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小小的我无法承担商务应酬!】04 水蛭回廊
踏出骰盅轮盘的暗门,重新回到那条散发着腐朽甜腥气息的无尽回廊。身后那扇亮红色的KTV门无声关闭,霓虹灯牌彻底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但空气中残留的劣质香水味和烟味,混合着牧宫身上多出的那股衰老气息,以及游露散发出的、如同烂木头般的衰败气味,让这幽暗的空间显得更加污浊压抑。
牧宫在齐洱的搀扶下,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他时不时抬手摸一下自己布满皱纹的脸颊和灰白的鬓角,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对自身能力的恐慌。“齐洱…我…我刚刚想回忆一个常用接口的参数…竟然有点卡壳…”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失落。
“别慌,牧宫,”齐洱用力撑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十年而已,就当…提前体验退休生活了?你看游总,”他朝温珊珊手里拎着的、形同枯槁的游露努了努嘴,“人家一下没了三十年,这不还喘着气呢吗?你这顶多算…资深工程师气质加成!”
被拎着的游露似乎听到了,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洱的吐槽没停,目光扫过这望不到尽头的诡异长廊,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同病相怜:“三十年啊…景御那小子,入职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吧?可我怎么觉得,他这三年过的,比人家三十年都累都憋屈?天天西装革履人模狗样,KTV包间里烟味能把他熏吐了,还得赔着笑脸给客户点歌递骰盅…啧,这哪是上班,这是卖身啊!” 他这话是说给牧宫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更是在试图理解景御那份深不见底的怨念。
缪涛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但紧绷的肩线透露出他并非表面那么轻松。温珊珊提着游露,如同拎着一件无用的行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那密密麻麻、风格诡异的门扉。每一次靠近那些写着“太平间”或“董事长室”的门牌时,牧宫都会下意识地缩一下脖子。
突然,齐洱脚步一顿,皱起了鼻子:“等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不是血腥,是…水腥气?像烂泥塘那种…”
他话音未落,整个回廊的光线陡然变得更加昏暗、粘稠。脚下昂贵的地毯触感变得湿滑、粘腻,仿佛踩在了某种活物的表皮上!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了!
两侧斑驳肮脏的酒红色墙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地蠕动、起伏!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融化,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布满粗大血管般纹理的肉质内壁!整条走廊,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冰冷的建筑结构,变成了一条巨大、蠕动的血肉管道!
“呕…”牧宫看着脚下变成肉膜般的地面,胃里一阵翻腾。
更恐怖的是,那些肉质墙壁上,开始渗出大量粘稠、半透明的、如同胶水般的液体。液体迅速汇聚、拉伸、成型,变成了一条条手指粗细、通体暗红、环节蠕动的巨大水蛭!它们密密麻麻地从墙壁上“生长”出来,头部微微昂起,口器位置是不断开合的、布满细密利齿的吸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贪婪地“嗅探”着空气中的气息!
墙壁上,粘稠的液体再次汇聚,扭曲成几行新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血字规则:
【规则显现:水蛭回廊】
一、言及“承诺”或“应承”,必引饥蛭附骨。
二、水蛭附体,注入“债务麻痹素”,蚀骨侵髓,沦为债务之奴。
三、唯以契约真言,可令伪诺之蛭自噬其身!
“承诺?应承?”齐洱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这个陷阱的恶毒之处!这映射的,不正是商务应酬中最常见也最坑人的“口头承诺”吗?客户拍胸脯保证“没问题”、“下次合作一定优先考虑”、“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或者变成压在销售身上的沉重债务!景御肯定吃过无数次这种亏!
“都闭嘴!别说话!”缪涛低喝,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他深知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触发规则!
然而,已经晚了!
瘫软在温珊珊手中的游露,似乎被这恐怖的环境彻底吓疯了,或者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毒,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缪涛的背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尖叫起来:“缪…缪涛!你…你答应过的…那个…那个新项目…你…你承诺给我的…返点…啊啊啊!!”
“承诺”二字出口的瞬间!
“嘶嘶嘶——!”
墙壁上,距离游露最近的三条巨大水蛭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三道暗红残影!
一条精准地吸附在游露的脖颈侧面!另外两条则分别扑向了离他最近的温珊珊和搀扶着牧宫的齐洱!
温珊珊反应极快,在第一条水蛭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的刹那,手腕一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水蛭“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疯狂扭动。但第二条扑向齐洱的水蛭,角度刁钻,齐洱扶着牧宫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小心!”牧宫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齐洱猛地将牧宫往旁边一推,自己借力向后仰倒!水蛭带着腥风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啪”地吸附在了他身后的肉壁上!
“呃啊——!”游露的惨叫最为凄厉。那条吸附在他脖颈上的水蛭,身体如同充气般迅速鼓胀,由暗红变得鲜红透亮!它口器里的利齿深深刺入皮肤,一股暗红色的、粘稠如糖浆的液体正被高速注入他的血管!游露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麻木,眼神迅速涣散,原本就衰败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石化般的灰白,只剩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债务麻痹素生效了!
