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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这条路,终是我一人走了
“小玄鄞,我们都会努力,努力将这一切结束,努力让我们的夙愿达成。”
“小玄鄞你乖乖的,好好修炼,好好照顾自己,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等你找到我们。”
“玄鄞,不要轻易使用我们的术法,它们于你体质相克,会折损寿数的。”
“小花啊小花,我既希望你快快长大,又不希望你过早经历这些劫数,但你天赋极高,自然不会如我所愿……”
“我封了小玄鄞的天衍之术,便是不愿重逢之时见到一个千疮百孔的小玄鄞。”
“我窥得了希望,也窥得了结局,所以对百将与神域鸣延卫加强了教导,也将他们困在了莲曲景内。”
“小玄鄞,我们很抱歉不能陪你走了。不过你别怕,你想我们了,便在心底默念我们的名字,我们的本源术法已然相通,自会代替我们随你同行的。虽然无法达到预期的结果,但我们彼此皆知,我们不悔,对吗?”
对啊,不悔!
只是……这条路,终是我一人走了……
公子曦睁开双眼,望着陌生的空间,感受到身上还有他神魂被撕裂的痕迹,摸了摸眼睛,泽翎月华已然隐匿,那双眼也变得普通平凡起来,甚至视线有些阻碍。
看来天道殊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他,不然怎会一趟撕裂越界就压制了他那么多修为?
还有天衍之术……
早已被夙止出手封印,他又怎会预知?还是在意识朦胧之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疑惑?”
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未吓到公子曦,公子曦虽然修为被封,但感知一向不错,在他意识回笼苏醒那刻就察觉暗处有双眼睛在窥视,未知周围全貌,他并未打断那饶有兴趣的窥探。
见公子曦无甚反应,那道声音接着问,道:“已经两方小世界了,你记得了多少?”
记得多少?
公子曦不确定,但…他的脑海里都是过往,来来往往的人,如星光月影般忽明忽暗无法辨别,潮水般的记忆如洪流之源熙熙不止。
他记得很多,多到足以充斥整个脑海,多到身心无法承载层层自封,多到淡然情感心无他人,多到含方四顾遗忘成舟,多到掌心只余执念无暇他顾……
是了,公子曦也是醒来之后才发现他对此前经历的种种情感重心已偏离,无论对亓笑还是玲珑坊,无论百将还是神域鸣延卫,他对他们好像没有那么执着了……
他还是会关心他们是否安好,却不会再去执着生死之念,他知道这是自封情感的结果,但却不会真的相信他会自封。
“阁下既然敢出声,却不敢露面吗?”
说来惭愧,公子曦自觉修为不精,做不到非零那般为所欲为,也做不到雪引那般包容万象。他心中牵挂太多,即便被束缚,依然会下意识的相护,正如雪引说的那样,他心思纯净,学不来他们的至邪血路。
原本他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经历这么多,他才发现他并非如雪引他们想象的那般好,他可以冷清淡漠,可以嗜血杀戮,也可以为了心中执念利用自己……
“你们闹的动静太大了,接下来的路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容易?
公子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若没有九弦与神域百将和神域鸣延卫在前,他又岂会平安!
他知晓自己任性了,不顾洪流席卷也要去见见倬彼的那些故人,如今被卷到什么地方也不知晓,不过这声音之主他倒是清楚了。
能掌控一方时间隔定万物的,除了天道殊那帮小天道,还有何人呢?
只不过,祂自星空降临,道印寥寥却要横插一脚,真是不知天道殊给了祂什么底气。
“阁下来此,只是为了告诫?”
公子曦可不信祂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雪引说过天道殊因域主差点倾覆,是友是敌需用心去辨。从天玄机与临魂的态度来看,天道殊应是是友非敌,而这‘友’有几分,那就要看个人缘法了,毕竟看他们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告诫?呵——”
讥讽之声相当明显,“不过是提醒罢了,毕竟这里可没有你的故人!”
嗯?
没有?
公子曦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不紧不慢地道:“有没有的,我心可辨,不劳费心。”
“不识好歹!”
祂诚然相告,没想到被公子曦一顿阴阳,真的是不该帮他!让他死了多好!!
可祂的小师叔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央求祂一定要帮他渡过这一关,好让他继续前行寻找一下处希望之源,可祂不甘心!
为何天道殊坠落而神域却依然稳固如初!
为何天道殊的长辈们一一消散再也无法相见而神域却还有一线生机!
为何天道殊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要被天谴折磨,而神域众人却可以肆意妄为!
为何!为何!为何!!!
“你在怨恨。”
公子曦在经历了临魂之后他就更能明白天道殊众人对神域的复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毫无芥蒂的遵从先辈们之意愿,也不是所有人都冷眼旁观。
他理解,也认同。
毕竟,他们亦是如此。
“而怨恨,并非神域本意,亦非天道殊本意,不是吗?”
