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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
其实就算有康苏儿的加入,安禄山的举兵也没有前世顺利,又一坊和仙实楼都不是吃白饭的,即使不能一举歼灭,可要想从内部攻陷,也就是时间和人手问题。
而玉环最担心的音娘和蜃楼,也难得没有在这种时候来凑热闹。
以音娘上次对玉环的交涉来说,她只是想看李隆基倒霉,最好能亲手干掉对方,而不是想看大唐山河倾颓,国将不国,但她也表明只要李隆基在位一天,她就不会出手相助,说她心胸狭隘、锱铢必较她都认了。
“但她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感觉怪怪的,她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其实他们也不是非要得到蜃楼的助力,即使音娘再神通广大,血乐饮再能操控人心,可面对的也是二十万大军,而非二十人、二百人、二千人,在这种体量面前,一切伎俩都不再管用。
连又一坊、仙实楼和李隆基自己的暗卫都没有办法,加上蜃楼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可音娘的态度暧昧,玉环便也拿不定主意,特意找了个时间借用武仙真的人手混入宫中,想与武仙真、李琩、卢栀和陈舟商量一二。
“她恐怕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武仙真将手放在装有凤印的盒子上,难得笑得张扬又肆意,“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得在李隆基最虚弱无助时,攻其不备,还不能让叛军讨到好处,否则得不偿失,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玉环的喉咙紧了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但她知道上一世李亨就是这样获得了权力,还把她全家杀害。事实证明,这一套行之有效,只是时机很难把握,她当然不想再经历一次洛阳失守、丢弃长安,但这也不是她能预判和掌控的事情。
安禄山的势头很猛,而如果李隆基还听信谗言、固持己见,把一切都想得太过容易,就是有十个哥舒翰、封常清和高仙芝加起来,都敌不过他一份诏书的威力大。
就是希望李琦能抗住压力,不要乱了阵脚,让所有人失望。
“但是最好还是要再争取一下音娘的帮助,就算对军士无用,如果能解决朝中胡乱给陛下出主意,趁机排除异己的家伙,让他们闭嘴,会不会容易一点?”玉环提议道。
武仙真听完眼睛一亮,在座都见识过音娘的本事,李瑛、李亨甚至李隆基都有不同程度的中招过,很难让人不心动。
可陈舟却直接否决了这一点:“不妥,蜃楼要想发挥作用,也得借助酒水,可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形下,贸然行动,很容易给认拿住把柄,否则忠王妃也不会突然就安心在王府和忠王关起门来过日子,她的巫术也需要借助歌舞达到最大效益。”
以康苏儿的胆大妄为,但凡有一分机会,她也要发挥出十成的力,就是这样都没有行动,可见风险远超过收益,要么就是太容易出纰漏。
众人都想到了之前元日夜宴的歌舞,还有此前废太子李瑛的旧事,心情也格外复杂,有这样一个敌手盘踞在明处,比暗中施展鬼蜮伎俩的毒蝎子都吓人,因为他们势必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去提防,还很有可能毫无结果,而对方极有可能在他们疲惫后才出手,总之是无法预料。
“上次你去见康苏儿,她有说什么?”玉环有点沉不住气。
陈舟下意识皱眉,闭上了眼,显然想到不愉快的回忆,卢栀正要追问,就被玉环按住了手。
她也该想到对方会提什么要求,这对于陈舟和又一坊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不会再有人觉得康苏儿对陈舟的喜欢全部出自真心,哪怕从前是,在陈舟接手又一坊后,也不会再纯粹了。
又一坊就是一块香饽饽,没有一只老鼠能放弃这样可口的点心,过去已君临天下的李显和韦皇后都没能忍住,康苏儿就更不必提了。
“她都不顾念旧情吗?”玉环不止一次想到对方看向她与卢栀时羡慕的眼神,不愿相信那是虚情假意。
“我与她并无旧情可言。”陈舟的语气很自然,可垂下的眼眸掩去了心底的痕迹。
甚至就连卢栀都记起对方成日里喊着“陈行止”、“陈道长”的模样,古灵精怪,乖张娇蛮,就算陈舟真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心中留不下一丝痕迹,更何况那些日子,康苏儿是真的很下功夫,把中原所有牌的种类和玩法都学了个遍,只为投其所好。
也就是陈舟的定力太强,目标和理想太明确,加上身份地位的限制,换了其他人,能坚持下来的怕是不多见。
卢栀是后知后觉,却和玉环的态度一样,不干涉、不撮合、不反对,任其自然地凋零或者开花结果。
而事实也和他们预料的大差不差,又一坊的每一任坊主,都是责任心很强的人。
为国为民,甚至百姓会在国家之前。
几人商量无果,正准备散去,就听门外响起了婢女问安的声音。
是李隆基。
他怎么来了?
