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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奴婢今日路遇一小丫鬟,递给奴婢此纸条,让奴婢务必交给大少爷。平日里府里二姑娘、四姑娘也爱时不时差人送些小玩意给大少爷,因此奴婢也没多想就给了大少爷。未料大少爷看过后就说要睡了,吩咐奴婢退下,还不让别的丫鬟们伺候。虽然奴婢心有狐疑,但碍于是少爷的命令,也不敢强硬多问,谁知后头就出了事……”香儿说完又哭泣起来。
太夫人将目光投向莺儿,道:“将你听着的看着的如实说。”
莺儿还没开口,沈依凝倒是先嚷了起来,“娘亲,女儿没法见人了。”
沈姨妈拍了拍女儿的手,对太夫人道:“孟姑娘将要嫁去温家,还是莫晓得这些事非,免得忧思劳心,还累了名声。”
暗里就是提醒众人晴初姓孟,又要嫁出去了,若让她知了详情,难保风声传到外头,闹得都没脸。还有一层就是在众人心中埋下颗种子,外头真传出这事,八成要怀疑晴初。
大太太闻言,不禁犹豫了,大少爷出的这事一个没弄好,整个名声就要败坏了,虽然感觉晴初不像多嘴的人,但难保不放心。
晴初见大太太左右摇摆不定,直言道:“今晚延福堂围了这么多丫鬟婆子,明日府里就会谣言四起,各种猜测。听香儿所说大少爷因纸条出了事,而沈姐姐这样哭,怕是也被波及。假用我名义写的这张纸条上点名了枫月亭,那附近又不似屋子里有墙有门,若发生点事,路过见着的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现下大太太派了许多人守着灼华苑,又请了我来问话,摆明了此事与我有关。流言一起,若有人问我详情,我又作何解释。涉及名声,我含糊其辞,怕外人更是猜测。即已如此,合该让我知晓来龙去脉,将事情查个明白。无论是多大的事,私下里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明面上咱一家人总要统一个说词,外头问起好有个解释,别丢了脸面,碍了名声才是。”
大太太立马清明了几分,明面上的口径的确要统一好,这样流言起不来,事情就压下去了。
难得大太太赞同道:“就这么办,莺儿你接着说。”
其实,事情的经过俩大丫鬟和沈依凝已大致讲了一遍,只有莺儿讲的这部分相对而言,勉强能让大太太入耳。
莺儿就等着给薛明逸辨白,在她心里真真是觉得自家少爷冤得很,道:“大少爷离开院子前,香儿突然说二姑娘送的荷包开了线,让奴婢帮忙缝一缝。那荷包是二姑娘的心意,大少爷也喜欢得紧,香儿一提奴婢自然就应了,想着正屋里有香儿伺候,奴婢就先下去缝荷包了。过了没多久,窗户被风吹开,十分之冷。奴婢担心大少爷看书太过认真会不会忘了加衣,想去正屋里瞧一眼。才出了门,就发现一个极像大少爷的男子身影出了院门,再看院子里居然都没有人守着通报,正屋里也黑了灯。心急之下,奴婢也不敢声张,怕看错了,眼见人就要走远,就自己跟了过去。”
莺儿其实是觉察到香儿行为古怪才狐疑之下碰巧看见大少爷离开的,但是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就解释成担心大少爷忘加衣,别的就是阐述事实,而事实已经显得香儿的行为有些不寻常了。
“及至枫月亭周围,大少爷拐去了假山,奴婢赶快跟过去,就听见大少爷愤怒的说沈依凝,请自重……”
“你胡说,表哥哪里说了这话!”沈依凝脸胀得通红,急急插嘴。
太夫人瞪了沈姨妈母女一眼,道:“莺儿不用怕,照实说,这可关乎大少爷的名声。”
大太太还是分得清里外的,也没给沈依凝好脸色。
莺儿有了底气,将薛明逸和沈依凝的对话一模一样的学了遍,把当时的情景复原了,还阐明两人推搡,主要是沈依凝在拉扯大少爷。
沈依凝自是不认,说自己遇见薛明逸时,他就如同醉酒一般,拉着她又亲又抱碰了身子,连衣裳都被薛明逸扯掉了,还言之凿凿会娶她。
沈依凝衣裳落地,露出雪肩从假山里出来的样子还是不少人瞧见了,所以这里就有些说不清谁对谁错。
若薛明逸主动,那么就要对沈依凝负责,毕竟有了肌肤之亲坏了她名声铁定要娶进门的。若是沈依凝主动勾搭,那么薛明逸的责任较小,不一定非娶她过门。
以晴初对薛明逸的了解,她更相信莺儿的话。现在薛明逸未醒来,若莺儿所说不假,那他醒来就会对质,言明是沈依凝举止轻佻的。
可还有一种是薛明逸的说辞也不管用的情况。
沈姨妈深知这一点,道:“大夫说逸哥儿中了一种叫醉梦散的春药,此药一刻钟后就会渐渐发作,令人如醉酒一般,眼前出现幻象,克制不住情动行为。逸哥儿一直是正人君子,想来可能是中了此药才会对凝姐儿犯下这样的事,逸哥儿若是身不由己,我也不怪他,只是凝姐儿毕竟被碰了身子,可怜她的名节不保呀……”
“娘,还是让女儿死了算了,莫辱了沈家门庭。”沈姨妈母女又哭了起来。
事情陷入了僵局。
晴初心道,好一出釜底抽薪,薛明逸中了这种春药,即便醒来说自己没非礼沈依凝,估计也没有多少说服力。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大丫鬟,忽而问道:“香儿,你可还记得递纸条的丫鬟长得何模样?”
