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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之物
看到相征云,何萦一下就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露出茫然的神色。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相征云脑海中突然响起何萦的声音,他眸色一闪,看向何萦,缓声道:“这是……传音入心?”
“小萦姑娘,你学得不错。”
“!”
何萦一惊,僵在了原地。
半晌,在相征云鼓励的目光下,她尝试着传音:“我……学得不错?”
“嗯,听见了。”
“!”
何萦不知道缘由。她清楚,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不对……既然自己现在已经学会了,那又怎么能算作不知道施展的方法呢?
“我是怎么做到的?”她问相征云。
“无须刻意,只要集中意念,”相征云微微一笑,“说自己所想即可。”
“小萦姑娘,你很有天赋啊!”他拍了拍何萦的脑袋,“你甚至还没有仔细学过灵力的运转方式。”
相征云稍稍靠近何萦,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的灵魂看穿。
何萦眨了眨眼。
“但是你已经在不自觉地模仿了。”
“模仿?”
“对,模仿。”相征云重新站好,点点头,“模仿我……或者是正峰道长的灵气运转。”
何萦蹙眉思索,还未回神,便听相征云唤了她一声,让她跟他离开。
何萦亦步亦趋地缀在相征云身后,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她又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相征云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顿了顿步伐,微微偏头,随后把她揽到自己身旁。
“你跟在我旁边。”
“?”
“这样好交流,”相征云又说,“你也要习惯,不要总是跟在人身后。”
“应该昂首阔步、自信十足地走在前头。”
“……”何萦看着相征云,没有说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相征云回答道:“我们要去范夫人的院落。”
何萦点点头。
“至于我为什么到这里来……”相征云搓了搓袖口,“缘由很多。”
“最直接的,就是这座府邸家主的夫人死了。”
何萦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又疑惑:“不错,但府中却没有挂上白布或者换掉灯笼。”
相征云跟着何萦的目光,看向了摇晃在二人头顶的红灯笼。
“嗯,因为家主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了。”
“他在外找寻奇人异士,号称……要治疗病重的妻子。”
何萦凝神细听。
“其实,是想要妻子的尸身不腐。”
何萦睁大了双眼。
“那你……有办法吗?”何萦看向相征云,声音发紧,“你愿意这么做吗?”
相征云微微一笑:“人死,自然是要入土为安的,或者火化成灰……”
他神情有些怅然。
“总之,不该是这样。”
何萦停住了脚步,相征云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我们要去做什么?”她看向相征云。
相征云道:“破解这个局面。”
看着何萦困惑的面孔,相征云终于说道:
“范夫人,还没有死啊。”
何萦一怔。
“那她现在只是昏迷了吗?”
相征云颔首:“不错,但离死亡也不过一步之遥。”
“我能做些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何萦有些不安。
相征云微微叹了口气。
“其一,你曾被鬼魂附身,由你来进行后续的仪式,能更快地锁定它。”
“其二……”相征云眼神有些飘忽,“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
他拍了拍何萦的肩:“走吧,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
何萦跟着相征云来到了范夫人的院落,尽管还有诸多疑问,但她相信相征云。
他是灵岛的人,先前还给了自己传音木牌……况且,何萦眼神黯淡下来。
他来找自己,肯定也有家主的意思。
范夫人的院门前有侍卫把守,他们见了相征云,便放了行。
何萦踏入院落,先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她环视了周围,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草动,树枝轻晃。
相征云带着她打开了房门,走进范夫人的房屋。
屋内的窗户都紧闭着,没有点燃烛火,环境十分昏暗。待何萦把门合上,大片晨光被拒之门外。黑暗中,地面上似乎有金光闪动。
何萦低头仔细瞧着。
“这是待会用到的法阵。”相征云解释。
他掏了掏衣袖,竟从中拿出来一尊香炉和一面镜子。相征云把镜子递给何萦。
何萦接过,细细端详。镜框雕刻着缠枝莲纹,镜面完好无损,只是……
何萦拿着它,对准照着自己。
怎么看不见自己?
