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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奇怪怪
武聪继续:“那时候是冬天吧,我和小语轮流照顾小棠。
为了给小棠降温,小语跑了好几次水房,接凉水。”
武聪看了方疏棠一眼:“一整晚都在帮你擦身子。医生说物理降温有用。”
“天快亮的时候,小棠的烧果然降下去了。”武聪又看向苏桓语:“小语却病了。”
“林琳就问小语怎么也病了。我就说是因为照顾小棠。”
“她又问,你也照顾小棠了,你怎么没病。”武聪摊手:“我说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体力好!”
“反正她追问了很多你照顾小棠的细节。”
“这事儿我也知道。”苗昂补充:“你俩不是因为生病请了天假么,她就想去宿舍看看你们。”
“我也挺担心你们的,但觉得进男生宿舍不合适,就买了东西想让武聪带回去。”苗昂说:“林琳却说她是班委,得代表大家进去看看。”
“那天……”苗昂看了武聪一眼:“你说。”
“那天小语病糊涂了。”武聪看着苏桓语,将故事补充完整。
“一直喊冷。人一直发抖,嘴唇都白了。
小棠给了灌了药,叫校医去打了针。”
武聪说起那天的情况,仍是觉得心有余悸:“我和小棠的被子都给了他,小棠还给他灌了暖水瓶,都没用。
后来,小棠干脆脱了衣服钻进小语的被子,抱着他,他才好了一点儿。”
这件事后来的发展情况,还是苏桓语第一次听到。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匆促看了方疏棠一眼,心跳得厉害,脖颈都红透了。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庆幸自己穿着高领家居服,纵然如此,仍是掩饰什么似的连忙捧起了茶杯。
茶杯很暖,他的心底却在暖流淌过之后泛起一丝酸意。
以前的小棠,是对他很好,很好。
“我后来也想脱衣服帮小语暖暖。”武聪不好意思的看了苗昂一眼:“结果刚脱了上衣,你和林琳就进来了。”
“你们那天也是没礼貌,都不敲门。”武聪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人家差点儿被你们看光了。”
“我啥都没看清啊。”苗昂瞥了武聪一眼:“那天林琳先进去的,我还没看清人影,她就摔门出来了。
我问她啥情况,她也不说。丢下东西就走。
然后你就追出来了。”
“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儿?”苏桓语低咳一声,皱眉问。
后来也没人告诉过他。
“你早病糊涂了。”武聪嗨了一声,想让方疏棠说。
结果方疏棠皱着眉,一脸迷茫,显然也没记起这事儿。
“算了。”武聪摆摆手:“反正林琳不高兴了好几天,还忘了写周六的播音稿,被老师批评了一次。”
“我托苗昂问她不高兴的原因,她也不说。”武聪叹了口气:“奇奇怪怪的。”
“这事儿她后来和我说过。”苗昂喝了口茶,看着苏桓语和武聪,皱眉组织着措辞:“她说看见你们大白天的脱衣服抱在一起,觉得恶心。”
这话她转述出来都觉得艰难。
“噗!”武聪跳了起来:“苍天作证!我那天才刚脱了个上衣!
再说了,小棠和小语当时都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尖儿,她怎么就知道……”
“不对,这不是重点。”武聪站起来,绕着苗昂走了两步,脸上浮起一丝怒意:“好兄弟生病了,帮帮忙,怎么就恶心了?!”
他实在受不了有人在背后,把这么恶毒的词用在他好兄弟身上,更遑论那个人还是他们曾经的好朋友。
“不知道。”苗昂耸耸肩,看着苏桓语:“我感觉,她格外介意别人对小棠好,尤其是你,小语。”
“啥脑回路这是。”武聪硬生生给气笑了:“人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一点儿怎么了。”
苗昂把之前和苏桓语、武聪撸串时说过的那些细节说了一遍,然后总结:“她对小棠的感情,很偏执。”
方疏棠听完这些,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在苏桓语之前传递给他的信息以及他自己的回忆里,他们的学生时代是以学业为重的。
与苗昂、武聪、林琳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从苗昂的口中,他则知道了更多他未曾察觉到的旁人的隐秘心思。
那些隐秘心思如同带刺的藤蔓,扎得他浑身疼。
“苏医生。”方疏棠叫了苏桓语一声:“我想休息了。”
老朋友特意抽出时间来看他,他却突然提出要休息。
这样的行为极为失礼,在坐的却没人和他计较。
武聪和苗昂对视了一眼。
苗昂率先站起来,笑着说:“时间不早,我们先撤了,改天空了再聚。”
“你们好好休息。”武聪也站起来:“有事电话。”
“嗯。”苏桓语朝他们笑了一下:“多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小进小行,跟我去送送小聪。”季路也站起来吆喝人:“把那些没拆的菜都给你们聪哥带上!”
