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白月光的白月光

　　“学长......”

　　苏淮雨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迷迷瞪瞪的，嘴里一直在发出无意识的低喃，这会儿又较为清晰地叫了声“学长”。

　　陈勉清被苏淮雨搞得心里痒痒的，虽然面对苏淮雨他一直都是秉持着君子的风度，对外面那些艳遇的套路从来没放在他身上过。

　　但今天他确实没想再当这个君子，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人带回家去，多少整点小进展。

　　四年了，自己再不强硬一点，单靠耐心等待这推都推不动的小孩儿自己转过弯儿来，到死都未必吃得上一口甜的。

　　又或者，等来等去，最后等来了这人的回心转意，而对象却不是自己......

　　“好了好了，学长在，别撒娇了，再撒娇学长要不当人了。”

　　“......学长......唔......”

　　陈勉清很是意外，竟不知道自己在苏淮雨的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喝醉了酒嘴巴里喊的全是他，莫名觉得自己很有戏。

　　谁想就在下一秒......

　　苏淮雨调整了下姿势，似乎是有点难受，哼唧了一声，又叫了声“学长”，这回终于把后半句话给说了出来：“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忘不了，你死心吧......”

　　陈勉清：“......”

　　好吧，自作多情了。

　　陈勉清不自觉地苦笑出了声，对着苏淮雨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学长到底哪儿不好了？就这么比不上那姓江的？！”

　　“唔......哼嗯......”

　　苏淮雨忽然扭动了起来，脸色有些痛苦，陈勉清便知道这人是要吐了，赶紧在路边停了车，窗户才刚开下就是好一顿吐。

　　陈勉清给他顺了顺背，心里又有些后悔，本想着让他发泄一下，却一时忘了他的胃病。

　　赶忙下车去后备箱里取了瓶矿泉水给他漱口，苏淮雨全程都乖乖地任他摆弄，停当后，再次软塌塌地歪在了座位上，不说话也不动了，半眯着眼直发愣。

　　陈勉清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嘴，擦着擦着，猝不及防看到苏淮雨的脸一垮，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勉清尽管见过无数种类的醉态，却还是在这时候慌了。

　　他何曾见过苏淮雨掉过眼泪，更遑论是这种嚎啕大哭了，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道：“怎么了小雨？是不是很难受？别哭别哭啊。”

　　苏淮雨边哭边说自己难受，还一直说有多讨厌喝酒，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哇哇哭了多久才逐渐有了缓和的趋势。

　　他一边安静地抽抽，一边用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道：“学长，我......不想见到江许，我也不想再喜欢他了。”

　　陈勉清忙道：“好好好，那就不见也不要喜欢了，你喜欢我吧。”

　　苏淮雨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可我没有办法，我试了好久，可是......”似乎是又急又恼，他用拳头砸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愤恨道：“可是......好像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我就会喜欢他，为什么啊！！我好不争气......真的好没用啊我......”

　　听至此，陈勉清的神情暗淡了，难得地露出了落寞的神色，他无奈地提了个对自己来说不太好的建议：“那不然就继续喜欢他吧？”

　　苏淮雨迷离着，半睁的眼也不知在看着哪儿发怔，嘴里咕哝道：“我......我不敢。”

　　“为什么？”

　　陈勉清就这样和醉鬼正儿八经地聊起了天来，他觉得，这也许是个能够了解苏淮雨内心的好机会。

　　苏淮雨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眼角又掉下来两滴豆大的眼泪，嘴唇抖了几下，委屈道：

　　“他不会一直都喜欢我的，他......他曾经很讨厌同性恋的呜呜......而且他也害怕成为同性恋，他能......喜欢我一小段时间，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陈勉清帮苏淮雨把眼泪抹掉，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会一直喜欢你？”

　　苏淮雨像是想过这个问题无数遍，很快便机械性地答道：“没有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人的，苏建成没有做到，江许更不会做到的。”

　　陈勉清大致知道一些苏淮雨的家事，所以一下就知道他口中的“苏建成”就是他那个凉薄的爸。

　　陈勉清：“你自己不就做到了？或许你该再相信他一次？”

　　苏淮雨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嘴一瘪又哭了出来，嘴里呜咽着说道：

　　“我不相信他了，他根本......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我再也不相信他了呜呜呜......我谁都不信，没有人会一直喜欢我这种人，江许更不会呜呜哇啊啊......”

