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牛马的豪门生活

　　栖心角的框架日渐丰满，空气里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木屑和油漆的味道，开始混杂起新书的油墨香和烘焙的甜香。吴静怡像只忙碌又兴奋的工蚁，开始往这个巨大的巢穴里填充灵魂。

　　夜晚成了她和秦骁固定的“扫货”时间。目标不是奢侈品店，而是各大书店和隐藏在巷弄深处的甜品工坊。

　　“这本！《地质大发现》图鉴！放活动区！”
　　“唔，这套科幻全集品相不错，收！”
　　“这本冷门的拓扑学应用？给秦骁基地留着！”吴静怡推着巨大的购物车，在书店昏黄温馨的灯光下穿梭，眼神锐利得像在挑选战略物资。她不再模仿原主吴静怡的娇柔，动作麻利，带着一种底层牛马杀价练就的精明和爽利。

　　秦骁跟在她身后，兜帽依旧习惯性地罩着，但姿态明显松弛了许多。他怀里抱着一摞吴静怡塞过来的书——大多是数学、物理和古生物相关的硬核著作，间或夹杂几本吴静怡强行安利的“放松大脑”的奇幻小说。他偶尔会指着某本吴静怡没注意到的、封面极其晦涩的专业书，言简意赅：“这个，要。”吴静怡看也不看价格，手一挥：“拿！”那架势，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豪气。

　　下一站往往是某家飘着诱人香气的手工甜品店。
　　“这个抹茶千层，抹茶粉够不够正？回甘如何？”
　　“芝士挞的饼底要酥脆，内馅要浓郁丝滑，不能太甜腻！”
　　“杏仁可颂的层次感！层次感是关键！复烤之后还能不能保持酥脆？”吴静怡化身最挑剔的美食评论家，拉着秦骁当“小白鼠”。少年起初还皱着眉，一脸被迫营业的不耐，但被塞了几口真正惊艳的甜点后，眼神也渐渐专注起来，甚至会给出极其精准（且毒舌）的评价：“太甜，掩盖了杏仁香气。”“抹茶粉等级不够，涩口。”换来吴静怡一个赞许的弹指：“有品位！”

　　周末，栖心角工地成了三个少年的“秘密基地”改造营。吴静怡大手一挥，把搬运沉重的书籍（按照索书号分类上架）、组装桌椅、调试设备（在吴静怡指导下）等“体力活”全丢给了秦骁、陆明屿和许嘉澍。

　　“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多吃苦！知道什么叫劳动创造价值吗？”吴静怡捧着一杯林淑芬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陈皮红豆沙，惬意地窝在她专属的、视野绝佳的“老板娘专座”里，沐浴着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冬日暖阳，眯着眼，像只慵懒的猫。阳光在她发梢跳跃，空气中弥漫着红豆沙的甜香、新书的油墨味和少年们搬运东西时带起的微尘气息，构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岁月静好”。

　　“万恶的资本家！”许嘉澍一边吭哧吭哧地搬着一箱精装书，一边哀嚎，“压榨童工啊！”
　　“就是！吴阿姨，你这叫剥削剩余价值！”陆明屿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试图引经据典。
　　秦骁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一摞厚重的数学专著稳稳地放进定制的书柜格子里，动作精准。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看着原本空荡的书架一点点被填满，一种亲手参与构建的、隐秘的成就感悄然滋生。嘴上嫌弃着，三个少年干得却异常卖力，仿佛真的在打造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未来的秘密基地。

　　午饭是吴静怡叫的外卖，丰盛管饱。风卷残云之后，三个累瘫在刚组装好的沙发上的少年，开始索要“精神损失费”和“体力补偿”。

　　“吴阿姨，不带这样的！干了一上午苦力，总得有点甜头吧？”许嘉澍揉着发酸的胳膊嚷嚷。
　　“就是！科技！我们要看最酷炫的科技！”陆明屿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

　　吴静怡慢悠悠地喝着红豆沙，眼珠一转：“行啊。下午带你们去开开眼，城东会展中心，有个‘未来视界’高科技成果展，全是前沿的玩意儿，机器人、量子计算模型、沉浸式VR……怎么样？”

　　“哇！真的吗？”陆明屿和许嘉澍瞬间跳了起来，满脸兴奋。连秦骁兜帽下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当然是真的！”吴静怡放下杯子，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失策”的懊恼，“哎呀！不过……那个展好像需要邀请函？我好像……没有？”

　　三个少年兴奋的表情瞬间垮掉。

　　“邀请函？”许嘉澍哀叹，“那完了！这种级别的展，票肯定早没了！”

　　吴静怡看着他们瞬间蔫下去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嘴里嘀咕：“啧，看来只能……动用一下‘甲方爸爸’的资源了？” 她指尖点向那个备注为“金主·秦”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秦远低沉平稳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秦先生，打扰了。”吴静怡声音清亮，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求助”意味，“那个……城东会展中心今天下午有个‘未来视界’科技展，您知道吧？骁骁和他两个同学特别想去见识见识，不过好像需要邀请函？您神通广大，能……搞到几张票吗？四张就行！” 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让秦远帮忙订个餐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秦远似乎是在翻看行程或询问助理，很快回复：“知道了。位置发我，稍后有人送过去。”

