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鹿歌

作者:暖暖的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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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欲来山欲倒


      鹿双终于哭累了,挣扎着从冠厘的怀里脱出来,自己端坐在床边。冠厘欲跟上去说些什么,却被鹿双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

      “跪下。”鹿双看着他,冷声说。

      冠厘没有半刻犹豫,撩起前裾就在床前跪下。

      鹿双心口一滞,没想到冠厘时至今日还会如此敬顺自己。她心下生出一丝不忍,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清晰传来,登时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讲?”鹿双咬牙问。

      冠厘摇摇头,选择了沉默。

      “又来了。”鹿双气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哄我玩儿的时候什么都好,可是正经事一件不让我碰。可你别忘了,如今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奴才没拿您当小孩。”冠厘直起身着急辩解,“你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害你!”

      “啪!”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记重重的耳光当头甩在他的脸上。

      “这一记是赏你信口开河,莽撞多言!”鹿双厉声说。

      冠厘立刻磕下头去,“谢公主赏赐,公主教训得对。”

      平日里,他总叫她要谨言慎行,隔墙有耳,今日自己却乱了方寸,出言不逊。

      说完,冠厘反手又啪啪给了自己两记耳光。 “公主今日是代奴才受过,如果打奴才一顿能让您解气,您就使劲打。”

      鹿双不理会他的苦情戏,整个人变得更加冰冷。

      “滚出去。本宫不想看见你。”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兀自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冠厘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鹿双是被冠厘一路盖着脸抱回来的,进无双殿的时候,吓着了一众奴才,绿萝和小栗子两人在门外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小,又不敢冲进去探看,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这样下去不行,凭什么你干爹在无双殿只手遮天的!我要进去看看公主!”绿萝再也按捺不住了,冲小栗子发了一顿脾气,就要往里冲。

      “哎,你别……”小栗子阻拦不及,只好跟着冲进去。

      才刚撞开门,就与里头出来的冠厘撞了个满怀,绿萝此刻也顾不得礼数,平日里对冠厘的惧怕也不见了,一句道歉也没有,张口就要质问。抬起头突然看到冠厘脸上清晰的手掌印,一边脸上各是一个,十根紫红色的血印,从嘴角蔓延到耳根,覆满整个脸颊,不由地惊呆了。

      明明是看见公主受了伤进去的,怎么出来的时候,冠总管也成了这副鬼样子。

      “干爹,您……”一旁的小栗子反应快,上前关切地问。

      冠厘抬手制止了二人的询问,“去拿点冰块,用纱布裹起来,再拿盒玉露膏。煮点败火的汤羹,一并送过来。”

      两人虽有一万个狐疑,此刻也只能暂时作罢,分头行事去。

      不多久,冰块和药膏都准备好了,绿萝端着托盘走到屋门口,见冠厘还站在那儿发呆。她上前去,习惯性地将托盘交给冠厘,“冠总管,东西齐了。”

      冠厘接过托盘,愣神了几秒,犹豫再三,还是把东西又交还给了绿萝,说道:“你去吧。”

      “啊?”绿萝有些意外,微张着嘴愣在那里。

      “记得除了脸上,身子上也要好好涂抹。先用冰块敷两刻钟,别太用力,虚虚地按着就行。敷完再涂药,别心疼膏药,大把地涂,用完了我再命太医院的人送。”冠厘不作解释,只悉心叮嘱道。

      绿萝点点头,一一记下,就进屋去伺候鹿双了。不一会儿,小栗子端着煮好的水果羹回来。

      “干爹,小厨房炖了点水果羹,都是些清凉的水果。”说着,又要把汤羹交给冠厘。

      “你去吧,仔细点,别太烫了。”冠厘用下巴指指屋里。

      小栗子虽然心里跟绿萝一样狐疑,可面上如常,端着水果羹进去了。

      冠厘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动静,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原地焦虑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听到门吱丫地打开了,是绿萝走了出来。