　　陈勉清给他擦湿了一大捧纸巾，脸上是无奈的笑，心里却苦涩得不行。

　　他想，自己也许再追上十年都未必追的上眼前这个人，这么死心眼儿又好骗的人，真是便宜江许那个死小子了。

　　陈勉清就这么静静地听苏淮雨哭，直到他慢慢收声后，就给季磊去了个电话，告知他们十分钟后到宿舍楼下来接人。

　　在对面的疑惑声中，陈勉清看着此刻柔软易推倒的苏淮雨，咬碎了后槽牙，做了最隐忍的一次正人君子。

　　苏淮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中午，宿醉带来的不适感让他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自己明明是最讨厌酒精的味道的，也不知道昨晚上怎么就像中了邪似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只想找办法麻痹自己躁动不已的心。

　　季磊正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苏淮雨坐了起来，惊道：“我天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们都打算给你送医院去了。”

　　苏淮雨敲了敲头，问道：“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磊摆了摆手道：“嗨，我们倒是没啥，主要还是学长在照顾你，架着你来回吐了好几次，最后把你收拾干净弄上床了才走的，你都没印象了？”

　　苏淮雨蹙着眉想了想，只想起了零星一点儿模糊印象。

　　季磊：“你可真是的，不能喝还猛喝，那酒可不比啤酒啥的，像你那样当水喝是要喝出问题来的，下次可别再这样了，怪让人担心的，小胖去给咱买饭了，你要起得来就收拾收拾准备吃饭，起不来就再躺会儿......”

　　趁季磊唠叨的工夫，苏淮雨从枕边摸出了手机看了眼，信息倒不多，点开微信后显示有三个人的信息。

　　一个是陈勉清，一个是陈教授，另一个就是江许。

　　苏淮雨最先点开陈勉清的信息，一上午就发了四条来确认他醒了没。

　　苏淮雨最先回了他的信息：【刚醒，已经没事儿了，昨晚上麻烦你了，你回临海了吗？】

　　发完后又去看了陈教授的信息，是提醒他后天就要正式去医院实习了，嘱咐他做好准备工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去问他。

　　苏淮雨下了床，去阳台上给陈教授回了个电话过去，倾听了半天的谆谆教诲，十五分钟后才结束了通话。

　　陈勉清暂时还没回信，这下列表里就只剩下唯一一个人的未读没处理了。

　　苏淮雨眺望了会儿远方，从宿舍的后阳台可以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坪和人工湖，今天阳光明媚，一眼望去，景色很是心旷神怡。

　　当然他并没有心情多作欣赏，做了个深呼吸后，终于点开了江许的聊天框。

　　江江江江：【我回临海了。】

　　江江江江：【苏淮雨，你不用心软，都是我该的，但无论如何，只要你一天不结婚，我都不会放弃的。】

　　苏淮雨呼吸一滞，心脏强而有力地鼓噪了起来，不知到底是还未稀释完全的酒精作祟还是其他什么。

　　“淮雨！快进来吃饭！”

　　孙秉康回来了，忽然打开了阳台门，把苏淮雨吓了一跳。

　　“啊......知道了。”

　　“不对啊，淮雨，你是不是还是不太舒服啊？怎么脸这么红？要不还是去医院挂个水吧？三石，你快来看看！淮雨的脸好红啊！感觉要炸了！”

　　苏淮雨：“......”