而那条扑向齐洱落空的水蛭,在肉壁上扭动了几下,冰冷的“视线”似乎锁定了刚刚被推开的牧宫!牧宫惊恐地看着那昂起的、布满利齿的吸盘,大脑一片空白!
“牧宫!想想合同!”齐洱摔倒在地上,顾不得疼痛,嘶声大喊!规则第三条!“唯以契约真言,可令伪诺之蛭自噬其身!” 契约真言是什么?只能是白纸黑字的合同条款!而牧宫,是他们中记忆力最强的人!
生死关头,牧宫被齐洱的吼声惊醒!他猛地想起规则的关键!看着那条蓄势待发的水蛭,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记忆衰退的恐慌!他深吸一口气,眼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无比,如同开启了数据库检索!他用尽全身力气,用一种近乎刻板、毫无感情、如同机器朗读般的语速,清晰、准确、一字不差地开始背诵:
“…甲方(游氏集团)承诺,在智汇园谷项目验收合格后十五个工作日内,支付全部合同尾款,计人民币壹仟贰佰万元整(¥12,000,000.00)。此支付义务为甲方不可撤销之责任…若甲方未能按期足额支付,每逾期一日,应按逾期支付金额的万分之五向乙方(我方)支付违约金…”
他背诵的,正是那份智汇园谷项目的主合同核心付款条款!每一个字、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精准无误!这是他在无数次项目会议和文档审核中刻进脑海的东西!
奇迹发生了!
就在牧宫背诵出“承诺”、“支付义务”、“不可撤销”等关键契约词语时,那条正准备扑向他的巨大水蛭,身体猛地一僵!它那不断开合的恐怖吸盘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它体内原本鲜红的液体瞬间变得漆黑、浑浊,仿佛被污染!紧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这条水蛭的身体开始从内部自噬!
如同被强酸腐蚀,它的环节寸寸断裂、融化,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滴落在蠕动的肉质地面上,迅速被吸收消失!连带着吸附在游露脖子上那条已经膨胀到极限的水蛭,也仿佛受到了某种连锁反应,身体剧烈抽搐,停止了注入麻痹素,然后同样从内部开始崩溃、溶解!只留下游露脖子上一个渗着黑血、边缘发灰的可怖伤口,以及他那具更加僵硬麻木的躯体。
“契约真言”生效!伪诺之蛭自噬其身!
“呼…呼…” 牧宫背完最后一个字,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刚才那超负荷的记忆调用,让他本就模糊的脑子更加刺痛。
齐洱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牧宫的肩膀:“牛逼!老牧!你这脑子,就算折旧了十年,也是咱们的核武器啊!” 他看向地上那两滩正在消失的黑色污迹,又看了看游露脖子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神凝重,“口头承诺变吸血水蛭…景御这怨念,真是把商务场上的坑都挖出来摆咱们面前了…”
温珊珊将被水蛭麻痹、如同人偶般僵硬的游露丢在地上,嫌恶地皱了皱眉。
缪涛走过来,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两人,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这些水蛭…恐怕不止这几条。”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肉壁上,又有更多粘稠液体开始汇聚、成型,新的暗红水蛭正在缓慢“生长”出来,那嘶嘶的声响在寂静中令人头皮发麻。
齐洱环顾这令人作呕的血肉管道,目光扫过那些紧闭的、诡异的门扉。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他猛地看向牧宫:“老牧!你说景御最讨厌KTV的烟味,每次闻到都想吐?”
牧宫虚弱地点点头:“是…他跟我抱怨过很多次…说宁愿通宵改代码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但又没办法…”
“那…他刚才在庆功宴上脸色那么难看,又喝了那么多酒…”齐洱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一种抓住关键线索的兴奋,“你说他冲出包厢…会不会是…去厕所吐了?!”
“厕所?”缪涛眼神一凝。
“对!厕所!”齐洱越想越觉得可能,“这鬼地方既然是景御怨念的映射,那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触发点!而且,厕所…在那些乌烟瘴气的应酬里,对景御来说,搞不好是唯一能喘口气的‘避难所’?”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众人精神一振。生路,很可能就在找到景御,并化解他核心怨念的源头!
“找厕所的门!”缪涛当机立断,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回廊两侧那密密麻麻、风格诡异的门扉。一个印着烟斗和酒杯浮雕的厚重橡木门,一个挂着“VIP休息室”亮牌的门,一个贴着“设备间维修中”泛黄纸条的铁皮门…哪一个背后,会是那个象征着短暂喘息却又充满屈辱的“避难所”?
而在这条由景御痛苦记忆所化的血肉管道中,新的水蛭正在成型,那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如同催命的音符。他们必须在被更多“债务水蛭”包围之前,找到那扇通往真相和生路的厕所之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