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公敌

　　看着对面那幻象般的人影怪笑着漂浮起来，扑向自己，艾天墨原本要惊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觉得自己本该叫出声的，然而这一次近距离看到了幽灵的脸后，反而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幽灵直接穿过了艾天墨，沿着走廊迅速飘远了。自远方留下了一串若有若无的笑声。

　　可是艾天墨和天小云都默契地没有去追它。他们停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看到了吗？”天小云先打破了沉默。

　　“看到了。”艾天墨说。

　　“像吗？”

　　“简直……简直太像了！”

　　虽然艾天墨在前一晚，就曾看到过幽灵的正脸，可一来不像这一次的距离近，二来当时的恐惧感也比现在强了不知多少倍。所以乍一看做出的仅是模糊的判断，都不如这一次看得真切——

　　那个幽灵的长相，与几日前在定河一中落败、从此下落不明的融雪者飞雪，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你不是说你之前就看过它的脸了吗？”天小云慢慢地问，“怎么不告诉我说它长得像飞雪啊？”

　　艾天墨有点苦恼地耸耸肩：“你知道的，我有点脸盲……所以当时还不是很确定。起码幽灵的精神流和飞雪不一样啊！”

　　天小云转身，看向幽灵飘去的方向：“感觉这么一来，事情的性质就比单纯的闹鬼要复杂多了……”

　　“怎么说？”

　　“来，我们理一下思路。”天小云说，“明明定河市异文明研究院对于飞雪来说并不是什么死敌，顶多就是有一个她的猎杀目标孟涵诗，以及融雪中心的叛徒你。可是最后她却宁愿燃尽生命也要和你们拼命。

　　“飞雪此后一直没有出现，证明那一招确实对她产生了某种导致她无法继续行动的伤害，可是直到现在也没人能找到她。

　　“要说她死了吧，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也同样对融雪术免疫的幽灵，可是幽灵的精神流又和她不一样……

　　“我怀疑，飞雪这一次来到定河市，可能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个幽灵的出现，正和那个幽灵息息相关！”

　　“什么秘密？”艾天墨不解地追问。

　　“我猜测，那个幽灵并不是飞雪，而是另外一个人……”

　　艾天墨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是飞雪为自己制作的幻影替身！帮她继续捣乱用的！”

　　“不是。瞎猜可以，但别这么离谱。”天小云瞥了他一眼，“那个幽灵，有可能是飞雪口中过世的妹妹！”

　　艾天墨沉默了几秒：“你是说，飞雪把她妹妹复活了？”

　　“正是。”

　　“你这个猜测，感觉比我还要离谱啊。”艾天墨挠挠头，质疑道，“我记得窝里斗小分队专门和我讲解过，异文明研究院有很多类型的能力是有着严格的限制的，将逝者复活的能力应该已经在全球范围内被封锁起来了……”

　　“并没有，真正被全球封锁的应该是时空穿越，封锁期间所有时间通道都被干扰而无法开启。”天小云纠正道，“复活死者的能力是被监视着的，一旦这种能力被使用，就会触发研究院的警报，类似于我和你讲过的动物成精。”

　　“那也就是说，其实可以复活的？”

　　“这也是正让我相当疑惑的一个点。”天小云沉思道，“按理说，飞雪如果搁在研究院眼皮子底下复活她的妹妹，研究院里头不可能不会响警报的啊，更加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定河一中幽灵出现事件无动于衷。就算再怎么忙，多少也该派几位研究员来调查、处理。

　　“现在研究院这种态度，让我很难相信是有人在这一带复活了……”

　　艾天墨：“那么我们……”

　　“继续追！”理清思路的天小云降落在地板上，变回了人形，“只要找到了那个幽灵，那么所有的秘密都将大白于天下！”

　　她抓住艾天墨，重新飞了起来：“我们该抓紧时间了！你感应精神流，给我指路。要是遇见研究员、集合人或其他闲杂人等，记得提醒我避开！”

　　艾天墨猝不及防间就被天小云抓得飞了起来：“喂喂喂……等等！被监控拍到了怎么办？”