      “怎么样?”冠厘迎上去问,定睛一看就咯噔一下,只见绿萝满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公主怎么了?说话呀!”冠厘对外人向来是冷心铁面,拽起绿萝的衣领就要发急。

      “公……公主浑身都是青紫的愈伤,全都是被拳头砸的痕迹……脸……脸上也是,布满了爪印,也不知是谁下这样的死手!脖子上更是,两道又深又肿的紫血印,都掐出血来了!分明是要取人性命!”说到这儿,绿萝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是多大的仇,在宫里,竟然有人敢谋害公主!冠总管,您还不把他抓起来弄死了事吗!”

      冠厘心疼至极,却不敢冲进去,生怕鹿双见着自己,更加生气,加重伤情。他愤懑地跺跺脚,满脑子都是怎么将沈婉莹弄死。

      “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若是传出去了,我第一个弄死你。”末了,冠厘只好对绿萝放了一句狠话。绿萝满脸不忿,却不敢顶撞冠厘,跺跺脚愤然离去。

      不一会儿,小栗子也出来了,一整碗的汤怎么端进去的,又怎么端了出来。“公主不喝,一口也不吃。”他为难地对冠厘回道。“干爹,您的脸,要不要也涂点玉露膏……”

      冠厘摆摆手,不再说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小栗子走了,自己则守在门外,不敢离开。

      这一守,就到了后半夜。屋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冠厘抬头看看月色,估摸鹿双应该已经熟睡了,这才踮着脚尖轻轻地推门进去。床上的鹿双果然已经入睡了,可睡得不深,也睡得不安,不知是梦见什么了,两条柳叶弯眉时不时地蹙在一起,小巧的鼻梁随着表情一皱一皱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似的。

      冠厘在床前驻足凝视,鹿双脸上触目惊心的手掌印不仅没有褪去,还比先前颜色更深了一些。冠厘轻轻地床沿坐下,见鹿双的一只小手从被子底下露出两个指节,伸手探过去,将那两根手指握在自己的掌心。

      本就成了惊弓之鸟的鹿双在被子底下动了动,随即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见冠厘坐在床边正探身握着自己的手指,立时抽回了自己的手,别扭地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连碰一下都不行了?”冠厘苦笑着。

      鹿双不说话,身子却诚实地往床里头缩了缩。冠厘无法,只能僵僵地坐在那里,不敢靠近,也不愿离开。

      “公主这是要与我断离?”冠厘看着空空的手心,苦涩地开口。

      鹿双咬咬嘴唇不说话。她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不会舍得与冠厘断离,可白日里经过这样一场劫难,而对面这人连一句解释也给不了,因而也实在无法就此原谅。

      冠厘自来擅长参透人心,谋定而动,可在鹿双身上,他从来没有参透过。他不知道鹿双是何时开始对他动了心,也没有自信肯定她的深情不移。

      当鹿双那样心甘情愿、处心积虑地将身体交给自己时,他那点可怜的纠结和犹豫瞬间就被狂喜冲破,他几乎是抱着一种虔诚的心态在她的身上攻城略地,仿佛每掠夺一寸,就能将二人绑得更紧一寸,牢牢地占据她的身体,就能日复一日慢慢地占据她的心。

      日子久了,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生出妄想来,以为鹿双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不离不弃。想到自己大错特错了,他不由地泛起心酸。

      “如若公主决心与我断离……”

      “你便知难而退,对吗?”鹿双失望至极,面上又冷了三分。

      “不,我万不想与您分开……”冠厘听出她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哐嘡一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听上去有百来十号人。鹿双还在惊异的时候,冠厘已经本能地弹起身子,就往外冲。还没冲出门外,一群人破门而入,伴随着外头无双殿奴才们的惊叫,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兵刃冲进来,电光火石间,就与冠厘打成一团。

      冠厘没有佩剑,双拳敌四手,一口气撂倒四五个士兵,而门外源源不断冲进来的人又不停地将他围住。来人眼见无法降服冠厘,转而分出四人边打边向床边去,为首的二人不顾鹿双尖叫,爬上床将她捉住,剑歘地一下就架在了鹿双的脖子上。

      “住手!”冠厘大吼一声,将手边的一个将士一掌劈倒,随冲满屋的人怒吼一声。

      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从门外奔进来,见已经控制了鹿双,便对冠厘喝道:“军秘处奉皇上旨意,捉拿叛臣冠厘!”