等几个人闹哄哄的出了门,苏桓语转眸,问坐在沙发上静静目送老友离去的方疏棠:“我抱你回去?”
“我想自己走。”方疏棠垂着头,他现在抗拒与任何人接触:“麻烦苏医生,帮我拿一下拐杖。”
苏桓语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前几天,徐进不知从哪儿买了一个移动支架拐杖。
那支架是钢制框架,有一人高,带滚轮,外层包裹着一层夹带海绵的软皮革,像是立起来的大号敞门行李箱。
人可以扶着支架站起来,半倚靠在支架壁上行走。
行走时使用双臂的力量,可以同时避免腿和肋骨受力。
徐进买这个拐杖的目的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他们都没在方疏棠身边,方疏棠也不至于受制。
多活动有利于身体恢复,所以这几天方疏棠每天都会靠着拐杖走一走。
他现在提出想自己回房,显然是抗拒苏桓语的接触。
苏桓语察觉到方疏棠情绪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让他们好不容易推进至今的关系被迫中断,直直往深渊坠去。
苏桓语心底打翻了火锅底料一般,又麻又疼。
面上却丝毫未露,他“嗯”了一声,起身去帮方疏棠拿了拐杖,然后陪着他慢慢回到卧室。
方疏棠自己回到床上,躺好,还盖好了被子。
然后闭上眼睛说:“我先睡了。”
看着方疏棠紧绷的唇角,苏桓语心尖儿的方寸之地几乎要被沸腾的火锅油烫熟了。
他往床边走了一步,想问:“你哪里不舒服”?
“你在想什么”?
“无论想到什么,都可以像之前一样告诉我。”
方疏棠听到苏桓语的动静,眼球在眼皮底下移动了一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全然一副防御的姿势。
但没有睁开眼睛。
苏桓语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关掉了房间灯。
然后轻轻对床上的人说了声“晚安”,便抬步出去了。
房间里饭菜的味道还没散尽,闻着让人心烦。
正好季路、徐进他们去送武聪、苗昂还没回来,苏桓语径直走到厨房,打开抽油烟机,点了支烟。
方疏棠对过往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抗拒。
这才是封印第一重,方疏棠的状态就已经比他们重逢的时候还要糟了。
苏桓语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
烟头的暗火明灭,他从厨房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涌动着令人心惊的绝望。
如果事情更进一步,方疏棠想切断与医生之间的沟通桥梁。
那他纵有再多的本事,也救不了那个沉眠于暗夜泥潭的小棠了。
季路他们送完人回来的时候,客厅灯亮着,聚会后的桌椅狼藉已尽数整理干净。苏桓语正盘腿坐在茶几旁的地板上,翻着一厚沓资料。
“咋坐地上呢小语哥!”徐进说着,就想拿个垫子过去。
“时间不早了。”季路拉了徐进一把,给兄弟俩使了个眼色:“你俩洗洗睡吧。我们说会儿话。”
说着,又特意叮嘱了徐行一句:“别进去打扰你棠哥。”
徐进很有眼力见儿的拉着徐行先回次卧,把客厅留给季路和苏桓语。
“这就愁上了?”季路拿着坐垫走过去,放到苏桓语身边,自己一屁股坐下,故作轻松的撑着下巴:“没有回头路可走喽。”
苏桓语认真看着季路十几年前写下的病例,没有开口。
“一个两个的都不理人。”季路屈指扣了两下桌子:“喂!看了多少遍了都,再翻下去纸都烂了。这些都在我脑子里呢,想知道啥,哥告诉你。”
这次,苏桓语听进去了。
他放下病历资料,转眸看着季路,认真问:“那晚在急救室,小棠醒过来之后,自己做了笔录?”
“对啊。”季路点头:“那天我本来想让他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报警的。”
“结果,他很坚持。”季路苦笑了一下:“他说得固定证据。”
“又不是女孩儿,固定那些证据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只能以故意伤人罪立案。”
苏桓语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哑着声问:“他当时,状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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