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黑湖今夜有星光

　　轻轻合上魔药办公室的门，瑟西娅忍不住感到一阵疲惫，呼出一口气，挺直的脊背此时稍微松了一点。

　　她转身刚迈出一步打算回地窖，脚步便顿住了。

　　在魔药教室走廊靠墙的阴影里，德拉科正斜靠着石壁，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的发色就算在晚上光线昏暗的古堡里也十分显眼。

　　看到瑟西娅出来，他立刻直起身，但好像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看着她。

　　“晚上好，马尔福先生，”瑟西娅没有问他为什么站在这儿，她一向不喜欢自作多情，礼貌地对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迈动双腿打算继续刚才的动作，径直越过他，朝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方向走去。

　　瑟西娅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德拉科跟了上来，跟她保持在半个身位的距离，并肩走在寂静的走廊上。

　　两人之间的沉默就像脚步声在空旷路上的回荡，清晰的有点让人心慌。

　　“斯内普教授今天让你处理鼻涕虫吗？”德拉科试图说点什么，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点，好像真的好奇她今晚做了些什么，而不是在没话找话。

　　瑟西娅轻轻的“嗯”了一声，她还挺适应这种沉默的氛围，没觉得他们俩之间是什么需要闲聊的关系，但他觉得尴尬想随便聊点什么，那也行，“斯内普教授说庞弗雷夫人那边需要一些鼻涕虫作为原料的药剂。”

　　“咳，”他清了清嗓子，“没准是疥疮药剂，最近赫奇帕奇低年级好像在闹这个。”

　　“没准是这样。”瑟西娅淡定地回道，就像在完成一次寻常的社交应答。

　　“我不清楚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也要麻烦斯内普教授，”德拉科找回了一点马尔福式的从容，“我爸爸说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魔药大师，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想，这应该不会浪费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瑟西娅想了想疥疮药剂的配置，并不复杂，这是一年级的魔药内容，“这没准是我明晚禁闭需要完成的任务。”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真情实感几乎像是叹息。

　　沉默再一次降落，德拉科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噎住了，他用余光悄悄地瞟向瑟西娅，她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柔和精致，月光打在脸上衬得她的皮肤莹白如玉，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他垂下头，像是想掩饰什么，这时他注意到瑟西娅外袍的袍脚上沾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是鼻涕虫的粘液。

　　他叫住她，对着她的衣角脏污处点了点，示意她注意，随后抽出魔杖用了个“清理一新”。

　　“谢谢你，马尔福先生，”瑟西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都没注意到。”

　　“不客气，”德拉科悄悄挺直了脊背，得到她的感谢和微笑让他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一个简单的魔法而已。”

　　两人继续沉默前行，但气氛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德拉科不再试图寻找话题，他甚至有点开始享受起并肩而行的这段路程——她就在身边，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两人的袖口在行走间会短暂地擦过，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让他的心尖也跟着一颤。

　　穿过一面潮湿的石墙，很快就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口了，德拉科突然又回到了现实，属于纯血圈子的无形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逐渐慢下了脚步，落在瑟西娅身后。

　　瑟西娅对此仿佛毫无察觉。

　　在离休息室几步之遥时，她自然地停下了脚步，侧身对着德拉科的方向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晚安，马尔福先生。”

　　“晚安……”德拉科有些僵硬地回应。

　　瑟西娅在他回应的同时，报出了口令：“荣耀。”（在她跟霍姆斯发生冲突后，斯内普教授改了休息室口令。）

　　石门应声打开，瑟西娅没有一丝留恋地进入休息室，身影融入了室内绿色的光线中。

　　德拉科看着眼前缓缓合拢的门，隔绝了室内外，隔绝了他和她，也好像隔绝了刚才让他微微加速的心跳。

　　他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袖口——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短暂的同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三年级之后的霍格沃茨跟三年级之前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会发现一夜之间身边的人好像就变质了，纷纷开始对朝夕相处的同学产生了兴趣，并且希望能跟对方谈谈爱，而瑟西娅在这方面的感情却好像一直稀薄。

　　他人的喜爱对她来说太多，太容易得到了。她当然能感知到他人对她的好感，她的处理方式是只要不当着她的面直球表白，就当做不知道不做回应，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关注她一阵子后就转头和其他人谈起了恋爱，所以她明白，一时的殷勤代表不了什么。

　　瑟西娅今晚在德拉科身上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不以为意，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可以坐满霍格沃茨礼堂，少年这样模糊的好感，无法打动她。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快点洗个澡！

　　今晚虽然全程带着手套，虽然结束后狠狠洗了三遍手，但瑟西娅还是觉得全身上下黏糊糊的，好像有鼻涕虫在扭。

　　斯内普教授的目的达到了，她今天深刻真的反省了——这犯罪成本对她来说太大了。

　　马上就要到圣诞假期了，瑟西娅之前原本打算抽时间去看望海格，魁地奇训练和忙一些乱七八糟级长的事务加上后来的禁闭，她一直没有空闲的时间，圣诞回家前，她想去看看他。

　　圣诞假期前最后一天，瑟西娅隐约记得今天下午三年级有两节神奇动物保护课，在什么时候来着？

　　她翻了翻课表——海格的神奇动物保护课跟她下午的草药课一样，都在三点钟。

　　下午，草药课下课后，瑟西娅掐着时间走出学校——她的禁闭还没有结束，晚上还要去斯内普教授那儿报道，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迟到。

