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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黑店
车上
卢小飞还是不解:“罗检,去农田做什么?”
罗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选择沉默。
梁新雨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瞄自家上司这满身的狼狈,越看越像从地狱刚刚爬上来的........
一路上,三人各怀心思,却都默契的禁言了。
——
后来,还是晚了一步,那辆车连带着人还是自焚了,熊熊的烈火被风捎带着迅速席卷了整片农田。
经文里的那句话“我必使火在你中间着起,烧灭你中间的一切青树和枯树,猛烈的火焰必不熄灭。从南到北,人的脸面都被烧焦!”最终在消防叔叔的救护下,并没有完全成真。
而那个将精神寄托给神明的疯魔少年,却真真实实地被钉在座椅上烧死了。
至于那个拾破烂的男人,看着自家燃烧的门,无助地呜咽如哭丧——那是他的信仰啊......
——
一周后
“罗检,您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就往这头窜。”梁新雨边往东田村的方向开车,边不放心地劝,“真不知道这陈先生有什么魅力,您三天两头的惦记着他。医院都不去,身体一好点了就往这头奔。要不咱们先回去,你好利索再来。”
罗讼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腔调懒懒的:“开庭那天我得请他做证,我不得提前处好关系吗?再说,我身体很好,要不是你成天在我耳边敲榆木,我早下地动弹了。”
梁新雨摇头,还是不理解,“就算是作证,也用不着亲自跑一趟,让周队吱一声的事,陈先生肯定来。”
罗讼:“我亲自去跟周风南去,不一样。”
梁新雨:“怎么不一样?”
罗讼手指愉快地点点膝盖,很确信:“我去请他,显得我诚意重,态度好。他答应的几率更高。”
梁新雨摸摸鼻子,不给罗上司那蜜汁自信一丁点面子,说:“那万一..........陈先生连门儿都不让咱们进怎么办?”毕竟有前车之鉴。
罗讼张口就来:“跳墙。”
梁新雨扶额:“........那您这还诚意重?这都成强闯民宅了.....”
罗讼睁开眼,犯愁地按了按太阳穴,“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再去买几袋种子?上回买的,他没拒绝。”
梁新雨摇摇头,觉着不妥,“我感觉陈先生不会喜欢。他虽然没拒绝,也没说喜欢啊。送他一堆不需要的东西反而是累赘。”
罗讼觉着这真是自寻烦恼:“那他喜欢什么?”
梁新雨想了想,又摇头,“陈先生的心思很难猜,感觉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罗讼有点点懊恼——猜个大老爷们的兴趣爱好真是费劲。他必须得找个人开刷才能泄愤:“梁新雨,你怎么那么多事?你会不会闭上嘴巴好好开车?”
梁新雨:“........哦。”
—
开进东田村一段距离后,远远地就看见有一些穿白色丧服的人跪在地上哭丧,地上撒了一堆的冥币,还有一辆灵车在停着,放着哀乐。
“罗检,你看。”梁新雨从小在城里长大,对于这种办丧方式有些新奇。他抻着脖子往前张望着,说:“我真头一回看这种办丧的。”
罗讼往前面看了看,发现办丧的是陈卞的邻居,旁边就是陈卞的茅屋。
罗讼:“你把车再往前开开,大概两百米的时候停下,我们步行过去。”
梁新雨:“好。”
他们把车停下,走近后,发现陈卞家的门开着。
梁新雨一颗不愿跳墙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往院里头张望着,自作多情地问:“陈先生这是不是在欢迎咱们呢?”
问完也不见罗讼回应,他就回头瞧了一眼——这位罗上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掺和进参观葬礼的人群中去了......可谓凑热闹小能手。
“哎哟。”梁新雨急忙小短腿跑过去,在罗讼耳边规劝,“这人家有人去世了,咱们就别看了。”
罗讼:“你还想着曾经有个人告诉我们殡仪馆闹鬼的事么?”
梁新雨一怔,尤其听着哀乐和哭丧声,鸡皮疙瘩掉一地:“想.....想着呀.....老大,你不会是要......真去看看吧?”
罗讼点头,低声说:“看见灵车了吗?家属会把棺材放进去,那里面装着尸体。他们会把死者送到殡仪馆去火化,我们跟去瞧瞧。”
就在这时,哭声突然大了起来,几个人边哭边抬着棺材出门了,往灵车那方向走去。
当最后一个抬棺的人出来后,罗讼惊讶地瞪大了漂漂亮亮的眼睛。
梁新雨也差点惊得下巴脱臼,“陈先生!?”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忙捂住嘴巴,小声在罗讼耳边嘟囔:“我去,他怎么会去给人抬棺呀?”
罗讼看着陈卞进了灵车后,迅速拍了拍梁新雨的肩膀,低声快言吩咐:“去开车,跟上。”
梁新雨不情不愿地:“哎......”