那道声音沉寂了,公子曦动了动手指,而后撑起身子,“虽然我不曾知晓天道殊先辈有何遗命令我们一路同行,但我会尽我所能减轻天罚对你们的伤害,天道殊不该因我们之私而坠落渊谷。”
“说得好听!”
还想再说什么,那道声音突然止住,而后将一个凭空出现的婴孩送到公子曦身侧,望着那个孩子,公子曦短暂懵了一下,“这谁家孩子?你抢的?”
祂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公子曦耳际响起了滚滚轰鸣声惹得他频频蹙眉,“差不多行了,虽说为了不影响这孩子,但你也不能只独独偏爱我一人吧?”
偏爱?!
可去他的吧!
忍了又忍,酝酿了许久才道:“凭你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这孩子的异样。”
公子曦望着孩子那朦胧不清的面容,心下早有计较,这孩子不用看面相便知是个早夭之命,那浑身生机断绝死气包裹的命息不用特意去探寻便通晓。
“你把他送到我身边,是想让我养活他?”
难得祂没有反驳,被公子曦猜中心思还能说什么?只得告诉他一些实情。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具体的天道殊也不太清楚,只是受先辈指引助他重掌生机。至于为何送到你面前,实乃境遇,他死志太明显,却又不想挣脱轮回,再有一两次,他便湮灭于尘世。而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只有受神域之主庇佑的九弦。”
闻言公子曦嗤笑一声,“怎么,这是什么都要带上神域?神域是救世主不成?”
“你阴阳怪气什么!为你们好反而被说成不怀好意!真为先辈们不值!”
“我记忆不全,但天道殊做过什么,我神域铭记在心,并且绝不会令天道殊一直担此罪业!”
公子曦将一枚自己制作刻画的玉牌系在小孩手腕处,死气在玉牌作用下逐一被压下,面容依旧,但好歹能瞧见一双令公子曦都无法忽视的眼睛。
那双浅淡孔雀蓝的丹凤眼狭长神秘却生的极美,宛若变化莫测的星辰宇宙,包罗万象,凝悬且偿。
这双眼也有一个配得上它的名字——寰宇凝滦。
流光清尘拥有天下寰宇最纯粹的力量。
寰宇凝滦则拥有天下间最神秘莫测的星辰空间之力。
穿梭时空,移山填海,弹指之间。
他想,他大概知晓这孩子为何只想求死了。
拥有太多,便会失去越多。
正如曾经的他,也亦如如今的他。
“这孩子,我养了。”
公子曦不知这是何处,但从那一天起,他与那孩子便一直在一起,修养自身的同时,也在看那孩子到底是如何作死的。
对了,他还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唤银漪桉,小字惜遇,小名…哦,确实该有个小名,不然都对不起那性子。
于是,一个很不走心的小名诞生了。
小孩唤银漪桉,字惜遇,小名:祚似。
公子曦对神域之外的孩子并没有多少耐心,就连亓笑的儿子嬴梦玄也都是看在亓笑的面上才会给予一些帮助与关注,旁的他可不会多出耐心来,顶多是不死就成。
就如同面前那个以指为剑捅穿自己命门的小少年,公子曦依然在月下打坐,丝毫不受影响,毕竟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公子曦并未睁开双眼,只是习以为常地开口:“一击毙命了结你?”
弹指之间,那鲜血淋漓模样的祚似已换了副样子,端的是澄净无暇,飘逸出尘。
可惜就是多长了一张嘴。
“你又不喜我,作甚听那个半吊子天道的话!”
禁锢自己,也禁锢他,何必呢!
公子曦对他的话不予置否,只是换了话锋,“你生而知之,自然知晓我与祂并不熟稔,反而有些仇怨。如此这般,我还将你养在身边,你可知为何?”
祚似冷冷回应:“不知!”
公子曦笑笑,道:“并非不知,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你之前尘过往我未闻不问,不是我得不到,而是我不想罢了。祂救你,想来你的身份极其特殊,将你带到我面前是因我体质特殊,在我这里你能平安长大,恢复原有之貌。至于我嘛,能得到什么呢?”
“自然是你的能力。”
公子曦对于这个事实的看法再平淡不过,所以才有兴趣给祚似讲一讲,“但我,不准备汲取。”
闻言祚似定定的看着公子曦,怀疑他话中真假,然而看了半天,他还是那副世外高人淡定修炼的模样,祚似走过去立在他面前,问他:“为何?”
公子曦睁眼饶有兴趣的望了眼他,“虽说神域已经担了不少因果,但这些因果纠缠迟早要解,也迟早要偿还,你这因果莫说神域,就九重天阶也鲜有人敢担。”
“怎么?你怕了?”
祚似一身的桀骜,公子曦却是摇头,“怕,也不怕。”
祚似疑惑,“何解?”
公子曦只笑笑不说话,祚似见他又重新闭上双眼修行,便知道他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了,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进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屋。
为何说是属于祚似自己的小屋呢?