　　十二月，霍格沃茨已经落了雪，通往海格小屋的小径铺满了积雪，上面印着一串巨大的脚印——一看就知道是刚下课的海格踩的，一直沿着石子小路蜿蜒着消失在远处。

　　瑟西娅拢了拢脖子上银绿相间的羊毛围巾，踩着海格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她很喜欢海格。

　　这位巨大的猎场看守在她刚入学完全无法合群的时候给了她非常多的帮助——他当然没办法为她在斯莱特林的处境帮上什么忙，但他总会用他那双甲虫般明亮的眼睛和大手安慰她，给她递上硬的要命的岩皮饼和味道奇怪的热茶，甚至还会笨拙的用骨笛吹不成调的曲子给她听。

　　说实话那笛声简直是乱七八糟，但是却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和恐惧。

　　离海格小屋还有一点点的距离，瑟西娅遇到了拴在雪地里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她远远地冲它弯下腰，鞠了个躬，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冲她扇扇翅膀，回鞠了躬。

　　瑟西娅继续往前走，来到海格的门前，抬手叩响了门上的巨大门环，迟迟没有人应声，她思索片刻，推开门直接进了屋。

　　门内有股混合了泥土、木柴烟味和某种大型生物皮毛气息的味道，但不会让人觉得不净反而有着温暖的感觉，里面也确实很温暖，陈设杂乱但温馨，墙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制品，壁炉里柴火啪啪作响，巨大的铜壶冒着热气。

　　“海格？”瑟西娅轻声呼唤。

　　海格在屋子里。

　　此时他庞大的身躯蜷缩在对他来说有些狭小的扶手椅里，背对着门，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蒲扇般的大手中，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好像是……在哭？牙牙守在他身边，歪着脑袋一直在看他。

　　瑟西娅顿住了，她从未见过海格如此摸样，她带着担忧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海格面前。

　　海格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了，他慌乱地用粗壮的手背抹了一把脸。

　　当瑟西娅看清他的脸时，心头微微一紧。

　　海格那双总是闪烁着善良和热情光芒的黑眼睛，此刻又红又肿，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巨大的鼻子通红，浓密的胡须也被泪水沾湿，纠结在一起，那张毛茸茸的、向来挂着憨厚笑容的脸，此刻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悲痛。

　　“瑟西娅？”海格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好姑娘，快坐下，我来关门，外面冷……”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巨大的身躯在小屋里显得有些笨拙，还差点碰倒了旁边的一个罐子。

　　他起身关上门，转身快步走向炉火上的大铜壶，一边忙活着招待她，一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来得正好！我刚烤了新的岩皮饼！还有热茶！”

　　他的伪装一向漏洞百出，瑟西娅当然能听出他是在强撑着热情。

　　他不敢看瑟西娅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用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身上脏兮兮的围裙。

　　瑟西娅的目光扫过小屋，看到海格那张摇摇欲坠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份跟这个小屋充满违和感的洁白信纸。

　　她走过去拿起信看了看，心沉了下去——是巴克比克的死刑执行令，魔法部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发出的。

　　她跟赫敏一起查的有关神奇动物伤害辩护的案例和法律条文没能影响巴克比克的结局。

　　此事板上钉钉了。

　　海格看着瑟西娅手上的那张公文，刚刚擦干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瑟西娅看着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巨人，伸出手接过岩皮饼，坐到她以前坐过的小木凳上，鼓起腮帮子费劲又机械地嚼着岩皮饼，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能有什么救巴克比克的好办法。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悲痛的海格，她在这方面不太擅长，她更习惯用实际行动来帮对方解决问题。

　　“我会再想想办法的！”瑟西娅看着海格的眼睛，认真说着，“我们还有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她再一次向海格承诺。

　　瑟西娅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塞到海格的大手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抽泣声渐渐平息。

　　“瑟西娅，”他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你圣诞节回家吗？”

　　“嗯。我会给你寄圣诞礼物的。”瑟西娅点点头，又转身看向旁边的大狗，“还有牙牙。”

　　“跟家人一起过节，挺好的。”海格语气飘忽地喃喃道，目光不自觉再次飘向那张信纸，眼神又暗淡下去。

　　“圣诞快乐，海格，”瑟西娅拿起热茶狠狠灌了一口，“别伤心，我保证不会让巴克比克死的。”

　　“我该走了，照顾好自己，好吗？”

　　“圣诞快乐，瑟西娅，”海格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路上小心。”

　　瑟西娅点点头，围好围巾，深深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走出温暖的小屋，迎面走进了外面的冰天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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