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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领地
暮阳幻化而成的黑烟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儿便已经进入到了神界的地界,即使是刈也险些将他跟丢,跟在刈身后的扶尘等人也是十分的谨慎,生怕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出现,虽然他们读都隐去了气息,但到底是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若是被神界的守将察觉了,他们想要潜入神宫带走玄姒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银月看着眼前的浓黑烟雾,急道:“他这是想要去哪儿啊!”
扶尘喉咙受伤不能语,他伸过手去握着银月的手,用力收紧了些,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害怕。
银月愣了愣,莫名恼道:“你等一下可别急着出头啊,明明话都讲不出来了还想着耍帅,你等会儿就好好地藏在我的身后,听到没有?”
扶尘扯了下嘴角,听话地点了点头。
虽说是进了神界,但暮阳却一直在地界的边缘前行着,似乎没有朝着神宫而去的打算,刈看了看方向,施法对跟在身后的众人传音道:“他这是想要去隐峡境。”
银月惊道:“隐峡境?那不是妖族的所在地吗?”
“束烟怕是就藏在隐峡境内。”
“若是如此,暮阳这怕是引诱我们去的,怎么办?”
刈沉思了一瞬,才道:“跟着,万一有危险,扶尘召水镜带大家先走。”
扶尘发不出声音来,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表达他不想要先走的想法。
但刈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接断了传音术,全神贯注地跟随着暮阳而去。
果不其然,暮阳想要将他们引去的地方,就是隐峡境。
进了隐峡境,暮阳的身影越发灵活快速,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狐族的领地之中。
隐峡境是妖族的集聚地,因为不同妖族之间的习性也有所不同,所以在隐峡境内,不同的妖都被划分到了一起居住,统一由各自的族长管理,而狐族的领地,便是在隐峡境中东南面的一片青翠茂林之中。
刈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束烟就是狐族,她藏身于此,也是合情合理。
刈率众人站在高大的灌木之中,还未来得及施法探查四周,一股妖异的气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刈已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封穴道,同时展开结界护住了众人,才得了空去探查这股气味的来源。
即将日落的天空,将最后一抹光辉泼洒在树木之间,半阳半阴间,一双双血色的瞳孔从丛林深处慢慢靠近,站在最外面的阴兵们看着这一双双逐渐逼近的眼睛,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紧张对峙的气氛一触即发。
“没想到啊,他竟然还能活着。”
一阵沙哑的声音从丛林深处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几个身影夹杂在那一双双血红眼睛之间缓缓而来。
人影还未完全现身,刈便已经盯着身影先道:“束烟。”
那几个人影终于走到了结界的面前,夜幕此时已经高挂,人影之处传来了一下响指的声音,结界的四面轰的一声凭空燃起了四个巨大的火球,将整个森林映照得极为明亮,也因此,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些慢慢靠近的血红眼睛,是来自于一只只高大的狐狸,而那股妖异的香味,想必也是它们身上的魅惑之术,这些狐狸看起来还未能够化为人形,魅惑之术的威力也不够强大,但将刈众人团团围住的足有五六十只狐狸,其威力加在一起后也是不容小觑,幸好刈反应及时设了结界挡住了术法,否则他们此时可能已经沉入到了无尽的梦魇当中。
而那出现在眼前的人影之中,也有刚才消失了的暮阳,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和先前与刈对抗的时候宛如换了一副面孔,只是他的双眼依旧通红,脸上的血红泪痕也依旧存在,他低垂着眉眼,如同一尊没有情感的石像,而站在暮阳身边的,则是许久不见的着雍。
着雍双手抱着一个浑身裹着白色绸带的女子,甚至连脸上也不放过,如果不是根据身形能够判断出她是个女子,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何身份,而她身上的那些绸带上还沾着斑斑血迹,显然身上还有着极为严重的伤,她的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能够将身上的伤口崩裂,所以她的呼吸极轻,如同一只濒死的野兽,而这个人,正是束烟。
柔兆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昔日与自己称兄道弟的着雍,他将手里的飞刺对准了着雍,质问道:“你为何在此?”