何萦有些疑惑,翻过背面来看。她心里一跳,没想到──背面也是镜面,但同样照不出自己。
相征云把香炉放到了阵法之中,又掏出三炷香,插在上面。做完这一切,转头回来,就见何萦来回翻看双面镜,不由失笑。
相征云告诉何萦:“现在是照不出人的。”
何萦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相征云。
“待会,你把它照着范夫人,另一面对着自己,”相征云带着何萦来到屏风后,指了指床上,“才会起效。”
何萦看向床榻,发现范夫人躺在床上,但床边也坐着一个人,他握着范夫人的手,亲昵地贴着自己的脸颊。
她仔细瞧着那人眉目,惊恐的情绪冰凉凉地漫上心头。
这人,不是家主!
何萦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相征云却像没有看见那人,仍对何萦讲道:“知道了吗?”
何萦喃喃开口:“这人是谁?”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相征云有些淡然道。
何萦咽了咽口水。
相征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何萦不敢再多看床边陌生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又原地跺了跺脚。
她抬头对相征云说道:“我准备好了!”
相征云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眸,心中倒是一怔。
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啊?
何萦心中确实充满着紧张、困惑、惊惧……但更多的是兴奋与好奇。
安慰的话绕在口舌间,相征云最终换了话语:“你当心些。”
“切记要找到那个鬼魂,然后,想办法知道它最在意之物。”
何萦点点头。
相征云有些不放心:“你当真准备好了吗?”
他指了指何萦手中拿着的镜子:“你怎么不问我,它是怎么用的?”
“它是怎么用的?”何萦乖乖问。
相征云扶额。
“等镜子中照出你的脸时,你会看到范夫人的过去。”
“那范夫人能看到我的吗?”
相征云思索:“按理说确实能,但你比她更强大。”
何萦微怔:“我吗?”
相征云点了点头。
“嗯。”
他继续说:“等你进入她的记忆,想办法找到那只鬼。”
“嗯!”
“找到之后……”相征云思忖,他叹了口气,“这我说不准,找到之后,你就见机行事。”
“追寻你的直觉,相信你自己,”相征云指了指阵法中的香炉,“等到香燃尽了,你会清醒过来。”
“嗯!”
相征云摸了摸何萦的头:“放心,这面镜子本质来讲,是面故事镜。”
“故事镜?”
“嗯,你在回忆中的所作所为,都不会危及性命,”相征云又叹了口气,“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当看故事就好,然后在其中,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
何萦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那开始吧。”
何萦捧着镜子上前,正要把镜子照向范夫人,床边的男人开口了。
“拜托你了。”他转动满是血丝的眼球,看向何萦。男人说:“救救昭芸。”
何萦很想问问他是谁,但当下只能点点头,就把镜子对准了范夫人。镜子的另一面照着自己──何萦的脸浮现在了镜面上。
镜中女子微微皱眉,嘴巴紧紧闭着,双目炯炯有神,直视前方。可是,何萦却觉得自己的脸看起来有些陌生,那双眼眸漆黑如墨,其中似有漩涡,深不见底。何萦努力平静下来,全神贯注地注视着。
等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当她想要问问相征云时,镜子的自己眨了眨眼。
我……眨眼了吗?
何萦仔细看着,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镜上的脸,好像、不是自己?是──是──
是范夫人啊!
何萦心脏咚咚直响,耳边似乎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笑。
何萦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她想要找到那只鬼魂,从范夫人的记忆中。
黑暗中,有时风拂过肌肤、有时阳光在亲吻脸颊、有时雪花飘落发丝上。
忽然,一颗又一颗的冰凉砸在身上。啊……是雨……
何萦呼吸急促起来。
是雨……
何萦猛地睁开眼。
入目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那间杂草丛生的荒院。
何萦舒了口气。
她环顾四周,雨幕中,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不对!
在不远的树下,有两个身影融入黑暗,在紧紧相拥。
何萦心跳如雷,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到自己,于是悄悄挪到了一旁,蹲了下来。
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做?
找到鬼魂……然后摸清楚他喜爱之物。范夫人遇见他时,他肯定还活着,至少是个人……
何萦忽然想起之前阿灵讲过的话。
“因果报应,这是她应得的。”
鬼魂不找其他人,只找上范夫人。何萦想,她只要跟着范夫人,必定能等到鬼魂。
四周太黑,何萦实在看不清,于是大着胆子往那两人处挪动。
近一点、再近一点。
何萦眯起眼睛,却瞧见那二人唇舌交缠。她动作一顿,脸颊迅速滚起烫意。
啊,原来不是只抱着吗……
何萦心中涌出一种感觉,范夫人应当在他们之中。她又靠近了些,是范夫人……还有家……不!何萦脸色一白,是那个床边的陌生男人!
