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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暗之卷4 回廊
泰瑞尔当督军的三个月手上至少握着兵权，身为主修剑术的战士本身也并不怕受到攻击，最重要的是从耶路撒冷西城区走到至高天圣殿的前排，这一路上学到了太多。而新任的副君梅丹佐，虽然手上握着神之权杖，却只待过由加花园一个地方，念出的火魔法咒语磕磕绊绊。
由加花园是撒拉弗的摇篮，演武场，圣池，最早的宫殿群和整片红霞做被的火树银花，这个地方流传着太多的轶事。但这都是对青铜时期，天堂尚在蒙昧时的过去而言的，黄金盛世不该存在从由加花园里一步登天的撒拉弗。天国已经有了火之大天使米迦勒，他的力量和正义无人质疑，从第一纪元开始就有很高的呼声，没人再需要另一位主修火魔法的大天使。更何况，无论圣体打造的多么美丽光辉，在他们眼中，新任副君是个异族。
梅丹佐的第一条政令甚至没有面世的机会，就被拉斐尔吼了回去。
天使长例会，大圣堂偏殿里的长桌空掉了一半，米迦勒和乌列尔重伤，沙利叶关在天使牢狱，剩下的几位听着会议也并不走心。
“星辰之战后天堂有太多的亏空，路西法带走了三分之一的神族…尤其是军队上的空缺。我认为有那么多天使跟着路西法堕落是因为太久处于同一任长官的手下，他们对路西法的服从已经高于对神主的服从。所以……现有的天使军团要重新进行编制，每隔一百年就调任长官，以及各重天幕的领主。”梅丹佐坐在长桌末端的座椅上，手握神杖询问性的说道。
加百列眨了眨眼哼笑出一声鄙夷，正想开口嘲讽，却被拉斐尔突然的拍桌声打断了。
拉斐尔伸手拍在长桌上，怕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玉石做的桌面都排出了空心木的响声。他神色轻浮的看着梅丹佐笑，上身往后仰倒靠着椅背，抬腿就架在了桌上，语调上扬着开口，“哦？调任长官，副君阁下是想让天使牢狱的刽子手们去净化所唱圣歌？还是想我去学院城教那些可爱的小天使们圣人历？阁下连军队到底有多少兵团都记不清楚，就想着拿一根神杖调任我们所有人？”
这话说的比加百列还绝。论口才除了路西法，恐怕没人比得上拉斐尔，而路西法不在了，拉斐尔就是名副其实的天堂第一语言艺术家。
加百列好整以暇的喝下一口咖啡，眼前热气袅袅升腾，梅丹佐的脸色瞬间就十分难看。这次连拉结尔都没有提醒大圣堂该有的礼仪。毕竟主持天使长例会是副君的事，代行神权即是要有神的威严和手段。
“……我是征询各位的意思。”梅丹佐没料到第一个发难的人是拉斐尔，右手把神杖捏的死紧，巡视了一圈勉强找了台阶下。
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放弃跟随自己千万年的直属军队每一百年就换一群不得要领的手下。拉斐尔直接就冷笑出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拂了拂衣袖，大步走出了会议室，“我的意思就是这会别开了，天气正好不如出去兜兜风。副君阁下也多抽点时间熟悉一下火魔法咒文，空有神力却什么都不会，恐怕守不住神主的光明。”
原本气氛严肃的会议一下就散了场。拉斐尔却没有离开大圣堂，而是靠在偏殿门外的走廊上点燃了一支烟卷。
大圣堂自然不是能抽禁药的地方，只不过自长夜后神主再没出现过，所有事情都由新任副君代行。预言天使拉结尔花更长时间留在秘境，大圣堂两端的长廊上出现了新的画作。跟叛乱比起来，他现在触犯的禁忌不值一提。
拉斐尔神色疲倦的走在回廊上。大圣堂雄伟到望不到顶，圣殿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从入口处往两侧走就是偏殿。路西法堕落前的盛典上，为他庆贺的礼品铺满了整个殿堂。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偏殿过后就是历史长廊，跟三座学府的陈列室相似，却是天堂唯一没有改动过的地方。墙壁上的画作有些还是出自他自己的手，比如第一代人类始祖亚当和莉莉丝的画像。
绘卷像是时间的长河，每一重天幕的山川河流，花鸟走兽都逐一罗列。神创造万物，这是他笔尖画不尽的缤纷世界。一片混沌中长出的生命之树，光芒穿透黑暗，皑皑白云包裹出了一个天堂。
