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公敌

　　艾天墨跟着雷晓胜他们一路前往南教学楼。

　　虽说艾天墨是男生，小研究员们也确实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就是麦芽糖。不知道麦芽糖真实身份的他们，当然也拿不住麦芽糖该如何分组。

　　分组时，艾天墨主动站在了男生这边，明面上他的理由是“既然控制了艾天墨，就应该顺着他的性别来”。实际上，尽管艾天墨已经知道他们安全地做了几年的朋友，但是他潜意识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孙越航在没有孟涵诗和唐佳莹的情况下，单独和雷王星、猎户星两个潜在的死敌在一块儿。

　　于是他自想清楚这一点，就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们，尽管他也知道在现实世界出问题的可能性非常低。

　　“啊——”

　　四人刚走出北教学楼，就冷不丁听见身后顶楼突然发出了一连串响亮的、绵延的、类似于热水壶烧开了水的尖锐声音。拿技能枪的人听了，都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武器扔掉。

　　过了几秒，他们总算反应过来了：这是楼上三个女生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她们那边发生什么了？”孙越航捂住耳朵抬起头看着楼顶。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一看？”雷晓胜有点举棋不定。

　　“当然！她们说不定有危险！”周岚宇倒是毫不犹豫，端起技能枪就要一鼓作气地冲上去。

　　然而楼梯那儿传来的尖叫声和乒乒乓乓嘈杂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往下了，楼道口还能隐隐约约看见有披头散发的虚影在晃动，也看不清到底是没扎头发的孟涵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周岚宇见状立刻退却了：“那个……她们肯定能自己处理好的。我们过去说不定会打扰、妨碍到她们。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走，快去南教学楼！”

　　赶去南教学楼的路上，周岚宇把技能枪和身份卡递给艾天墨：“帮我拿一下。”

　　艾天墨接过，看见周岚宇拿出手机在点着什么东西：“你在干嘛？”

　　“放音乐。”周岚宇一边点手机屏幕一边说，“现在这气氛太恐怖了，放点轻松点的音乐，舒缓一下气氛。”

　　“就像‘好运来’这样的音乐吗？好办法！”雷晓胜闻言点头，“那你最好选轻快点的吧。”

　　一番精挑细选后，周岚宇的手机响了起来。

　　“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甜，八月正午的阳光，都没你耀眼……”

　　“还是换一首吧。”听了一会儿后，雷晓胜说，“没别的原因。我只是觉得，万一一会儿被鬼追着跑，而你的手机还在放‘勇敢追自己的梦想那坚定的模样’，我可受不了……”

　　周岚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换了一首。

　　一开始，艾天墨还以为那首歌是在唱“下课啦，下课啦……”，然后才意识到那首歌不是用中文唱的。因为他的眼镜翻译器立刻启动，帮他翻译了歌词：

　　“（我们现在正在这里，这里有无数梦想……）”

　　“唔，旋律不错嘛……”艾天墨刚说话，雷晓胜就忍无可忍地伸手关掉了周岚宇手机上的音乐。

　　“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放这种恐怖的音乐干什么？”他质问道。

　　“恐怖？哪里恐怖了？”艾天墨觉得旋律和歌词都很轻快活泼，根本就和恐怖二字搭不上边，于是很费解地问。

　　雷晓胜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还没有开口，孙越航就默默地发话了：

　　“你们确定放音乐不会让那个几乎要被实锤是鬼的玩意儿更容易发现我们吗？”

　　“怕什么？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找它，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周岚宇说。

　　“找它？不是躲它吗？”艾天墨把技能枪和身份卡还给周岚宇，迷惑了一会儿才想通，“哦对，不是躲它……那它刚刚不是在孟涵诗她们那边吗？我们刚刚为什么不过去？”

　　“话说回来，她们好像已经有段时间不叫了……”孙越航突然说。

　　“该不会出事了吧？”

　　雷晓胜急匆匆地回头准备看看情况，就看见唐佳莹在前面拉着、戴可瑶在后面推着目光呆滞的孟涵诗，朝南教学楼这儿急匆匆地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雷晓胜急忙问道，“孟涵诗她怎么了？”

　　艾天墨走过去，手掌在孟涵诗的眼前挥了挥，发现她毫无反应。然后又戳了戳她的胳膊，敲了敲她的腿：“她的身体怎么僵得跟条咸鱼似的？你们那儿发生了什么？”

　　“她、她只是惊吓过度，还没有反应过来……”唐佳莹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又看到鬼了！”