见到了刈和柔兆,着雍的呼吸显然有些急促,但很快,他又再次恢复了平静,他垂眸看着怀里脆弱得仿佛一捏就会碎掉的束烟,说道:“殿下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为殿下做牛做马偿还,但是这一辈子,我只想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守护自己想要守护之人。”
刈冷着眼睛看着那双藏在层层雪白绸带下的眼睛,对于束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显然有些惊讶,但却丝毫没有阻碍他想要铲除她的心,束烟曾将自己从那片深海之中救了出来,他感激她,但后来她所做的一切,自己却无法原谅,如今,她更是将暮阳等人掳去,还将暮阳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刈自然不会放过她。
还未等刈开口,倚靠在着雍胸膛前的束烟侧眼看了看暮阳,伸出捆着绸带纤细的手摸了摸暮阳的脸,有些可惜道:“我以为他会死在你的手上呢。”她的声音浑浊低沉,如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和从前清亮美妙的声音有着天壤之别,裹在她喉咙上的白色绸带在她说话之间,慢慢渗出来一丝血色,但她似乎毫不在意,转眼盯着刈继续道:“我如今该是唤你冥王刈呢,还是墨弋呀?”
着雍有些忧心道:“你的嗓子还未好,莫要说太多话。”
束烟扯了扯嘴角,虽是笑着,但语气间似乎增添了几分怒气:“我这嗓子已是好不了了,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不过是将就着用而已。”
“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嗓子好起来的。”着雍一脸认真地道。
束烟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又继续朝刈问道:“怎么样,我的玩偶可有用心取悦于你?”
她话里所指的,显然是暮阳,刈知道她的性子,她将暮阳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过是想要看到自己和暮阳自相残杀的样子,束烟清楚自己不会舍得杀了暮阳,但如今为她所用的暮阳显然不会手下留情,束烟想要看到的,是自己面对暮阳无能为力的模样,刈沉着眼看着束烟,虽未说一句话,但那无情的眼神似乎能够将束烟看穿。
束烟咬了咬牙,摸在暮阳脸上的指尖朝着刈轻轻一指,一直安静待着的暮阳突然像是被唤醒的猛兽一样咧起牙齿奋不顾身地扑向了结界,他召出降炎杵来像是疯了一样敲打着结界,泣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刈,来回不断交磨着的牙齿似乎想要将刈生吞活剥了一样。
暮阳的模样令束烟的心情愉悦了起来,她笑道:“阿刈,你不是重情吗,那你好好看看,你昔日的部下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还会不会舍不得伤他呢?”她轻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呀,我没能抓住你最爱的玄姒,不然,这个术法放在她的身上,你脸上的神情一定比现在更好看。”
听到玄姒的名字,刈的眼神果然一紧,“你敢动她!”
束烟怔了怔,看来,自己曾那样费心锁住的他的内心,现在是真的彻底为那玄姒再次沦陷了。
如今的自己在刈的眼中,怕是如同戏子一般可笑。
“也罢。”束烟安慰自己似的往着雍的怀里钻了钻,“你既然瞧不起我的爱,那我便让你恨我,你越恨我,我便越开心,能不能动得了你心爱的玄姒我们暂且另说,但是现在,我倒是能够让你好好开心开心。”
她的话音刚落,拼命敲打着结界的暮阳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突然握起降炎杵往自己的身上划去,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地划出了一道道吓人的伤口,但暮阳的脸上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握着降炎杵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
银月看着当即挤了大喊:“暮阳!停手!”
“没用的,我不喊停,他是不会停止的。”束烟饶有兴致地看着刈,他的面容依旧清冷,但束烟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极力压制的愤怒,施在暮阳身上的这个术法虽强,但却是以自身的寿命作为代价,暮阳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消耗着她的寿命,幸好她是狐族,虽损失了这么多条尾巴,但在长寿这一点上还是毫无变化的,如今的自己显然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但只要有了这个术法,她便可以驱使别人为自己卖命,她一定要让刈和玄姒尝尝痛苦的滋味!