圣女行走在云端，第一颗星辰产生的同时，第一片叶开始呼吸。大圣堂和黄金之城的建立被意象化的表现在壁画上，早被圣人历除名的圣者们在此回廊上依旧栩栩如生。下方是浓墨重彩的壁画，上方是空洞死寂的星图。
拉斐尔沿着长廊往前走，满脑子都是虚无缥缈的往事。绘卷从天堂的第一缕光开始，那光明无疑是指代父神，而在大圣堂建起之前，神座早已立于混沌之上。关乎本源的东西总是更加莫测。星图如同命运，而耶和华的双手划出星辰的轨迹。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里，他抬头看到前方站立的人影。
梅丹佐正站在回廊的尽头，右手松握着权杖，亮橙色的头发像由加花园里的树叶一样垂落满肩，右肩上三道金纹的肩章下面夹着细长的白色羽翎。他在仰头看着回廊最后一幅画作。
画上是路西法在耶路撒冷凯旋仪式，一片天蓝之中仅有市政厅模糊化的轮廓，一切都是陪衬。路西法身上的衣服也并不是当日穿的礼服，背上挂着纯黑的披风。神族极少穿这样浓重的黑色。蓝色白色与金色交织的天堂，极盛之时滋长出的极恶。
拉斐尔并没见过这幅画，也很少走到回廊的这个位置。大圣堂实在是太过雄伟，不能飞行不能骑马的地方这样走过来，真是需要不少耐心。而看着梅丹佐仰头的身影，他总觉得路西法一定也走到过这里，在这片长廊里看着玄妙莫测的画像。
梅丹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朝他微笑点头，丝毫不为会议厅里的不愉快而生气，“拉斐尔……”，他看着拉斐尔逐渐靠近，又露出一副忧郁的神色，“火魔法我会掌握的，对不起。我只是依旧不太明白天堂，就像这幅画，神族喜爱金色和白色，纯黑是恶魔的颜色……”
画中光耀晨星荣耀依旧，金发是凝结起的圣光，蓝眼睛是无云的苍穹，他的眼神睥睨众生，俯视铺散在脚下的所有云彩。圣人历上已经记载，路西法因为傲慢而叛变，违抗神谕拒绝交出副君之权。
“路西法是恶魔，指不定还会是个魔王。大圣堂的回廊并不描绘真实的历史，你看这后方已经没有壁画，只有雕刻上去的星图。整个回廊讲述的是过于，现在与未来之事，星图是未来的预言。”拉斐尔伸手指了指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长廊。圣殿再大也有个界限，照理来说连接着左右两端的长廊该是个环形，却从来没人真正走完过这道长廊。
其实看着梅丹佐这张脸，他是没办法生起气来，拉斐尔揉了揉额，“梅丹佐，说实话路西法是个比你厉害得多的副君。他说出的话没有什么人敢去反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反对者都死了。”
“我知道的。”
“调任军队是不可能的事，米迦勒拥有最多的直属军队，他才是天堂大半人新认的副君。你不过是个傀儡，就像九十五日督军一样不会有好下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会有理由弄死你。水晶天有太多人想着副君的权利和荣光，却没几个敢自己去争这个位置，我不敢，乌利尔不敢，加百列也不敢。父神希望我能教导你。”
“是……可是我学的太慢。”
“并不是，你也是个圣徒，你是学不会的。天堂有律法和信仰，更有无数杀人的手段。路西法怎么坐上的副君之位你甚至想不到，如果没有神之权杖，你根本活不到现在。”拉斐尔看着那张茫然的脸，摇了摇头，“算了，说太多也没意义。我不反对你这条政令，出声的就会是加百列，跟他讲话可不会比跟我讲话舒服。今天你只是在天使长例会上丢了脸，偏殿里那群人本来也没谁看得起你。要是在朝会上放出这样一条政令，丢的可不只是脸了。”
梅丹佐抿着嘴唇沉默的听着，视线依旧不离墙壁上的画作。
拉斐尔凑上前去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小美人，我是喜欢你，可这样的情况下我救不了你。看在我在由加花园陪你那么久的分上，让我上一次。也算你这神赐的圣体和美貌有了用处。”