香儿早就准备了说辞,答道:“奴婢也只是匆匆一瞥,有点儿像孟姑娘屋里的小丫鬟,可仔细一想,又好像不是,奴婢也记不清了。”
大太太骂道:“人都没看清,就敢随便拿东西给大少爷,哪有你这样不省心的丫鬟。”
“求大太太恕罪。”香儿磕了几个头。
晴初道:“既然不记得就算了,香儿你确定只收了那丫鬟递的一张纸条没别的东西了吗?这应该不会忘记了吧。”
香儿的心上一紧,道:“奴婢确定就只有一张纸条。”
晴初又问莺儿:“你跟着大少爷到枫月亭用了多少时间?”
莺儿想了想,道:“将近一刻钟。”
晴初总结了一下,道:“从大表哥的院子走到枫月亭,差不多确实一刻钟,又有莺儿一直跟着。那大表哥是被下了药后才离开的院子,他院子里的人都有嫌疑。想必作为大丫鬟的香儿和莺儿应该知道大表哥晚上都吃了些什么吧。”
莺儿先说道:“大少爷晚上用了一碗饭,一碗汤,菜式是大厨房统一做的。用完饭后大少爷就去书房了。奴婢怕大少爷饿着,在桌上摆了一碟糕点,但是在奴婢被香儿叫去缝荷包之前,大少爷除了喝茶外一口点心也未用。之后就是香儿在伺候了。”
晴初道:“你缝荷包用了多久?”
莺儿大致一算,道:“两刻钟的样子。”
晴初又问香儿:“莺儿离开后,大少爷又吃了些什么?”
香儿开始升起紧张,答道:“奴婢看到大少爷喝了茶,别的似乎没吃。”又附了一句“是小桑煮的茶。”
晴初对大太太道:“醉梦散既是一刻钟后开始发作,大少爷去枫月亭就花了快一刻钟,那么他在院子里中醉梦散到他离开院子,应该不到一刻钟。因为超过一刻钟的话,大少爷肯定会察觉身体不适,要么就在院子里歇息无法去枫月亭,要么就停在去枫月亭的路上被莺儿追上。而这段时间,莺儿在绣荷包,身边伺候的只有香儿。”
“是不是你下的醉梦散!”大太太指着香儿质问道。
“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呀,应该是小桑,是她煮的茶!奴婢只是端着小桑煮的茶给大少爷喝而已,肯定是小桑下的药!”香儿喊冤。
晴初问香儿:“如果下药者是小桑,那么你应该是直接端给大少爷没有离手吧。”
“绝对没有,大冷天的茶容易凉,奴婢一刻也不敢耽搁,倒了茶就送去大少爷屋里了。”香儿说得信誓旦旦。
不一会,小桑被带了上来,同时来的还有太夫人的心腹陈嬷嬷,之前派去盘查了大少爷院子。
陈嬷嬷如实禀明:“茶渣,糕点和吃食里都没有发现醉梦散,茶具,碗筷都洗净没有了痕迹,丫鬟婆子屋里也搜了,没有醉梦散的痕迹。”
香儿暗自松了口气。
晴初问小桑:“你在何地煮茶?”
小桑一来看到屋里这阵仗,早就怕得不行,战战兢兢道:“奴婢在正屋西面的廊子里煮茶。”
“一直看着炉子未走开吗?”
“是的,天冷容易茶凉,莺儿姐和香儿姐时不时要来倒茶添热的给大少爷喝。”
晴初又道:“她们是在你这倒了茶后再端给大少爷喝吗?”
小桑点头道:“没错。”
“那最后一次是谁来你这倒茶?”
小桑道:“是香儿姐,她端给大少爷没多久,就端着杯子回来了,告诉奴婢大少爷已经歇息,让丫鬟们都不要去打扰。天寒地冻的,大伙得了大少爷不要伺候的吩咐,就回屋子里暖和暖和去了。”
所以,这会就没有丫鬟守着门口,都以为大少爷睡了,于是回屋偷懒了。
晴初基本已经清楚是谁下药,只是没有证据。她自语分析道:“茶渣没下药的话,那就只可能是香儿端去屋子里的中途下在茶杯里了。香儿方才说端过去不曾离手,如此……”
晴初没有接着说下去,香儿已经大声喊冤:“奴婢真没有下药,孟姑娘完全只是推测,又没有证据,奴婢一直忠心耿耿,定是小桑将下了药的茶渣处理掉了,大太太明鉴呀!”