看着暮阳身上的道道血痕,银月生怕他真的会杀了自己,她五指一扬,五根银丝跃出结界将暮阳牢牢捆住,但被捆住的暮阳依旧不安分,不断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身上的银丝。
“捆住了他又能如何呢?只要我一日不解开术法,他便永远是这副模样,你们就算把他抓回去,也不过是抓回去一只没有意识的野兽罢了。”束烟摆了摆悬空的双腿,将自己的喜悦毫无保留地表露了出来。
“你!”银月愤愤地盯着束烟,另一只手上的五根银丝转眼就冲着束烟而去,着雍抱着束烟刚想去躲,被捆住了手脚的暮阳却奋力一蹬,将自己死死地挡在了束烟的身前,极其锋利的五根银丝直直刺穿了暮阳的肩膀,银月不可置信地定在了原地,五指迅速将银丝抽回,暮阳那被贯穿了的肩膀立马流出来了如注的鲜血。
束烟显然也是一愣,但是当她反应过来以后,却是不顾脸上的伤口肆意大笑了起来:“我的狗可真是忠心呐!”
银月气得身体直抖,她咬紧了牙齿将银丝凝成了一根麻花状的粗长坚硬的银针,夹在双指之间就想要跃出结界和束烟硬碰硬。
但刚一往前踏了一步,站在她身前的刈便伸手挡住了她,站在她身旁的扶尘也一把将银月拉住,他朝银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刈将手里的问天戟收了回去,往前走了几步,“束烟,你到底想干什么?”
束烟晃着双腿悠闲地反问:“你觉得,我想要干什么?”
刈没有回答,他走到了结界的边缘,和束烟仅仅只有十步的距离,他看着束烟,一字一句道:“无论你想要干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是吗?”束烟有些好笑:“你知道我手上的不只是暮阳这一颗棋子,要是我将其他人也放出来,你猜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呢?”
刈浓黑的双眸一抬,笃定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对暮阳一人施法怕已是拼劲了全力,你若是有能力能够同时驱使多人,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怕就不只是只有暮阳一人了。”
束烟嘴角的笑意僵住,她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但她很快便将内心的情绪平复,“你说的没错,但是,只要我的手里一日有这几颗棋子,你便无法奈何得了我。”
“哦?”刈语气轻佻地道:“难道杀了你,术法不就自然可解了?”
“好呀,只不过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也会让暮阳自戕。”
刈点了点头,内心已然有了几分把握,他对这个术法是毫不了解,但从刚才的试探中看来,这术法也并非是那种施术者死后仍会继续作用的术法,只要能够将束烟杀死,暮阳身上的术法自然可解。
才后知后觉发现刈是在试探自己的束烟恼羞成怒地朝暮阳喊道:“杀了他!”
暮阳得了命令,尽管手脚都被捆住了,身上也是全是伤痕,但他只张着嘴巴就朝着刈扑去,尽管额头一次又一次地撞在结界上已经出现了斑斑血迹,但暮阳却依旧疯了一样奋不顾身地朝着结界撞去。
“扶尘,弄晕暮阳!”
刈突然发令,随即将问天戟再次召在了手中,结界之外有魅香,他只能屏气而动,时间有限,刈直接翻身越过了暮阳,将问天戟朝着束烟一掷,铛的一声巨响,着雍单手抱着束烟,一手握着巨大的流星锤将问天戟挡了下来。
站在着雍身边的狐妖也并非吃素,它们一只只张开了爪牙就朝着刈扑去,它们的爪子上混有魅香,要是被爪到身上,怕是也会当即失去意识。
刈咬了咬牙,当即选择退回到结界内,而此时的暮阳也已经被扶尘施法凝出的巨大水球被包裹住了扯进了结界里,他在水里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哗啦一声水球破裂,暮阳跌在了地上,终于不再闹腾,但他的脸色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要是再不治疗,怕是会有性命之虞,束烟显然是不会顾及他的死活,想要保住暮阳的性命,还得要将他带回到绫璎的面前。
束烟红着眼吼道:“可惜了呀,阿刈,差一些,差一些你便可以亲手杀了我!”
