你不用请罪了,你活着就行了。”
幽泽回头使了个眼色,蓝鹬这才转过弯,对玉如心郑重点头,“我蓝家上下都铭记公子这份恩情,他日若有差遣,刀山火海都在所不辞。”
玉如心可不敢再有什么差遣,挥挥手打发走两人,满脑子都是找郎怀瑾。
本来他就不赞赏元熵叫郎怀瑾上岛这件事,这会人还不见了,紧张到五脏庙擂鼓隆隆。幽泽倒下的时候郎怀瑾还在队伍里,整个偏殿都找遍了,再寻只能奔苍松苑主殿。
走到花园一半的时候丝竹声就飘了过来,远远能看到守在殿门口的两排护卫,无一例外都是虚鬼,个个魁梧堪比砖塔,浑身布满三寸多长的毛发,黄白相间,像漂了色的野猿。
满通铺着净灵石,跟二十多只野牲口白打可不是好事,玉如心瞧了瞧左右,飞身上了主殿屋顶,落地时轻飘飘的,瓦片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藏在屋脊后面,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块瓦,顺着空洞望进去,明亮灯光里几个女子翩翩起舞,下手位置坐的正是郎怀瑾,手上拎着酒杯,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坐在郎怀瑾对面的则是一个白面书生,瘦削身材,两颊凹陷,目光里全是警惕。
这人身后摆了个小席,坐着澄华楼主戎自清和母亲陈蕊英,这会都换上了华贵的衣裙,机械地跟着举杯敬酒,一举一动都透着紧绷。
看来这位就是戎寒石了。
视野有限,玉如心又揭了一块瓦,正手位上欧阳栾桀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笑得满脸红光。
再看右边的席位,竟然是空的。
“嘶……”玉如心皱了下眉,重虞能去哪呢,刚要挪动,后腰带就被人抓了一把。
重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冲他竖起手指,“嘘!”
玉如心点头,两人一起跳下屋顶,随手推开一间空房闪了进去。
屋内没有掌灯,暮日从窗棂渗漏进来,在地面上投出斑驳光影,玉如心被重虞揽着,脚步腾挪蹁跹,就抵上了墙角,整个人都沉在昏暗里。
两声呼吸粗重响过,湿热的唇就压了上来。
薄薄窗外巡逻的脚步声低沉拖沓,屋内四片嘴唇缠得难解难分,微光落在重虞的背上,端地一片宁静旖旎。
玉如心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压迫感,吻得他两条腿发软发抖,顺着墙边缓缓滑坐下去。
“变回去。”重虞在水声中低喘,又细细密密地往耳垂挪动。
玉如心脑中早就浆糊一团,掐了两下指节借了化形,古铜色皮肤渐渐转为白皙,仿佛墨染中的留白,昏暗中的光源。
重虞按着他脸颊两边,眼中火花频闪,“看着我。”
玉如心从来没见过重虞这样,痴狂热烈,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他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却抗拒不了情绪感染,伸手抚上重虞的脸,用指腹描摹五官。
“老欧阳活了几万岁,见过的人比蚂蚁还多,随口编造的你也信。”
重虞没说话,偏头在他手掌里蹭了蹭。
玉如心心脏上顿时生出一层毛茸茸,勾住重虞的脖子把人拉了过来。
这是重虞第一次枕在他的怀里,听话温驯,呼吸里还带着几分委屈,惹得他差点落下眼泪。
“看你气的,”他拍了怕重虞的背,拼命掩饰鼻间的酸,“他蠢到家了,难不成还指望说两句胡话就让我心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好半晌重虞才拱了拱头,从玉如心怀里抬起半张脸,“一会你进去。”
“啊?”玉如心还沉浸在心绪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重虞喘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躺姿,人虽然没有起来的意思,话语声已经恢复如初,“老欧阳惯是个首鼠两端的,磨了半天牙都是试探,你先陪他扯会皮,我把戎素明的藏身之所找出来。”
玉如心不得不佩服起重虞,看来干大事的都很能控制情绪。
“好。”
“去吧,”重虞一个挺身坐了起来,顿了几秒,又转身勾过玉如心的脖子,重重地印上一个吻,“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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