　　天小云被提醒后，顿时泄了气，松手把艾天墨放回地板，无精打采地重新变回金鸟：“我都给忘了……没法伪装太麻烦了，那还是像刚刚那样找算了……”

　　“那会很慢的啊！”

　　“慢就慢吧……”

　　两人拐了个弯，透过一侧敞开的门，跑进了露天的走廊。摆脱了身后沉闷的黑暗后，柔和的月光洒在了他们前进的这条路上，竟一时间让习惯了方才环境的他们觉得有些刺眼。

　　“不要再耽搁了！”天小云一回头，发现艾天墨居然停了下来，“要快……你在看什么？”

　　“窝里斗小分队在下面。”艾天墨趴在护墙上，看着下方，回答说。

　　“看他们作甚？”天小云悄悄翻了个白眼，飞了过来，“本来这样走的就够慢了，你居然还在这浪费时间……”

　　十分钟后。

　　“他们还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天小云俯视着一楼的战况，看得大摇其头，“你本来都把那个集合人搞晕了是吧？”

　　艾天墨也感到没法揣测冲突发生的开头：“是啊……他们是怎么把锈先生搞醒，然后再互掐起来的？”

　　顺着他们的目光。一楼，锈先生气势汹汹地举起高锈炮，对准了面前呈弧形阵队将自己围堵住的小研究员们：

　　“你们昨晚居然诱导我下潜到下水道里，浸了一身的粪，花了整整一天才洗干净！真是气煞我锈先生也！今天、我非要、活剥了你们的皮！”

　　“那只能怪你自己不是？”雷晓胜不客气地回嘴，“我们让你用收容物卡牌穿下去了吗？要知道，某人的下场不会脱离他自己的选择。”

　　“对哦，吵架好像是没法解决问题的。”锈先生突然如梦方醒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贴纸，啪的一声将它贴在了高锈炮上，“还是直接把你们揍趴下更明智一点，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嘴硬。”

　　“那是什么？”艾天墨指着下面小声问。

　　“一个集合人和六个外星人，他们要打架。”看得投入的天小云随口说。

　　“不是……我说锈先生刚刚摁在炮上的东西。”艾天墨眯起眼睛说，“我看不太清，但是他刚刚好像确实拿了什么东西贴上去了。”

　　“哦，那个啊。”天小云照例解释起来，“技能贴纸，是大集合内部开发的一种道具，上面绘制有技能标记，贴在人身上或武器上面就可以得到贴纸对应的技能。”

　　“那集合邮票……”

　　“也算技能贴纸的一种，但是要高级得多，可以容纳一个组织势力全部的技能，我和你说过的。而技能贴纸一张只有一个技能。别吵，继续看。”

　　“哦。”

　　艾天墨安静旁观，窝里斗小分队和锈先生还在做大战前的最后宣言。

　　但是，这番宣言听上去和刚刚的吵架差别不大。

　　“给人一种两小儿辩日的感觉。”天小云评价道，“有道理，但莫名的幼稚。”

　　雷晓胜：“六个打一个，我们赢定了！”

　　周岚宇：“就是！也不想想之前几次，被我们收拾得有多惨！”

　　锈先生：“哈哈……哈哈哈哈！”

　　戴可瑶看着狂笑的锈先生：“阁下夜宵莫非嗑的是含笑半步癫？”

　　锈先生：“你们是不是忘了？如今你们已经失去了以往的所有装备和搭档，也没再得到可以战斗的新玩意，只是靠着一张卡片上的几个技能标记和技能枪苟延残喘。这样一来，你们虽然还能用之前的能力，可是威力却会大大削弱……哎呦！你干嘛？”

　　他脑袋猛地往旁边一扭，闪开了空气中突如其来的袭击。

　　唐佳莹放下了技能枪。她刚刚趁锈先生啰嗦的时候，对着他的脸发射了一束音波：“打得过你就行！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还给我搞偷袭是吧？”锈先生一气之下扣动扳机，贴上了技能贴纸的高锈炮开始聚能。

