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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某个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地带，一人窝在角落里慢慢调整着呼吸。
黑色的衣物上不时有几处反射出月亮的光，显示出这人身上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流了多少血。
他感觉出带着体温的鲜血正在涌出自己的身体，却无力阻止。周身越发的冷了，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意识逐渐模糊，他不得不咬破舌尖阻止自己昏厥在这里。也不知是血流了太多，还是他的身体已到极限，意识仍是在无法制止的模糊下去。
他已经扯不出想要的苦笑，不远处有灯光闪烁，已经有人找到了这里。
他试图起身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四肢却早就不听使唤，头脑越发的不清醒，他只觉得好困，多日以来白天连黑夜的工作，他早知道自己会有撑不下去的一天，却没有想到会是在现在。
有人慢慢的走过来，他发誓他听到了。
也许……也许他们不会发现自己。他先睡一会儿，就一会儿，等人走了，他就起来，去找略商。刚刚把他铐起来，他一定生气了。
模模糊糊中，铁手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二师兄！二师兄！”
摇摇晃晃的，似乎是在车上，夜晚的路灯在车窗外飞速划过，明明灭灭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只有双手交握处传来清晰的温暖，对方握着他的力气那么大，好像生怕一不小心松了手他就再也不见了一般。
不会吧……都告诉欧文了绝对不能让他单独跑出来，怎么还会在这里？
有温暖的水滴打在他的脸上，真是的，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声音仍是仿佛从远处传来：“二师兄！你不要死，你答应过我要爱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
铁手皱了皱眉，答应爱你这种话，他这辈子只对一个人说过。
而这个人自然不会是略商。
“……追……追命？”他的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他的头很痛，嗓子很痛，全身的伤都在叫嚣着痛，他甚至已经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力气，可他却感觉到自己很开心，开心得像要飞起来！
用力的握着手里的那只手，他再次挣扎着开口：“……是你，对不对？你来看我了，是不是？”
声音仿佛溺水之人祈求一个人来救他。绝望中的希望，希望中的绝望。
握在手里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挣扎着像是想要脱出去。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抓着不放。
他的心跳得很快，就像马上要从胸口蹦出来。他知道这也许只是死前的幻觉，他明白他想见到的人也许这辈子……不，是生生世世都不再可能出现。那个人已经消失了，无法继续生存，无法进入轮回，无法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有他的世界。
他明白，他其实，都知道的。
可是，是不是能够允许他在也许是临终之际，幻想一下这个人。幻想一下也许那个人又出现了，也许那个人真的还能在他的身边，听他说那些已经说过那么多遍，却没有一次可以兑现的诺言。
遥远的声音模糊的传来：“二师兄，是我。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一定要好起来。”
他也许是笑了，“……追命，我想你……”
那声音也笑了，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的耳语到：“至少……你要活下去。”
他微微的睁大了眼，“……追命……”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影。
灯光明明灭灭，他努力张大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个呼唤了千遍万遍的人的样子。
微微低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带着隐约的笑意：“记得，Without you ,without me.”
于是他也笑了，“……是不是我不死，你就会回来……？”他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可是，他在努力。
即使毫无希望，他也还是要拼尽最后一口力气。
面前的人微笑起身，就在那一瞬间，一盏路灯飞快的从车窗外划过。
是不是我要死了的时候就能看见你了？
真好。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满目白色的医院里。
无情、冷血、欧文和卓宁在病房一侧的沙发上撑着头补眠，手被紧紧的握着，追命伏在他的床边轻轻的睡着。
轻叹一声，那个时候……果然是他。
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沮丧，就仿佛一件已经确定的不好的事情被人再度坐实一般。即使不是希望到失望的落差，却是另一番绝望滋味。
“略商，略商，醒醒。”他轻叹一声，而后轻轻的拍了拍追命的手臂。
真是的，这里的窗子根本不严，靠近窗边的病床旁边怎么能睡觉？着凉的话又要感冒头疼了。
追命皱了皱眉，缓缓抬起头，眼里水汽氲氤，盯着他看了好久，突然全身一颤，“铁手！”
铁手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禁呆了一下。追命哪里还顾得上发现这些，双手毫无章法的在他身上胡乱检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疼吗？”
铁手无奈的看了看沙发上被惊醒的四个人，想开口提醒却根本插不上口。追命激动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时间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无情和冷血走过来拉开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追命，欧文看着他们转过头来对铁手说：“喂，兄弟，还行吧？”
铁手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般笑笑：“死不了。”
卓宁黑着脸咬牙切齿：“你死了最好，省了麻烦！”
挣扎中的追命动作一顿，冷汗瞬间就从脸上溢了出来。
铁手看到了，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委屈无辜：“你吓坏我师弟了。”
卓宁盯着他，目光仿佛能够吃人，“对比这十天里面你铁手哥，我这才哪到哪？”
“十天？”
无情安抚好追命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你被人发现的时候重伤昏迷，十天了。”
铁手怔了怔，旋即发现自己身上被包得好似木乃伊，轻轻一动都像全身散了架，说不出是疼还是什么。
“怎么……”
无情按住他想要抬起来的胳膊，“别乱动。”
欧文干笑着打趣：“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接上的，你还是安分点，可别又给弄断了。”
铁手疑惑的看着他。
无情叹了口气：“你身上三处枪伤，失血过多，还有右肋和左手小臂骨折，左脚胫骨开裂，脚踝脱臼。”
铁手抖了抖，嘴角微动：“不会落毛病吧？”
无情笑笑，“要是没有小商这十天不眠不休的按着你不让你瞎动，怕是以后你要拿根拐杖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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