大太太冷冷道:“带香儿下去,先打二十大板,看看她还招不招!”
一听此言,香儿哭冤的声音更大了,眼睛时不时瞥向沈姨妈母女。
沈姨妈道:“茶渣里没查出醉梦散,不代表小桑就没下药的嫌疑,毕竟香儿端着的茶杯里也没有痕迹了,不是吗?”
大太太道:“那把小桑也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小桑刚进来时还没弄清楚状况,糊里糊涂答了几个问题,这会好不容易脑子清醒了,就听到要挨板子,赶紧道:“大太太,奴婢敢肯定这事是香儿干的,冬日里她嫌冷了手,平素都是她吩咐底下的小丫鬟洗茶杯的,这次奴婢瞧见她亲自端着茶杯去洗的。且她晚上鬼鬼祟祟,去到院子北边将东西藏在了一个花盆下。”
香儿闻言,脸色陡然惨白,声音都抖了起来,道:“你别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沈姨妈心道不好,香儿这样子怕是被抓着小辫子了,于是问小桑:“你不是说回屋子暖和了,怎么又跑去院子南边,可不是前言不搭后语。”
小桑道:“奴婢听香儿说大少爷睡了,就想着先偷懒,茶具没洗,火炉没收,就回屋子取暖了。歇息了会,担心要挨骂,又出去收拾,茶渣要倒在北边的桶子里奴婢才过去那儿的,碰巧见到香儿在那藏东西,不止奴婢瞧见了,院里的荷翠当时要去取物件,跟我一起,也一并瞧见了。”
已经有下人在小桑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包药粉,便是余下没用完的醉梦散,荷翠也替小桑做了证,两人所说一致。
人证物证俱在,香儿喊冤也没用了。她现在十分懊悔,本来沈姨妈要她将药粉下完,纸包也烧了,不要留下证据。但香儿有私心,想着未来偷偷用这药成全自己和大少爷的好事,没料到留下把柄被发现了。
大太太气得心肝子疼,怒骂道:“大少爷待你不薄,你这贱婢居然下此狠手,来人拖下去打一百大板,狠狠地打!”
“饶命呀,太太饶命!”香儿使劲喊道。
大太太丝毫不理。两个粗壮的婆子抬着她往外拖。
香儿转而向沈姨妈母女哭求道:“沈太太,沈姑娘救我,一百大板,奴婢的命就没了。救救我呀。”
沈姨妈厉声道:“还不堵了嘴拖下去。”
一个婆子往香儿嘴里塞了抹布,香儿摇着头说不出话来,目光狰狞地望着沈姨妈母女,眼见要拖到外面。
晴初叹了口气,制止道:“等等。”
粗使婆子的脚步停下。
沈姨妈却道:“这种贱婢留着作甚,快快拖下去!”
“等等!”晴初加重了语气说道。
粗使婆子一下子不知该留该走。
“大太太都不急,沈姨妈您急什么,难道怕香儿说出什么不成?”
晴初徐徐道:“这醉梦散听起来可不是轻易能弄到的药,香儿一个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去哪找来的这玩意,想来背后可能还有主使之人,香儿顶多算个从犯,背后设局者才是罪加一等。不如让香儿将功赎罪,供出主使,好歹免受皮肉之苦,大冬天的板子打在身上可比死还难受。”
听到比死还难受,香儿身子一软,瘫跪在地上。
“这种谋害主子的贱婢,她说出来的话岂能信。”沈姨妈斥道。
“总归要弄清楚醉梦散从何而来吧。香儿与大少爷主仆一场,若没有人在旁唆使,她一个大丫鬟何必铤而走险,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晴初道
大太太被说动了,道:“给那贱婢松口。”
见识了沈姨妈的无情,香儿更后悔莫及,当嘴里的抹布一拿下来,她就一股脑什么都说了。
“是沈太太给奴婢的醉梦散和纸条,让奴婢给大少爷下药再拿出纸条给他看,等大少爷一离开,就通知沈姑娘去枫月亭接应。沈太太承诺此事成之后,沈姑娘一坐上大奶奶的位置,就抬奴婢做姨娘。奴婢猪油了心,都是被沈太太唆使的,求大太太饶命呀,奴婢是一时糊涂,饶命呀!”
太夫人发话道:“陈嬷嬷带她下去,好生看管罢。”
太夫人终于出手,没叫人打死香儿,只是囚禁而已。看来是要跟沈姨妈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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