　　“谢谢秦先生！您最好了！”吴静怡声音瞬间甜了八度，挂了电话，对着三个瞬间又活过来的少年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一个小时后，林助理亲自将四张制作精美的VIP通行证送到了栖心角工地。吴静怡大手一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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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视界”科技展果然名不虚传。巨大的展厅里光影交错，充满了未来感。仿生机器人流畅地表演着复杂的动作，量子计算机的模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全息投影将远古森林或浩瀚星空逼真地呈现在眼前。三个少年如同掉进了米缸的老鼠，兴奋地穿梭在各个展台，尤其是陆明屿和许嘉澍，对着那些精密的仪器模型和前沿技术展示两眼放光，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展台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招架不住。

　　秦骁虽然依旧话不多，但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目光专注地流连在那些复杂的机械结构和算法演示上，兜帽下的神情是少有的、纯粹的求知欲和兴趣。吴静怡跟在后面，看着三个沉浸在科技海洋里的少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钱花得值！

　　兴尽而归时，已是华灯初上。四人走出恢弘的会展中心大门，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吴静怡正琢磨着是叫车还是让管家来接，一辆线条流畅沉稳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秦远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穿着挺括的深色大衣，刚从集团大楼出来的样子，眉宇间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但眼神还算平和。

　　“结束了？”他的目光扫过三个脸上还带着兴奋红晕的少年，最后落在吴静怡身上。

　　“嗯！太棒了！谢谢秦先生！”吴静怡笑容明媚，真心实意地道谢。

　　秦远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掠过会展中心旁边那栋高耸入云、灯火通明的启航集团总部大楼，自然地开口：“吃饭了吗？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这简直是瞌睡递枕头！三个少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闻言眼睛都亮了。吴静怡从善如流：“好啊！正好犒劳一下三位今天在工地和展馆的双重‘历练’！”

　　餐厅就在集团大楼隔壁，是一家格调高雅、注重隐私的高端中餐厅。包厢环境清幽，菜品精致。席间气氛难得的热络。许嘉澍和陆明屿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展览上看到的仿生机器人关节设计，秦骁偶尔也会插一两句精准的技术点评。秦远话不多，但会适时地回应几句，甚至能就某个技术难点提出颇具深度的见解，让三个少年都暗自咋舌。

　　吴静怡安静地吃着菜，看着眼前这一幕：严肃的父亲，三个叽叽喳喳的少年，谈论着充满未来感的科技话题。没有刻意的温情，却有一种奇异的、流动的和谐。她注意到秦远偶尔投向秦骁的目光，不再是审视或疏离，而是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欣慰的专注。而秦骁在父亲发言时，也会不自觉地停下筷子，认真倾听。

　　饭毕，秦远示意司机送三个少年回家。他看向吴静怡：“时间还早，要不要……上去看看？”他指了指窗外那栋近在咫尺、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启航集团总部大楼。

　　吴静怡有些意外，随即点头：“好啊。” 她对这个秦远一手打造的庞大商业帝国，确实有几分好奇。

　　踏入启航集团总部大厅的瞬间，吴静怡就被一种无形的、磅礴的气场所笼罩。挑高数十米的穹顶，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企业LOGO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穿着考究、步履匆匆的精英们穿梭其间，空气里弥漫着高效、冰冷又充满力量感的气息。这与栖心角工地里那种温暖的、充满创造性的杂乱感截然不同，是另一个属于绝对规则和力量的冰冷世界。

　　秦远没有带她参观各个部门，只是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无声滑开，是秦远巨大的、视野极佳的办公室。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俯瞰着大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办公室风格冷峻、简洁、高效，巨大的办公桌，一整面墙的书柜里塞满了厚重的专业书籍和文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角落一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带来一丝鲜活。

　　吴静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如同星河铺地的城市灯火。这里离栖心角所在的城南文化街区很远，完全是两个世界。

　　“怎么样？”秦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脱下了大衣，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站在巨大的办公桌旁，身影在城市的背景光下显得异常高大。

　　吴静怡转过身，目光扫过这间冰冷、权威、象征着巨大财富和权力的空间，又想起楼下大厅里那些行色匆匆的精英，最后定格在秦远那张英俊却难掩疲惫的脸上。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通透：

　　“很……宏伟。”她顿了顿，补充道，“也很累。”

　　秦远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没有否认。

　　吴静怡走到那盆绿植旁，指尖轻轻拂过翠绿的叶片，声音轻缓：“不过，站在这里往下看，能看到整个城市在呼吸。也挺好。”

　　她的目光越过城市的灯火，仿佛能看到城南那个正在一点点亮起暖光的角落。泼天的富贵，冰冷的权力，和她亲手打造的那个小小的、温暖的“栖心角”，在这个夜晚，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而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但此刻，她心中没有惶恐，只有一种踏实的、正在扎根的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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