玉环想要躲藏却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迎接,这还是离宫八年后,她第一次见对方。
李隆基也有些意外玉环在这里,他是听说了卢栀进宫看望皇后,这才带着逍遥一同来。
“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不过,李隆基一开口就惹了玉环不快。
“草民不敢,这次也不过是随夫君进宫来答谢皇后恩情。”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可说的话却不太留情面。
李隆基倒是不尴尬,反而低头看向玉环,眼神不住停留在她那双桃花眼上,看得卢栀都忍不住攥拳,才被武惠妃打断了。
“三郎许久不来仙居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琦儿那里可有消息来?”
一想到叛军的事情,李隆基的脸色变了又变,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只是大事化小道:“琦儿和哥舒翰的动作够快,叛军如今还有一段距离,你大可安心。”
“三郎预备之后如何?”武仙真并不愿止住话题,反而继续道。
李隆基盯着武仙真说:“皇后是在这里与我商讨军务吗?”
其余的话李隆基没有说,如果是之前的武仙真,恐怕早就心慌意乱、强作镇定,但现在的她不一样,手握权柄,有着以权力滋养出来的自信,耀眼到无可挑剔,让他心动的同时也心生警惕。
玉环看着这对帝后三言两语就不再争锋,再一次感慨人与人的区别,同样是做宠妃,武仙真能与李隆基平起平坐,而她只能当个仰人鼻息的宠物。
好在她已经有了卢栀,也逃脱了权力的桎梏,开始了全新的人生。
这七年在外的时光,就像梦一样美好,哪怕还需要处理很多坊内的事务,比上一世过得辛苦多了,但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事业,是她自己挑选的生活。
她不爱弄权,也对华服珍宝失去了兴趣,从前的一切本也不属于她。
也难怪不论武仙真还是康苏儿,都对权力异常着迷,别人赐予的东西和自己凭本事拿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从前虽然仗着宠爱也和李隆基吵过架,但与如今的武仙真可不一样,她不敢与李隆基针锋相对,甚至连平等的对视都做不到,永远以下位者的姿态去祈求上位者的怜惜。
而武仙真却能说:“我本来也不愿意与三郎讨论军国大事,可战事紧迫,不能让安禄山再得意下去了,大唐需要胜利的号角。”
李隆基沉默片刻,虽然脸色不太好看,可到底没有再反驳武仙真,只是平静地点头:“既然如此,皇后和太子便随我去紫宸殿议事吧,其余人难得入宫,让将军派人陪同,也可以回梨园看一看。”
玉环等人拱手谢恩,目送帝国金字塔顶峰的三人离去,便也跟着高力士的干儿子一道离开了仙居殿。
**
梨园,曲部。
李谟正在柳树下吹笛,柳絮随风而起,飘落在他指尖,又纷纷跌入河水中,笛声明媚婉转,引来几只翠鸟和鸣,悠闲自得,如诗如画,与外界的纷扰无关,自成一方世界。
玉环他们的到来打破这份安宁,李谟看着故人,也有些怔愣,一时间竟然不敢相认,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快步迎了上去。
“阿玉,小栀,好久不见。”
一旁的逍遥点点李谟的肩膀,故意道:“怎么只和他们打招呼,没瞧见我吗?”
李谟哭笑不得,但也知道逍遥就是这浑不吝的性格,拍了拍逍遥的胳膊,无奈道:“是是是,还有你,经常能见的人,哪有他们来得稀罕。”
玉环看着他们,忍俊不禁,近八年未见的陌生似乎也消散了,她笑着上前与李谟拥抱,还顺带夸赞说:“许久不闻笛声,这是又精进了,改日让我也讨教讨教。”
“阿玉又说笑了,这些年少了你的舞蹈,我才是孤单呢,只能练练独奏,你若是能回来,我倒是能继续给你……”李谟顿了顿,装作无事的样子,“但现在也挺好,不是吗?”
他知道玉环不会再回梨园,而这个节骨眼回来,只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那就是他无法参与的了。
“你就不想出去走走,换个环境?”玉环生怕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又格外欣赏李谟的才能,想着能把人拐进又一坊最好。
“我只是个吹笛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在这里,也没有地方能容得下我了。”
“可是……”
玉环的话被李谟打断,他似乎只是在和朋友分享新作:“你们可知我刚才吹的是什么?”
“此曲名为《玉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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