他们一路跟到殡仪馆门口。
罗讼在门口站着,往里张望,看到几个穿着丧服的人,还有陈卞和另一个帮忙办丧的大哥跟着一个穿着灰白工装的工作人员进去了。
罗讼也想进去看看,但被门口值班的保安大爷拦住了,“先生,您不能随便进。”
罗讼胡诌了一个理由,“我询问办丧的事。”
保安大爷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罗讼——这男人长得白皙干净,漂亮得很,穿着文明,身板笔挺,咋看咋不像这个村里的人,顶多是来野外写生的。
大爷给了一个眼神:骗鬼呢?
罗讼也意识到自己的打扮有点不接这里的地气。他只好站在门外头等,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里头突然传出了一阵吵闹声,被围在中心的人正是陈卞。
隔了有一段距离,罗讼听不清里头在吵什么,于是趁着保安大爷也在往那头张望的时候,趁机一个疾冲闪了进去。
他的动作太快,大爷相当后知后觉,无力回天地喊了一句:“喂,小伙子,出来。”
罗讼挤到人群内围,可算听到了。
陈卞正抱着骨灰坛子,一脸严肃正义:“请相信我,死者生前有严重的骨质疏松病,骨量减少至少高达40%,体重也远低于同龄老人,仅有40公斤,按理说,死者骨量应该在3.5公斤左右,但现在我手上的骨灰重量却高达7公斤,你们一定搞错了。”
工作人员冷笑,“我说这位先生,我们大家伙都眼睁睁看着尸体被火化的,保准没错,还3.5公斤,你当称猪肉呢,别搞笑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搭腔,“是呀,你怎么就能算出个骨骼质量多重?你是医生吗?医生也没这么神的,更何况你也不是医生。都是村里的农民,你装什么蒜!”
穿着丧服的家属拉了拉陈卞的衣袖,摇头,小声劝道:“阿卞呀,要不算了。本来家里老人死了,都伤心,别再闹得不愉快了。再说,他们无缘无故地搞错骨灰也没有理由呀。”
陈卞蹙眉,就事论事道:“王婶,道理不是这样讲的。空坛子我称过,装着骨灰的坛子我也称过,做个简单的减法,证明现在我手里的死者骨灰的确高达7公斤,这明显不符合客观事实。如果这里面的确有问题,我们应该查清楚,要么是殡仪馆拿错了,要么——”
“要么!”罗讼一步上前,笑容可掬,揽着陈卞的肩膀,温和道,“要么就是阿卞你出现错觉了。今天是办丧的日子,让死者安然入土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陈卞眯眸,没想到这姓罗的突然窜出来。
罗讼趁陈卞愣神的瞬间将骨灰坛子拿过来,放到家属手中,悲伤地嘱咐:“让死者安息吧。我会给他老人家磕头上香的。”
家属们点点头,“谢谢这位先生了。”一个个擦擦泪,低着头接连离开:“走吧走吧,回去给老人家哭丧上香。”
罗讼跟工作人员道歉:“抱歉,我这位哥们儿是个固执的老学究,专爱钻牛角尖,没恶意。我先把他带走了。”
工作人员没好气地哼一声,掉头走了。
出了门口,陈卞甩开罗讼的手,一脸阴郁:“你做什么?这个殡仪馆——。”
“嘘——这里有监控。”罗讼拉住他的胳膊,往车里带。
俩人坐后座。
“嗨,陈先生!”梁新雨回头打招呼,笑嘻嘻的。
陈卞点头,“你好。”
罗讼:“新雨,开车。”
“好嘞!”拉档启动就蹿了,梁新雨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待。
罗讼解释:“我知道有问题,但这是他们的地盘,我们总不能硬闯。”
陈卞安静地微微抿唇,等待后话。
罗讼弯眸笑,凑近他耳朵,筹谋坏主意:“晚上怎么样?”
陈卞打量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翻墙。”
罗讼点头:“抱歉,我忘记陈先生是专家了,不会动粗.........爬梯子会么?”
陈卞:“.......报警不行?”
罗讼冷哼:“要是行,黑店早被铲除了。”
陈卞:“......会。但今晚,我得先去一个地方。”
罗讼:“哪?”
陈卞:“死者的骨灰明天才会被下葬。”
罗讼故作惊讶,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你!”
陈卞转头看他,送给他一个眼神:你再给我装纯良?
罗讼嘴角一扯:“行。祈祷你不会被亡魂缠上。”
陈卞不看他了,闭目,沉默。
“也是,你以前就是跟死人打交道的,都习惯了.....周风南说的没错,陈卞,你这种真人,怎么会选择法医......”听起来是疑问,其实是感叹。
罗讼收回端详他的视线,之后也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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