      冠厘两眼喷火,夺过一人手中的剑,反手就捅了进去,紧接着挥手将剑飞出,霎时射穿了其中一个押着鹿双的士兵。他一步上前,将那人身子里的剑拔出,又一个回身将鹿双身边另一个人的脑袋砍飞,一把将鹿双护在胸前,冷冷地看着来人,阴沉之色到了可怖的地步。

      “就凭你们,也想捉拿本公?”冠厘大笑一声,轻蔑地说。

      来的人,是军秘处的李维,他自知如果冠厘拿出十分的身手,今日不要说是带了一百人了,就是再多一百人,恐也无法将他拿下。

      “冠大人,不想累及霜阳公主的话,就赶紧伏法受诛!”他算准了,冠厘自保容易,可同时还要护着鹿双,自己便有胜算。

      鹿双睁大惊恐的眼睛,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宫变那一夜,惊得她双腿发软,抖若筛糠。冠厘看看怀中的鹿双,轻笑一声,噹地丢掉手中的长剑。

      “本公倒想看看,这唱的是哪一出。”

      “来人,把他绑起来!”

      这一下子就涌上来十来个将士,用手腕粗的大铁链子将冠厘手脚锁住。鹿双这时回过神来,去阻挡那些捆绑冠厘的人。

      “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这里是无双殿!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的卧房抓人!!”

      “把公主拉住!”李维一声令下,又冲上来四五个人从背后奋力将鹿双拉开。

      “别碰她!”冠厘红着眼怒吼,无奈就在一个犹豫间,手脚已然被缚住,他拼命挣扎,将铁链甩得哐哐作响。

      “冠厘!冠厘!”鹿双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你别动,别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又是十几个人冲上来,将铁链扣得死死的,其中一人趁乱,一脚踹在冠厘的膝盖骨上,只听咔嚓一声,冠厘单膝跪倒在地,于是这些人用尽全身的重量,将他压倒在地,脸紧贴着地面。

      “公主!别动!别让他们伤着你!”冠厘的脸被死死地踩在地上,使出全身力气含糊不清地喊。

      “带走!”

      李维大手一挥,一群人将冠厘从地上抬起来,就这样半抬半押地往外冲了出去。

      鹿双跟着冲了出去,被李维挡在院中。“公主,不要让下官难做。”

      鹿双此时披头散发,满脸红肿,她甩手一记耳光重重扇在李维脸上。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给本宫提鞋都不配!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要做什么!!”

      李维挨了一记,却不生气,不轻不重地笑笑,“下官刚才已经说过了,是奉皇上之名,捉拿冠厘。公主,冠总管有没有罪,审审就知道了,要是无事,明儿个不就放出来了。您何必大动干戈?”

      鹿双咬牙切齿,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李维,恨恨地说:“你说得轻巧。你们军秘处的大牢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少给我在这儿装疯卖傻!本宫告诉你,冠厘要是有一点闪失,我跟你没完!”

      李维冷下脸来,对身边的人喝道:“留下十人保护好公主,可千万不要再让哪个逆贼叛子伤了霜阳公主。其余的人,撤!”

      等所有人都走了,四周突然陷入一片寂静。绿萝,小栗子,还有无双殿的那些下人们都去了哪里,鹿双无暇去想,经历了一整日的突变,她终于体力不支,缓缓地倒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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