　　伴随着这颗疯狂悸动的心，随之而来的还有成倍增加的压力和不知所措，这让苏淮雨陷入了不小的难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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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淮雨开始实习了，陈教授对他的期望很高，要求也就相对严苛一些。

　　于是便跟自己的院长儿子打了招呼，让他务必在这一年间好好培养苏淮雨这颗好苗子，排得开的话最好让他每个科室都轮一遍。

　　基于陈教授的私心，还额外嘱咐陈院长让苏淮雨在脑科尤其要多待一段时间。

　　陈院长对苏淮雨早就有所耳闻，无论是自己那个不要脸的大儿子还是自己的老父亲，没一个不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的。

　　本来他还不太信，直到有一天在受人瞩目的期刊上看到了这个小伙子发表的论文，当即信了，一度将其视为可造之材，青眼有加。

　　这下可终于来自己医院了，怎么样也要从大儿子手里抢过来。

　　由于以上一系列的私人关系，苏淮雨的实习工作总是被排得满满的，偶尔空了还得被陈教授和陈院长轮番叫去做私下的工作总结和复盘。

　　就这样每天忙得团团转，虽然累，倒是也充实得没时间去想别的。

　　在发过那样的消息后，江许再次消失了，苏淮雨是有这个意识的。

　　虽然负担因此轻了不少，倒也实打实地在午夜时分睡不着觉的时候，生出了点儿怅然若失来。

　　他知道自己的心还是被江许动摇了，思想和心情再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为他人所牵引，出现了一次又一次非自己所愿的起伏跌宕。

　　江许说他不会放弃的。

　　可江许又消失了......

　　苏淮雨每每想及此，气性总是隐隐有些躁动。

　　这天，苏淮雨轮休，教授和院长也纷纷有事儿要忙，无暇找他做分析总结，一个多月以来终于迎来了第二个完完整整的假。

　　可惜的是，他的睡眠质量并不支持他睡懒觉。

　　季磊碰巧也轮今天休，一大早正睡得香，孙秉康则昨晚上值夜班，估计再过会儿就会下班回来。

　　苏淮雨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出了门，溜达到车棚那儿取了自己的自行车，绕着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骑行了三圈，最后到学校食堂买了三人份的早餐才又回了宿舍。

　　彼时孙秉康刚回来没多久，闹出的动静不小，把季磊给吵醒了，两人正在激烈对喷。

　　见苏淮雨开门进来，手里拎着满满的早餐，顿时不约而同地停了战，一腔愤懑转为食欲，边吃边感叹宿舍有小苏了不起。

　　苏淮雨习惯了他们的扯皮，拿了杯豆浆，兀自坐到自己书桌前，从笔电里调出了最近在看的考研资料。

　　孙秉康立马坐不住了，拿着个包子凑了过来，边吃边惊叹：“卧槽，淮雨，我是真的佩服你，陈教授和陈院长轮番押着你实习，魔鬼式培养，我看着都觉得累，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竟然还有心思看考研资料？！”

　　苏淮雨咽下一口豆浆，朝孙秉康撇撇嘴，也颇有些无奈的意思，“不然怎么办？实习已经占用了那么多时间，空下来再不看不就真没时间了。”

　　孙秉康殷勤地给苏淮雨拿来一个肉包，谄媚道：“那您就辛苦一些，劳驾帮我整合整合？也好过我像个没头苍蝇似地乱复习，尽做些无用功，嘿嘿。”

　　季磊在一旁嘲讽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孙秉康脸色一变，转身骂道：“你小子也就是不考研，但凡考研我看你嘴巴还硬不硬，整得之前考试复习你没求过淮雨似的。”

　　两人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对喷，苏淮雨见怪不怪，在激烈热闹的吵闹声中竟也能安下心来看资料。

　　只是季磊和孙秉康没吵多久，宿舍门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一大早的！”

　　季磊正斗嘴斗得起劲，嗓门一时没收住，结果门一开，外面站着的人让他立时目瞪口呆，嘴里咬了半根油条，脸上要笑不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给门外的人让出了路来。

　　随后，那人顺手将门再推开了些，往里走进了两步，就这么彻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苏淮雨咬着豆浆的吸管也愣住了，再一次对江许的出现时机感到了十万分的茫然失措。

　　“没打扰你们吧？”

　　江许带着妥帖的微笑，一身简约清爽的装束，头上还戴了顶鸭舌帽，站在那儿就是活脱脱一个帅气的男大学生，又干净又俊朗。

　　他的背后是早间的晨光，初生的朝阳为他的轮廓描上了一层光晕，让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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