　　“你们的技能枪呢？”周岚宇突然发现她们手上空无一物。

　　“应该是跑的时候掉的吧……你是不知道，我们当时得有多绝望！”戴可瑶心有余悸道，“当时一片漆黑，我们刚走到楼梯口那儿，一个看不清身影的女人突然一下子冒出来，张牙舞爪地追在后面，紧紧跟着我们，飘在半空，怎么也甩不掉！她还一边追一边发出咯咯咯的尖笑声……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嗯……实际上那个‘鬼’除了追了你们一路，笑了几声外，好像也没有对你们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啊……”孙越航默默道。

　　“你行你上啊！”唐佳莹和戴可瑶同时没好气地说。

　　“谁说没有伤害的？虽然光线昏暗，可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唐佳莹声音发抖，“我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就发现那玩意的手就朝我脖子这边伸过来了！要不是我当时想都不想就拼命用指甲划那双手，让TA把手缩回去的话，估计那家伙到现在都还死死地掐我的脖子呢！我差点就被抓住了！”

　　“我比你惨！我跑在你们两个后面的，那个东西已经对我发动过进攻了！”戴可瑶举起手给他们看她手背上的抓痕，“TA专挑最后面的我下手，你们看，我的手都被TA抓伤了！”

　　雷晓胜一怔，视线来回扫着唐佳莹和戴可瑶：“你们两个不会也被吓傻了吧……”

　　连艾天墨都发现了端倪：“有没有可能，戴可瑶的手就是被她前面的唐佳莹抓伤的？你们互相以为对方是鬼……”

　　这时，陷入呆滞状态的孟涵诗突然动了一下：“啊……”

　　“你怎么了？还好吧？”唐佳莹关心地看着她。

　　“有……我看到了……”孟涵诗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缓缓举起一条胳膊，手指直指前方的一个方向。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间教室的窗户，教室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而，经过孟涵诗的动作这么一提醒，艾天墨也发现了教室里存在着一股精神流。这意味着教室里有……

　　艾天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窝里斗小分队惊恐的目光中走到了了窗户前。为了防止反光给他带来的影响，他把双手挡在眼睛两侧，脸直接贴在窗户玻璃上面，观察教室里面的场景。他直接朝那股未知精神流的方向看去。

　　在那个方向，乍一看什么都没有。

　　然而很快，在众多课桌中间，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在勉强能辨识的黑暗中，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长长的披肩发让艾天墨无法看到那个人脸的轮廓。

　　“那边……有一个人刚刚看过来了……我看到了……”身后，孟涵诗终于能够一边发抖一边说完整的话了。

　　那个人仿佛行动不便似的，在原地前后摇晃了一阵。然后在艾天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猛地一回头！

　　“哇！”

　　飞扬的长发、惨白的脸、瞪得大大的眼睛以及咧开仿佛在笑的嘴。艾天墨刚反应过来这几个特征，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自动快速退后、瞬间远离那扇窗户了。

　　“快！跑！”艾天墨对着身后纷纷倒吸凉气的窝里斗小分队众人猛地一挥手。

　　他光是回头时用余光，都能看见教室里那个鬼影正在快速朝外面飘来。而全程正对教室的窝里斗小分队看见了何等可怕的场景……艾天墨根本来不及想。

　　因为他们七个人慌乱之下并没有商量好，完全就是各跑各的。这导致其中几个人立刻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向后退时又推到了剩下的几个人。

　　“砰！”

　　“啊！”

　　“谁撞的我？”

　　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能做到五秒内全员撤离原地，也算是奇迹了。

　　但对于艾天墨来说，他遇到的挑战还不止于此。在七个人惊慌失措地跑向不同方向时，不知是谁慌乱之中顺手扔出了一支技能枪，丢到了艾天墨面前。

　　虽说没有砰咚一声砸到艾天墨的脑瓜上，但也让艾天墨一脚踩上去后砰咚一声滑倒了。

　　艾天墨身体猛地一倾，与大地一个亲密接触后又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他来不及爬起来，但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顺势翻了个身，然后再朝侧面一滚。

　　最后，艾天墨连滚带爬躲到了楼梯口下面。

　　他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虽然他没有探出头来暗中观察，但是他感应到了那个“鬼影”的精神流越靠越近。

　　艾天墨悄悄地拨弄了一下眼镜翻译器，打开了热成像功能。在他的视野里，他能看见在周围不同的地方有代表他同学的几个橙色团团，但是偏偏那个鬼影精神流的地方，没有任何像是人的热量被探测到。