刈的眼神也逐渐流露出来了杀意,他的五指握紧了问天戟,就在束烟说话的瞬间,刈再次屏气而去,他的动作比起刚才更加的迅速精准,他的右手操控问天戟,左手施法从天下降下数十道紫雷,紫雷将围在着雍和束烟身边的狐妖全数劈走,趁此间隙,刈侧身一脚踢飞了着雍,没了依靠的束烟如同失去了双翅的雄鹰,无力地坠落在了地上,啪嗒一声,砸在地面上的手臂和腰身上的白色绸带立马开始渗出鲜血来,刈单手施法,又设了个结界将自己和束烟牢牢地罩在了一起,他低垂着眼看着伏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的束烟,手中的问天戟毫无怜悯地横架在了束烟的脖子上,他沉声问道:“其他人在哪?”
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束烟无法控制地颤抖,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她时隔多日再次和刈靠得这般近而兴奋,在逃走后的每一日,她都在被伤痛的折磨下而发疯发狂,她以为自己会无比恨他,却在此时发现,原来自己,仍旧爱着这个对自己毫无情意的男子。
时至今日,她仍旧在想,要是那个将自己抱在怀里护在心尖上的人是刈,那该有多好,人在见过阳光、感受过它所带来的温暖之后,就不可能再对其他的光源所感兴趣,刈便是自己性命中的阳光,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会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束烟笑着,直到喉咙里涌出的血腥扰乱了气息,她疯狂咳着,直到眼角泛出了泪花,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冰冷的刈,宛如回到了当年,她浑身肮脏,他无比高贵。
见束烟不语,刈有些没耐性地将问天戟又往束烟的脖子上挪近了一寸,再次逼问:“他们到底在哪!”
束烟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问道:“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会放过我吗?”
刈没有回答,他只稳稳地握着问天戟,等待着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阿刈,你就是这样,在我的面前,从不隐瞒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恨极了我,但是,你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刈横眉冷道:“你的爱,便是让我误会阿姒,让我对她生出恨意,让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报复她?”刈摇了摇头继续道:“束烟,你其实根本不懂爱。”
“我是不懂,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让我懂。”束烟眼角渗出的泪与沾了鲜血的绸带混在了一起,腥咸的气味在鼻腔萦绕,束烟忍着这股让自己有些恶心的味道,又道:“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想过,要是我直接毁掉那具你原本的身体,你便能够一心一意地留在我的身边了,但是我又想到,当年,你是以那具身体与我相遇的,我便又舍不得了,阿刈,到底是你不懂爱,还是我不懂?”
刈沉默了一瞬,“束烟,要是当年你直接带我去见阿姒,我和你,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或许吧。”束烟叹了一声:“但我不后悔,阿刈,在和你创造冥界,一起思虑着复仇大计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要是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这样做,这样的幸福,我绝不会拱手让给玄姒。”
刈摇了摇头:“你疯了。”
束烟半眯着眼一笑,要是忽略掉她脸上有些瘆人的绸带和血迹,这个笑容便是刈见过的束烟最真心的笑容,她嗯了一声,“我是疯了,因为你。”
她昂起头来,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问天戟的戟尖,“要不,你现在杀了我,以现在这具身体一辈子活下去,要不,你和我做一个交易。”
无论她所说的交易是什么,刈显然都不会答应她,但为着能够套出令沐、霄鸾和苍晗的位置,一时服软还是必不可免的。
刈将问天戟朝外挪开了些,问:“什么交易?”
束烟似是一潭死水的眼中复又燃起了生机,她目光熠熠地看着刈:“你用同生链和我锁在一起,我把他们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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