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异界录

　　虽然对付鬼火虫的药剂已经研制成功，但因为文梓檠并没有将此事上报大厦高层，所以他还是得待在实验室里装模作样地工作。
　　基地设施简陋，他不再拥有独立的实验室，而是和其他研究人员共用设备。
　　因为许多研究人员丧生或者失踪，他所熟悉的同事没有剩下多少，大部分都是底层和其他部门调过来的。
　　他并不信任这些人，所以也不打算把他的研究成果分享出来。
　　在文博士“摸鱼”的时候，一个面生的女性研究人员主动过来搭话。
　　“听说博士前两天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文梓檠闻声看向她，她脸上的笑容真诚和善，虽然有些莫名其妙。
　　他点了点头，“谢谢关心。”
　　“这是我目前的研究成果，想请博士帮我看看。”
　　文梓檠毕竟是项目组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她的成果展示，只是看着看着，他脸上原本出于礼貌的微笑淡了下去，态度渐渐认真起来。
　　他说道：“从你的数据模拟来看效果不错，但还是缺少实验样本，你可以向区长申请活体实验，就说我批准了。”
　　“谢谢博士！”她面露惊喜，随即想起什么，连忙伸出手，“我是许畅怡。”
　　文梓檠伸手与她相握，很快就松开了。
　　一旁的司潼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心里就一惊。
　　因为一直没有遇到许畅怡，这个人物几乎被他抛在脑后了。
　　许畅怡是前两年才进入大厦工作的，她能力出众，但始终没有出头的机会。在丧尸潮爆发后，她脱颖而出，成为文梓檠身边最优秀的助手，并协助他发明了消灭鬼火虫的药剂。
　　如今文梓檠已经独立完成研发工作，司潼还以为她不会出现了。
　　许畅怡又就几个问题与文梓檠展开了讨论，文梓檠虽然不爱说话，但并不是不善言辞，相反，在他擅长的领域里他可以滔滔不绝，所以回答许畅怡提出的问题时一针见血，循循善诱。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许畅怡收获颇多，语气也不自觉亲近了些，“我可以加博士的联系方式吗？万一之后基地不安全了，我们见不到面也能交流研究进展。”
　　文梓檠没理由拒绝她的请求，就很爽快地给了她联系方式。
　　许畅怡没有再打扰他，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台面。
　　司潼观察着他的神色，“博士很高兴？”
　　“还行。”文梓檠语气轻快，“要是她也能研制出药剂，也是一件好事。”
　　“确实。”
　　司潼有些心不在焉，刚刚文梓檠与许畅怡交谈甚欢时，他在旁边看着，心里就莫名生出了一股失落沮丧。
　　他没有与文梓檠相匹配的学识，他们之间甚至几乎没有共同话题，相比起来，许畅怡在工作上能给文梓檠带来更大的助力。
　　但同时司潼也在安慰自己，帝君说过，神仙不能与凡人相爱，所以当他意识苏醒后，他肯定不会对许畅怡产生什么特殊情感的。
　　可是……
　　司潼想起那些人神相恋的故事，心情又变得不太美妙。
　　“想什么呢。”文梓檠一看他那小表情就知道小机器人在吃醋，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我是那么容易变心的？”
　　司潼抬头看向他，无论是单凭他的眼神，还是机器的情绪分析，都显示着他的深情，可司潼并不是因为吃醋而难过，而是在自我埋怨。
　　“我怕自己帮不上你。”
　　文梓檠失笑，“你忘了你现在才是我工作的最大助力吗？何况——”
　　他轻轻扯了一下司潼的脸，手动摆出一个傻里傻气的微笑，“我需要的不是工作上的助手，而是你。”
　　或许是司潼近期的郁闷累积到了顶点，今日又遇到了许畅怡，他心里的情绪急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于是他几乎是没过脑子地问道：“如果你不是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文梓檠动作一顿，愉悦的脸色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司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
　　文梓檠拉着他走进休息的隔间，神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似是在整理思路。
　　司潼一向怕他冷淡的表情，只好试探着解释道：“之前我说你的每一世轮回我都会陪着你，是因为你对我有莫大的恩情，所以我才会问如果你和我没有这层渊源，你还会不会……”
　　司潼自己都不太相信这套说辞，说着说着就哑声了。
　　果然文梓檠只是冷冷回道：“如果你和我毫无瓜葛，你根本不会来找我，该忧虑的人是我才对吧。”
　　司潼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
　　在人间待了这么久，在处理人际关系情感上他还是显得如此笨拙无措。
　　“我当时问你，你喜欢的究竟是不是我，你说是，莫非是糊弄我的？”
　　“不是糊弄。”司潼低声道。
　　文梓檠讽刺地笑了一声，说出的话更加刻薄，“难道你要告诉我，其实我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你深爱的人？”
　　“可你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司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在司潼看来，有着帝君神魂的人都是帝君自己，记忆不过是附加在凡体上的。
　　这话间接承认了文梓檠的猜测。
　　“难怪……难怪。”
　　文梓檠被气笑，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所以你不愿意和我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所以你会感到害怕，你在怕什么？怕他？难道他会取代我？”
　　“可他就是——”
　　“不是！”文梓檠没能控制住情绪，声音裹挟着怒火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管你是如何评定我就是他的，但在我自己心里，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来到我身边，让我爱上了你，结果你现在却抛弃了我！”
　　司潼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无法言语。
　　他的下巴被捏住，尽管力道很大，他却因为身处在机器里无法感受到痛意。
　　他被迫抬头，与文梓檠冰冷的眼睛对视。
　　“你和这具机器做的身体一样，根本就拥有不了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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