因为啊,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祚似自己亲手布置的,不论是阴暗的空间,还是房间挂着的致郁字画,都是出自他之手。
一个人走,一个人停,一个人痛苦,一个人承受,一个人与过往相伴,一个人经生死对决。
一个人生不如死的在这世间行走,他啊,着实厌了……
不知何时,紫蓝色的天空开遍了姹紫嫣红,数十种颜色组合的烟火盛宴迎着月辉包围着整座小院,耀眼的火花照亮了阴暗空间,也映入了眼帘融进了那荒漠迷雾般的心里。
祚似透过即便密封也能清楚看到外面一切的帘窗脸上露出嘲讽,千百年来他见过世间所有相,心志早已是磐石一块,再无一丝涟漪。
小小烟花而已,有何新奇?
神域九弦,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委实冤枉了公子曦,公子曦也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会烟花,边看边摇头,如此俗气之举指望打动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说异想天开已是抬举,祚似其人心无执念,却又被执念所困,那些过往生了私心入了执念也将祚似困在了这世间,他漠视所有只因过往不值得,世间所有相又有哪一个是未曾辜负的?
拥有寰宇凝滦者本就难以共情入世,那双眼蕴涵了日月星辰人世沧桑的空间寰宇,如天道殊修炼大道之法历经大道万相一般,只是寰宇凝滦者无需炼心,穿梭时空之海,游历万界之巅,眼过心无痕,世宇漠然之。
因时空穿梭之能,阅遍世俗所有相,无人留得空间客。
世间往往,熙熙攘攘,将以遗谁,独来独往。
天道殊将人送到他身边,是想以他之体质消弭寰宇凝滦本身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只可惜,这一任寰宇凝滦之主,万相唯我,漠然于心。
说真的,祚似比天道殊任何一位小天道都要适合掌管小世界,只是他也比较自我,身无约束,自由自在。
却是不知,是缘何被过往执念所困而自愿陷入无限轮回之中。
是事还是人?
然,无论哪种,这条路都只有他一人。
这便是拥有寰宇凝滦的代价。
反观公子曦,他曾丢过一双眼,却也要一个人走这万万空间零零世界。
他并不孤单,因他深知他的背后有神域。
天道殊的谋算究竟为何,他不知,会顺着应承下来也不过是他确实需要修养一段时日,这期间多一个人也无甚影响,更何况这人根本无需他操心,反正也死不了,既然都取名为祚似了,总要不负这名字吧,是以都随这人折腾。
除了刚接手的三日是婴儿模样,而后都是刚刚那副小小少年之态,三日长成七八岁,确实非一般婴儿可比,更别说以他之修为看不清那面容了。
此前,他们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他寻死公子曦也不拦着,他打断公子曦修养,公子曦无视权当看不到,他诱导公子曦,公子曦也置之不理。
总之,关于他的一切,公子曦入眼不入心。
但,就在祚似刚刚转身离开之际,公子曦清楚的感受到了牵引,牵引着自己助他脱离这循环往复的轮回!
可这如何可能!
他已经失去了流光清尘,便再也没有了那最为纯粹的力量,即使他在倬彼使用的灵净之气,与流光清尘所持有的力量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就如今的他而言,他无法与寰宇凝滦相抗,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去做。
这些天,他虽无视祚似的一些行为,其实心里一直琢磨祚似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会陷入轮回,这些连天道殊都不知的话,那只能说明祚似他是极为特殊的,至少在九重天阶他没听过有寰宇凝滦现世的消息,又或者他是在他们下界轮回入梵世才出现的,但这个可能性太低。
能有自主决定轮回往复之能者,非主君与域主那等级别之人,不论修为还是自身,都是鲜有人上榜的,而九重天阶一直未有寰宇凝滦存在之人现世。
由此可推,祚似要么与域主是同时期之人,要么是比域主更超前之人!
自有记载以来,寰宇凝滦只有一任主人,那便是碧落天之主绾尧,绾尧本体是碧落擎天树的树灵,自化形开智之初,寰宇凝滦便与他融于一体。
碧落天自成一界,绾尧其人也从未出过碧落天。
不知祚似怎么得来的这双眼,公子曦观察过,那双眼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贴合的相当完美,足以证明是寰宇凝滦自动认主的。
他也曾怀疑祚似便是绾尧本人,然而祚似只是凡人之躯,不只是躯体,就是灵魂也并无一丝神灵之韵。正因如此,他才更怀疑,只一切未经证实,妄加猜测罢了。
这一个人的路,加上这么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祚似不会在他这太久,他解不开束缚祚似的劫,祚似也不能妄用寰宇凝滦之能力助他破界。
他们啊,各有其志,短暂相遇,于己幸矣。
公子曦望着消散的姹紫嫣红,脑海中想起了一段往事,那段身处众矢之的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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