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成长日记

　　“松儿！”程老师晚上回到家，发现家里黑漆漆的，有点奇怪，一路找进小孩卧室，果然发现了小孩，“松儿，你吃饭没有？怎么回事？就睡了？”

　　现在才九点多，可还不是睡觉的点。

　　程松直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爸爸探头在床前，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生硬地咳了两声，才道：“爸爸，你回来了？”
　　“你吃饭没有？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发消息也没见你回我。”

　　程松直觉得有点冷，卷紧了被子，哑声道：“我没看手机。”
　　“你怎么就上床睡了？”
　　“累了。”

　　程老师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虽觉得不大对劲，但也不太像折腾孩子，就随他去了：“行，那你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程松直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睡一觉没法解决所有问题，但是至少能让人的身体和精神得到休息。程松直再醒来，双膝也不那么疼了，虽然膝盖上的两团青紫提醒着他接下来不会太好过，但至少走路不成问题。

　　昨晚没吃，早上饿得要死。程老师准备了早餐，程松直一闻到味道就忍不住咽口水，坐下来慢慢搅着热粥吃。

　　“你昨晚怎么了？”程老师坐下来，边吃边问。

　　程松直不确定爸爸知道了多少，不大想让他担心，笑笑说：“没什么。”

　　声音很哑。

　　程老师顿时皱了眉，伸手摸摸孩子额头：“你别感冒了，现在天气冷了，该穿衣服就穿衣服。”

　　程松直咳了一声：“我知道，你昨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昨晚老师们吃饭去了，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程松直有一瞬间的错愕，原来昨晚有活动，所以老师不回来不是故意躲着我？那我是不是……

　　程松直不知怎么的，没有十分欢欣雀跃，只是恹恹的，就算他再去一次又能怎么样呢？老师从来是说到做到的。

　　他眨眨眼，埋头喝粥了。

　　说到底，程松直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忍了一个白天，晚自习之前就赶紧收好了数学作业，抱去办公室，一路上不断组织语言，可是一到办公室，叶老师又不在。

　　程松直心里空落落的，老师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再怎么说，他还是数学课代表啊！上课内容、作业啥的不得……

　　思绪被办公桌上一张纸条打断了，程松直拿起纸条，上面是叶老师的笔迹：明天上课讲评上周五的试卷，请课代表转告班级同学。

　　看来老师是早有准备，打定主意不见他了。程松直垂下头，慢慢回身走出了办公室。

　　程松直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表现自己的积极学习，不仅全程跟随老师的思路，而且在老师叫人上去写题时突兀地举起了手。

　　青春期的孩子们少有举手回答问题的，总觉得显得幼稚，尤其在叶老师这样严肃的课上，大家只要等着老师点名就好了，可是程松直还是像小学生一样举起了手。

　　叶老师的目光还是习惯性地看向小孩，看到孩子举起的手，也看到他急切的眼神。但叶老师却沉默着，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道：“尤嘉楠，你来把题写了。”

　　程松直的双眼像风中的蜡烛，忽的灭了，垂下头，静静地在草稿纸上写题。

　　只是握笔的手指甲盖发白。

　　孟承云侧头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叶老师照旧走下来看学生们写题，一个大胆的女孩子笑问：“老师怎么不叫课代表写题了？”

　　叶老师伸手点了学生的几处问题，漫不经心道：“都叫课代表，你们就以为不会轮到自己，一个个的没有危机感，以后按学号轮，每个人都要上。”
　　“啊？”
　　“不会吧？”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可这个说法并没有让程松直有丝毫轻松。

　　中午吃饭时，程松直几乎食不下咽，看着面前的饭菜，随便拨了两下就不动了。孟承云干脆夹他的肉吃：“你干嘛了？分个手要死要活的？”
　　“不是……”程松直没有任何言说的兴趣，整个人恹恹的，“唉，算了，楠楠呢？”
　　“颜丹琳回来了，他去见青梅。”

　　程松直点点头，不说话了。

　　也不知是没吃饭还是心情压抑的关系，程松直中午醒来脑袋晕晕乎乎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根硬邦邦的针在脑袋里戳来戳去。他爬下床，晃了晃，差点没稳住。

　　下午和晚上都是自习，班里同学都在马不停蹄地写作业，分了文理以后，大家的方向更明确，也明显更用功了，一班这种尖子班中的尖子班，向来是可以摸鱼，但不能真水。

　　程松直打不起精神，一直趴在桌上，懒洋洋地动着笔，脑子转不起来，一闭上眼睛就天旋地转。
　　孟承云只当他为了分手消沉，也没有多问。

　　傍晚时分，程松直拒绝了孟承云的晚饭邀请，一个人在教室趴到晚自习，晚上勉勉强强完成了当天的作业，可再多的练习，一点也写不下了。

　　胸口很闷，像是喘不过气来，课间同学们的说话声吵得他耳朵脑袋都疼，口干，舌燥，喝水也缓解不了，脸颊有些烫。

　　孟承云总算是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了，晚自习一结束就劝他：“程松直，先回去吧，走，我跟你回去？”

　　程松直思考不了，木木点头，想应一声好，可是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周围同学还在学习，少有这么早回宿舍的。程松直强撑着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两手都得扶着桌子才能站稳。孟承云见状，忙站起来，打算绕过去扶他，可他还没离开自己的座位，就看见程松直忽然一歪，晕倒了！

　　“啊！”
　　“怎么了怎么了？”
　　“程松直摔倒了！”
　　“不是摔倒，是晕过去了。”
　　“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程松直这一倒，把安静的教室搅浑了，不管多认真学习的同学都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女生们更是尖叫又探头，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孟承云紧张得不得了，大喊：“程松直！别碰他！我不知道！别问我！你们看着，我去找老师！”

　　众人将程松直围了一圈，没人敢动，毕竟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晕倒。孟承云一路朝办公室狂奔，猛地冲到文科办公室最里头的小隔间，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叔叔，出事了！”

　　程老师猛地起身：“出什么事了？”

　　孟承云拉着程老师往教室跑，边跑边道：“程松直突然就晕倒了，在教室里，您快去看看！”

　　一听是儿子，程老师立刻跑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冲进一班教室，拨开看热闹的学生，就见小孩一脸苍白地倒在地上。他慌慌张张地抱起小孩，在学生的帮助下把小孩背起来，快步跑出去了。

　　这一晚叶老师回家早，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次日早上，只看见办公桌上二班的数学作业，当即恼怒非常，气冲冲到教室去了。

　　大部分同学都到教室早读了，只有几个座位上还空空的，叶老师怒喝道：“你们的数学作业呢？为什么还不交？数学课代表干什么吃的？！”

　　众人齐齐吓了一跳，读书声全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班委解释道：“老师，昨晚程松直晕倒了，程老师送去医院了。”

　　叶老师眉心一蹙，没有说话。班长心惊胆战，忙道：“大家把数学作业交到第一桌！快点！”

　　看着学生们翻找作业上交的忙碌动作，叶老师无意识将目光投向程松直的空座位，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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