　　没有正常的热成像，却有精神流？

　　艾天墨止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冷血人形生物？人工智能？还是……真的幽灵？

　　精神流在他的前方停顿了一会儿，开始向上飘去。

　　艾天墨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变得极快，已经快跟打点计时器差不多了……

　　他锁定了那团精神流的位置，鬼鬼祟祟地从楼梯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仰头看去。确认在那个位置不会有谁能发现他，于是一溜小跑回到远处捡起了那支丢掉的技能枪，又悄悄溜回楼梯下。

　　艾天墨对着墙壁扣动扳机。毫无反应。他对此并不意外，从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在上面刷了一下，又扣动扳机，还是毫无反应。

　　他有些悲哀地看着几乎空白的身份卡。

　　果然，没有技能印记，技能枪是不会发挥任何效果的。

　　也不知道现在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没有武器，窝里斗小分队还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艾天墨皱着眉头，在楼梯下面来回踱步。

　　“我拿着技能枪也没有用啊，不如还给他们当防身武器得了……”

　　“现在那个鬼影还在外面游荡，我要不要冒险去找他们呢？”

　　“天小云说的没错，果然会有危险。”

　　“我用不了技能枪，又失去了附身能力，要怎么保护自己啊？”

　　“哎？不对！我刚刚为什么不对那个鬼影尝试昏迷功能？”

　　“这样会不会没用，反而让TA察觉我的存在？”

　　“啊！”“啊！”

　　突然，头顶两声叫声接连响起。他勉强听出来了，分别是周岚宇和戴可瑶。

　　“唉，管不了这么多了，试试吧！”艾天墨刚刚站起身，又为难了起来，“他们和鬼影的精神流离得太远了，我感应不到啊……”

　　不只是在城市中，但凡有现代人类社会存在的地方，周围都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纷乱杂糅的电波信号。离艾天墨越远的精神流，越容易被这些无用信号覆盖，继而无法被感应。

　　“算了，反正但凡与我有一定距离的精神流，我都能发现。鬼影一旦靠近我，我就知道了。”艾天墨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出发了。

　　他走上了楼梯。

　　一层，一层，又一层。艾天墨脚步放轻，慢慢地上楼。当他到达四楼时，朝楼道外瞥了一眼，发现下面居然有人在走动。

　　他一眯眼，再通过眼镜翻译器把图像放大，这才认出下面那个人是孟涵诗。他刚准备挥手引起对方注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打开了热成像。

　　下面那个孟涵诗的身体，与周围环境热量一致……

　　不是孟涵诗！是那个鬼影伪装的！

　　“好！抓到你了！”艾天墨兴奋地双手摩擦着掌心，尽管他的胳膊很明显地抖个不停。

　　他决定立刻下楼，去对假冒成孟涵诗样子的鬼影尝试一下融雪术的昏迷技能。

　　等下到二楼时，艾天墨再通过同样的位置看去。这样的距离，已经可以确认在教学楼前走来走去的孟涵诗就是“鬼影”了。

　　然而，他同时也看见了一个非常令人难办的事情：雷晓胜也在冒牌孟涵诗的旁边和她说话。雷晓胜看上去不知道假孟涵诗不是孟涵诗。假孟涵诗没有立刻袭击雷晓胜，好像也是因为这最后的一层纸——真相，没有被挑破。

　　可是，他想，冒牌孟涵诗随时都有可能突然露出真面目来，然后像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一边搔首弄姿，一边杀人如麻……

　　艾天墨不敢多想，他朝下对着雷晓胜喊：“喂！快远离那个孟涵诗！她是假的！她的精神流和那个鬼影一样！”

　　在喊话的同时，艾天墨对着冒牌孟涵诗发动了昏迷技能。

　　接着，他定睛一瞧，立刻吓得站都要站不稳了。

　　雷晓胜回过头看着他，目光里包含着疑惑和震惊的神情，看上去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这倒没什么，可怕的是冒牌孟涵诗。艾天墨刚刚确实尝试着让鬼影昏迷。然而，冒牌孟涵诗却并无半点昏迷的样子。

　　不仅如此，当艾天墨看向冒牌孟涵诗时，发现TA还微微地抬起头，面朝着艾天墨的方向。

　　TA就这样，毫无神采的双眼诡异地、牢牢地、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艾天墨！

　　“跑啊！”艾天墨浑身一个激灵，失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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