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伯贤的七次告白

　　INB100总部最大的多媒体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椭圆形的长桌旁，坐满了公司各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从舞台技术、安保、宣传、法务到艺人经纪，几乎所有与即将到来的亚洲巡回演唱会首尔站相关的高管都到齐了。
　　而我，申世琦，作为代表边伯贤的特别助理兼本次巡演项目的总协调人，正站在主位旁边，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寒霜。
　　我的面前，摊开着一份厚厚的、关于舞台结构安全最终验收的报告。报告上的数据，看似详实，签名齐全，但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亲自带人去现场做最后一次随机抽查时，却发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低级错误——一处关键承重节点的焊接，存在肉眼可见的虚焊和气孔！而这份所谓的“合格报告”，竟然已经签署通过！
　　“我再问最后一遍！”我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地凿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火，“这份报告，是谁最终签字确认的？！”
　　我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激光，缓缓扫过全场。所到之处，各部门负责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舞台技术部的金部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想要开口，却又不敢。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传来的微弱风声，更添了几分寒意。
　　我猛地直起身，拿起那份报告，用力地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吓得几个心理素质差的高管猛地一颤！
　　“说话啊！”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压迫感，“都哑巴了吗？！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代表nim！还有所有上台的艺人！他们的安全！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啊？！”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后怕！一想到边伯贤可能会站在那个有安全隐患的舞台上，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这种报告！这种验收水平！你们是怎么敢签字画押的？！是不是要等到舞台塌了！出人命了！你们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雷霆般的怒火震慑住了！他们印象中的申助理，永远是那个笑容甜美、办事利落、甚至有点好说话的年轻女孩。谁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如此专业、如此切中要害、如此令人胆寒的火！
　　连坐在我侧后方、一直以老资格和圆滑著称的李秘书长，此刻都像个鹌鹑一样，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文件夹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心里门儿清，这次的事情，触及到了申世琦绝对不能碰的底线——边伯贤的安全。这丫头平时看着软乎乎的，一旦涉及到边伯贤，那绝对是护犊子的母老虎，谁碰谁死！
　　而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边伯贤，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微微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叉随意地放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手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低垂，似乎在看桌上的文件，又似乎只是在放空。对于我这番近乎越权的、声色俱厉的训斥，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也没有出言制止。
　　那姿态，分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申总助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她发火，我默许。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这种无声的支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会议室里的低气压，几乎要凝固成实质。
　　然而，总有不长眼、或者自恃资历老的人，试图挑战权威。
　　安保部的副部长，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在公司待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似乎觉得被一个年纪轻轻、还是靠着“特殊关系”上位的女人当众如此斥责，面子上挂不住了。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不服气的愠怒，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申助理，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有问题指出来整改就是了嘛！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再说了，”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您虽然是总助，但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有些流程上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安保部做事，向来是有规章制度的！您这样……是不是有点……仗着自己是代表nim的女朋友，就……”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你申世琦能站在这里指手画脚，不过是靠爬上了代表的床！少在这里狐假虎威！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李哥都惊愕地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副部长！这老小子是疯了吗？！这种话也敢说？！
　　边伯贤交叉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副部长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像寒潭，看不出喜怒，却让副部长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而我，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被浇灭，反而像被泼了一桶汽油，轰地一下燃成了冲天烈焰！
　　“女朋友？”
　　我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寒风。我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直了身体。我拿起桌上那份被我摔过的报告，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副部长的座位走去。
　　我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我走到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紧张和后悔而有些发白的脸。
　　“你刚才说……”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清晰地问道，“我仗着自己是边伯贤的女朋友？”
　　副部长被我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闭嘴！”我猛地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举起手中那份报告，用尽全力，狠狠地摔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文件散开，纸张飞溅！
　　“你给我看清楚！”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哑的凌厉，“这份文件！是你！安保部副部长！亲笔签的字！”
　　我伸手指着文件末尾那个清晰的签名，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舞台安全验收最终报告！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你签了字，就要负法律责任！”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代表nim的安全！所有艺人的安全！成千上万观众的安全！都系在这薄薄几张纸上！而你！却敢用这种敷衍了事、漏洞百出的报告来糊弄？！”
　　我上前一步，逼视着他，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威胁：
　　“你现在，给我搞清楚状况再讲话！”
　　我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向对方：
　　“我！申世琦！现在是代表边伯贤先生，以INB100总裁特别助理、本次亚洲巡演项目总协调人的身份，在跟你谈工作！在追究你！严重的！渎职行为！”
　　我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他是不是我男朋友，跟我现在追究你的责任，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我猛地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眼神锐利如鹰，“是安全部的副部长！你的职责是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在这里，用你肮脏龌龊的心思，揣测我和代表的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具杀伤力的话：
　　“这份文件，白纸黑字，是你签的！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告诉你！别说你这份工作保不住！我能凭着这份有你亲笔签名的文件，把你送进监狱！你信不信？！”
　　“送进监狱”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开！
　　那个副部长彻底傻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显然没想到，我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友”，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如此杀伐果断！直接搬出了法律武器！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番毫不留情、直击要害的怒斥惊呆了！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畏惧，以及一丝……重新审视的敬畏。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边伯贤，在听到我最后那句话时，交叉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我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上，那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许，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我站在原地，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但那股滔天的怒火，却在刚才那番宣泄中，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会议室，目光最后落回那个面如死灰的副部长脸上，冷冷地开口：
　　“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人，去现场！把所有问题节点，全部重新检测！一寸一寸地查！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我要看到一份真实、详细、没有任何水分的整改报告！做不到……”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最后的警告：
　　“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迈着依旧有些发软、却努力保持镇定的步伐，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坐下，端起面前已经凉透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灼烧感。
　　整个会议室，依旧安静得可怕。
　　过了好几秒钟，边伯贤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威严：
　　“就按申助理说的办。散会。”
　　众人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那个安保部副部长，更是连滚带爬，第一个冲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边伯贤，还有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李哥。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那番疾言厉色，耗尽了我所有的能量。
　　边伯贤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文件纸，整理好，放在我面前。
　　“做得很好。”他低声说，只有四个字，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会议上的冰冷，只剩下温和的、带着赞许的光芒。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后怕和疲惫，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哭。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有些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笑容。
　　“下次……”我小声说，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谁再敢糊弄事，我还骂他！”
　　边伯贤看着我那副明明想哭却强撑着、还放狠话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嗯，”他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随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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