　　雷晓胜发出指令：“进攻——”

　　“终于开打了。”楼上偷窥着的艾天墨心想。

　　“迷雾标记！”

　　“粉笔标记！”

　　随着几声触发指令响起，他们所在的一片区域顿时弥漫起厚重的雾气。而锈先生却不紧不慢地单手拎着充能中的高锈炮，在迷雾中一连串华丽的转身加走位，完美躲过暗处射来的粉笔群。

　　“巨锤标记！”一只巨大的战锤形状逐渐在雷晓胜高举的技能枪前形成。这把巨锤穿过雾气，直挺挺地对着锈先生砸下去。

　　锈先生扬起眉毛看了直逼自己的这个庞然大物一眼，没拿炮的那只手一翻，抽出了羊角锤卡牌。顿时，他的身影在巨锤砸下之前迅速穿透地表沉了下去。

　　咚——

　　巨锤砸了个空之后消失了。六人在渐渐散去的迷雾中找到了各自的同伴，快速聚集到一起，警惕地背靠背围成一个圈，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在那！”孟涵诗突然指着一个方向。

　　锈先生土遁般又从地表蹦了出来，将充能完毕的高锈炮对准小研究员们。

　　“快躲开——”孙越航急忙喊道。

　　在被灼热明亮的激光贯穿前，他们总算脚下一蹬及时地分散开了。激光则是打在了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地砖瞬间变得焦黑，冒着刺鼻的灰烟。

　　跃开的孟涵诗在地上翻了个身，抬抢对准锈先生：“蛛网标记！”

　　面对白森森、黏糊糊的蛛网扑过来，锈先生漫不经心地扬起了钓鱼竿卡牌，让蛛网和一旁的教学楼互相吸引。

　　蛛网顿时偏离了原先的轨迹，急转弯后打在了教学楼上一个距离艾天墨只有几米的距离，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锈先生撕下高锈炮上的贴纸，重新往上面拍了一张贴住。他通过瞄准镜锁定后，炮口泄洪般喷出了刺眼的电浆束。

　　然而这样还远远不够。锈先生居然一扬手把喷发着电浆束的高锈炮抛到了高空。电浆杂乱无章地轰击到地面上，让小研究员们防不胜防，慌乱地躲避、逃窜。

　　锈先生却在此时再度用羊角锤卡牌发动“土遁”，悄悄地从戴可瑶的身后冒了出来：“Surprise！”

　　戴可瑶一转头，惊慌地瞪大了眼睛：“你……”

　　但是，她接下来到底想说什么，已经无人可知晓了。因为锈先生举起铁矿石卡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戴可瑶被灰白色的空气锈迹包围，成为了一尊“锈迹雕塑”。

　　“First blood！”

　　他竖起两根手指，洋洋自得。

　　“机油标记！”

　　孙越航的这一招，得意忘形的锈先生没能及时闪开，被喷得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且散发着浓重的机油味。

　　“快，周岚宇！”

　　“烈火标记！可燃性标记！”

　　周岚宇收到了孙越航的示意后，连发两招，让猛烈的火蛇通过孙越航在地上留下的油迹，迅速爬上了锈先生的身体。

　　一时间，锈先生看上去就像几日前的飞雪一样，犹如一个烈火组成的人形。

　　并且，烈火散去后，他也消失了。

　　孙越航来到了周岚宇旁边：“锈先生去哪了？”

　　周岚宇摇摇头：“不知道……”

　　他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刚刚那个摇头的动作让他看见了在另一侧较远的地方，同样站着一个孙越航。并且，那个孙越航还在用恐慌的眼神看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看着周岚宇旁边的那位“孙越航”。

　　变身孙越航外形的锈先生咧嘴一笑，用场记板卡牌恢复原样，同时手里玩魔术般将场记板卡牌切换成了铁矿石卡牌。

　　周岚宇竭尽所能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被锈先生变成了第二尊“锈迹雕塑”。

　　“Double kill！”

　　锈先生再次洋洋自得地竖起两根手指。

　　目睹了窝里斗小分队一连串有勇无谋的白给行为后，天小云看不下去了。她在第三尊“锈迹雕塑”出现之前移开了目光：“小墨，我们走吧……”