“……好，如果这能让你开心。其实你反对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丢脸或者生气，拉斐尔你是个温柔的人，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所有人都说我做事不着边际”，拉斐尔挑了挑眉，“一个正常的副君在我反对你政令的时候，应该愤怒，握着权杖将红宝石点到我的左肩。我的言论是谋反。”
“那会怎么样。”
“我会死，剩下的所有人都会服从。”
“……那我不要。”梅丹佐被拉斐尔掐着下巴不得不微微抬头，眉间蹙起，垂下来的视线躲躲闪闪。
拉斐尔笑眯眯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了然，“你喜欢我？父神忠诚的圣徒以诺，最为光辉圣洁的天使长阁下梅丹佐，你是不是从我们认识没多久就开始喜欢我了。”
“我……”
“哈哈，你可真是够可爱的。我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挺好，我对你那么好也就是喜欢你又想上你，可我也会对加百列、乌利尔和沙利叶不错，他们长得也一样好。可不要天真到觉得自己特殊。”
掐在下巴上的手滑到了脖子上，虎口收紧，梅丹佐被掐着脖子慢慢喘不上气来，“不是的……我不要那些服从…”。掐着他的力道终于放松，他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咳嗽，“我都明白的，我是人类的王族，红海也有太多想杀掉我的人。人类是弱小的，即使是王族也没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有的人死在战场，有的人被杀死在睡梦中，有的人被绑走架在火刑柱上献祭。我能见到天堂已经是万幸，不会再要求更多。”
“真是够虔诚的够圣母的”，拉斐尔大笑，“好好在这位子上坐着吧小美人，我真是不舍得你死太快。可惜有那么多想你消失的人，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副君吗。”
“让反对者都消失。”
“学的不慢。现在乌利尔还躺在床上，沙利叶还关在牢里，你能活的机会还大一些。等沙利叶从天使牢狱出来，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然后堕天。不过幸好，今早我去雷之宫殿的时候念在同僚之情，和乌利尔商量着放走沙利叶呢，天使牢狱的四重封印已经坏了。沙利叶恐怕已经走了。”拉斐尔看着梅丹佐震惊的表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样更好，三重天需要新的天使长了，不知道哪位‘幸运儿’能被神选中。”
“然德基尔……”，梅丹佐下意识地答道，即使是他也知道现在至高天所有人里最可能被神重用的人是然德基尔。杀死十三魔王中的两位，在星辰之战中拥护神主，缉拿了月之天使沙利叶……
“一千年的软禁，我们除了大圣堂和自己的宫殿哪也不能去，可是守着雷之宫殿的人是然德基尔，形同虚设。真是不枉费当年乌利尔为这小东西垒了那么多军功，他也一样要一步登天了。先弄倒他们两个，再是加百列，你就能活了。”
拉斐尔说的理所当然，就像讨论茶余饭后的甜点一样，深青色的眼睛朝他眨了眨，“我可没这个把握，而且你说的对，无论怎样我不想他们死。”
“这样内斗的事有意义吗”，梅丹佐紧皱着眉好像胆战心惊。
“自然，我总舍不得上帝的杰作被毁，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怜香惜玉”，拉斐尔凑过去摸了摸他的侧脸，在耳垂上亲吻了一下，“我不会让你送命，送你真正的副君之位。作为交换你也听听我的话，不要让他们任何人送命。”
“好……等等…拉斐尔你要在这里上我吗”
“我不上你”，拉斐尔只是亲了一下就转身往回走了，缱绻绮丽的声音在回廊里飘荡，“这不是一次买卖。梅丹佐殿下，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然后求着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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