啊……
何萦愣在原地,又觉得在常理之中。
原来真是这个关系啊──范夫人和那个男人。
他们在偷情。
然后呢?
何萦脑袋转动着。
然后呢?
然后──有人发现了他们吗?
何萦看向旁边的那口井。此时,它还没有被巨石板压上,敞开的井口黑洞洞地引人。何萦悄悄移到井旁,探头往里看去。
太黑了,看不见。但是里面应该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那个诡异的哭声。
何萦放下了心,正要继续蹲守,转过身,余光却看见有个人影从大门处进来了。
什么?
何萦的心提了起来,寒冷飘雨中,她的牙齿有点打颤。
不行啊!
她急切地站起身,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没走几步,却被石头绊住了脚。毫无防备地,何萦重重摔倒在地,只来得及用手撑了一下。
诶?
居然不痛。好吧,她确实只是一个外来的旁观者而已。
何萦爬起来,看清了靠近的少年。
他带着一顶旧斗笠,边沿卷着毛,雨滴砸在帽檐上,骨碌碌地滚下。透过雨幕,何萦看见了他那双惊恐的眼睛,微微睁大着。
“谁?”
一道女声响起。
不好!
何萦的心提了起来,她下意识想拉过少年的手,手却径直穿透了过去。
啊!
何萦咽了咽口水,往旁边挪了几步,缩在了墙边。
这是、是只能看着的意思吗?
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少年。
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很瘦小,她想,和自己差不多高。
男人靠近了少年,制止了他要逃跑的动作,把他的斗笠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掐着他的脸给范夫人看。
“昭芸,你认得吗?”
范夫人也走了过来,少年看见她时,开始掰扯男人的手。
“不认得。”范夫人皱着眉。
“该怎么处──”
砰的一声肉响,男人的头一偏。
少年抓住机会,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脚也往男人身上发狠了踹。男人松了手,少年立马想要跑开。可是没跨出两步,就被男人揪了回来。
二人扭打在一起,何萦看着他们拳拳落肉,呼吸急促。
他会被这样打死吗?
好像不会……
少年把男人按在井边,掐着他的脖子。
何萦不知道,为什么看似弱小的少年,能压制住那位比自己要壮实许多的男人。他背对着自己,何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呼吸起伏的后背。
赢了?
幽幽夜色中,一抹白色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咚!
范夫人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块滴血的石头。
少年捂住了脑袋,身影晃了晃。男人把他一掀,少年滚入了井中。
砰──通!
啊……
何萦呆住了。
男人起身,抱住了发抖的范昭芸。
“阿应,我、我……”
她松开了握着石头的手。余应瞥了一眼,把石头踢远了。它滚到了何萦的跟前。
何萦把目光投在石头上,雨水都冲不掉的血色、散不掉的腥味。
她又看向井沿。
啊……好多血。
“好多血……”范昭芸喃喃。
“没事……没事……”余应吻着她的发丝,拉过她的手,“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走了。
何萦却没动。
她看着那口井,只觉得底下似乎在发光。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发现少年还在呼吸。
你为什么不叫救命呢?
何萦在心里想。
你……你为什么……
少年缓缓眨了眨眼。
何萦心里安静下来,看着少年的动作。
只见他把手伸进衣襟中,掏出了一个小布袋,费力地想要拿出什么,紧紧皱着眉头。终于,他取出了一样东西,紧紧攥在手中。
何萦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可少年的眼睛却越来越暗。
直到再也映不出光。
何萦奋力地扒开他的手,里面躺着的,是一颗桂花糖。
“……”
何萦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你最后……是想做什么?
何萦问他。
少年的面孔静静地对着她。
何萦拿起那颗桂花糖,仔细瞧了瞧。
很普通。
但这一定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追寻你的直觉。”
相征云的话回响在耳边。
相信我自己。
我想怎么做?
何萦轻轻将糖放在他唇边。
即使他早已毫无动静,根本尝不到甜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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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灵:怎么找个吃的回来,阿萦不见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