　　艾天墨看得正入神，被她这么一打断，有点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探出去的脑袋：“哦……走去哪？”

　　经艾天墨一问，天小云也怔了一瞬，随后才想起自己原本来的目的：“不对！我们在这看了多久了？”

　　艾天墨茫然地摇头。

　　“现在幽灵估计早就溜得没影了！”看完热闹记起正事的天小云懊悔地说，“刚刚我们干嘛要浪费时间啊……”

　　艾天墨看着她，试探地提议：“没准幽灵还没走呢，它都在这边游荡了几个晚上了。我们要不再找最后一次？”

　　天小云也转头看了她几秒，随后开始顺着走廊向前飞：“行行行，最后一次……”

　　艾天墨跟在她后面。

　　眼看着就要到走廊尽头，天小云突然停住了。她看着前面消火栓箱上的镜子，只感觉仿佛一道闪电画过脑海。

　　“原来是这样啊……”

　　看着天小云不往前飞了，艾天墨也停住脚步，疑惑道：“怎么了？”

　　“小墨，躲进旁边的教室里。”天小云从窗户先一步飞了进去，“我有话要说。”

　　艾天墨推门进了教室，顺手关上门：“可以了吗？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艾天墨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好。你问吧。”

　　“你的老师说，每一层楼的消防栓箱的镜子都被换成了单向魔镜？”

　　“是。”

　　“你昨晚看见的有血红色留言，写上‘艾天墨，快来’的镜子，就是在消防栓箱上的？”

　　“是。”

　　“在研究院，狄倍她们曾经给你看过融雪者在交流设备上的留言，其中手机屏幕和魔镜都可以留言，上面的字还都是粉红色的？”

　　“是。”艾天墨隐约感觉自己猜出了天小云想问什么了。

　　“最后一个问题。”天小云的语气突然加重了，“你确定，昨天看见的镜子上慢慢出现的字，是血红色的吗？”

　　“应该是吧。”

　　“根据我通过你的眼镜翻译器看到的画面，沿着走廊走，就是你昨晚看见‘镜子留言’的地方了。”天小云用翅膀指着教室门说，“现在出去，到镜子那边，仔细看着镜子上的内容，告诉我，上面的字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你……你不去吗？”

　　“第一，研究院的人能通过单面魔镜看到这边的情况，我肯定不能傻乎乎地靠近。第二……”天小云一字一顿道，“我肯定看不到镜子上的字。因为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内容，只有融雪者，才能看见！”

　　被要求回到这个噩梦般的地方，艾天墨双腿渐渐开始打起颤来。在天小云的一再催促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镜前站定。

　　“你现在明确地告诉我，上面的字，真的是血红色的吗？！”翻译器里，天小云追问道。

　　艾天墨抬眼看了镜子一眼：“是……”

　　但是语气远远不像刚刚那样肯定了。

　　天小云拨弄了几下翻译器，艾天墨的眼镜框突然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她说：“用灯照亮后，告诉我，字到底是什么颜色！”

　　艾天墨照做后，经过了反复确认，最后还是认命了：“好吧，是粉红色……”

　　“算了，看错就看错了，你也不用太自责。”猜测得到证实后，天小云又安慰起艾天墨来，“当时环境过于昏暗，再加上你太紧张了，一时间会看走眼也无可厚非。

　　“我记得名侦探柯南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案件，酚酞和氨水两种无色液体混合会变成粉红色，但是在太暗的情况下会被人看错，误认为是血水……

　　“对了，镜子上真的写的是‘艾天墨，快来’吗？”

　　艾天墨对着镜子摇头：“不，不是……我当时看到字还没写完的时候就跑了，所以只看到了那些……后面其实还有字。”

　　“念？”

　　“艾天墨，快来操场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我的精神流会帮忙指引你找到我……”

　　天小云若有所思：“这段留言，有没有落款？”

　　“有。”艾天墨的目光移到了最后一行，“落款是……是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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