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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算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方才那人被杀死,附近定还有人埋伏,如今你们已消耗了大半精力,再对付他们定然棘手。”孟幼卿叮嘱宋瑾道。
宋瑾挥手,示意一众人撤退,还一边观察着周遭的动静。
今日这行动凶险万分,若再不谨慎些将性命交代在此处,家中亲眷真是要哭死了去。
好在那射箭之人的目的仅是将那人杀了,并未有其他意图。
一干人有惊无险地撤出了林子,回了方才的打斗的院中。
许清光命侍卫们将扣押下的细作关押去另一间屋中,而后带孟幼卿、宋瑾、聂寻春三人又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大院中。
“我说许清光,你小子究竟在外头买了多少处房产?莫不是要养十个外室不成?”聂寻春见他变戏法般房子一套接一套,着实困惑。
许清光闻言,一脚蹬在聂寻春屁股上:“胡说八道!这般毁人清誉之事你也敢说得出口!方才那小院子是我买这大院子赠的。”
聂寻春挨了打只得蔫了吧唧捂着屁股闭了嘴。
四人进了院子后,里头一应俱全,婢女小厮管家嬷嬷,各司其职。
他们见许清光回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
许清光点了一位嬷嬷以及两位婢女给孟幼卿带去换衣裳。
他们仨大老爷们便去了另一头。
“你还说这屋不是用来养外室的!连女子衣裳都有!”聂寻春趁孟幼卿走后对许清光道。
许清光懒得再与他解释这是自家长姐出嫁前赠与他的地,里头那衣裳都是他长姐的旧衣。
宋瑾见二人互掐,只在一旁笑着。
忽的,他心口绞痛,吐出一口血来,身子踉踉跄跄。
一旁斗嘴的二人见状吓得立即上前扶住宋瑾。
“阿瑾!”
地上流了一摊黑血,许清光一看便知宋瑾这是中了毒。
聂寻春亦是明白,站起身便跑去马棚牵了匹快马去城中请医师。
宋瑾意识模糊,身上的疼痛却难忍万分。
他望了眼胳膊上的伤痕,里头却并非是渗出的黑血,心下便明白是怎的一回事。
他气若游丝对许清光道:“那细作血中有毒,方才流入我眼中,这眼睛怕是不能要了……”
而后他又想起:“这事不能叫孟幼卿知道,晚些时候你便称我在此处住下,但天色晚了派人将她送回府去。”
许清光不明白他这是意欲何为:“为何不让她知道?”
宋瑾道:“这死丫头会笑话我。”
许清光:“……”
另一头的孟幼卿换好了衣裳,与方才那身颜色一般无二,应是不会叫人发现端倪。
她正欲去寻宋瑾三人,却被一小厮拦住。
“孟姑娘,方才我们公子说,宋瑾公子今日要留在此处歇息,您一姑娘不方便留下,这天色不早了,便命人叫了马车送您回孟府去。”他毕恭毕敬。
孟幼卿不解:“是发生何事了?”
小厮道:“这个我便不清楚了,主子们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便过问。”
“哦。”
不便过问,那便更有些奇怪了。但这天色确实不早,若有事她也得明日再来了。
而后孟幼卿便坐着马车回了孟府。
如诗如画一早便在门外候着,见自家姑娘回来立即迎上前去。
如诗眼尖,一下便发现了孟幼卿衣物的异样。
凑上前轻嗅,身上的香味亦如往常用的不同。
她低声对孟幼卿道:“姑娘,咱们快些回兰亭轩吧。”
孟幼卿点头:“嗯。”
回了兰亭轩后孟幼卿将自己从头到脚梳洗了一番。
今日那尸首腐烂的味道实在难闻,又在屋中待了许久……
洗净身子后孟幼卿唤如画去库房取了瓶金疮药和丹参羊脂膏,说是在外头摔了一跤,膝盖破了个口子。
如画将药拿来后便由如诗替她上药。
孟幼卿照着镜子,只见耳垂处的擦伤结了块血痂,不仔细看倒发觉不了。
可掀开衣领,却露出来一条青紫还渗着血珠的伤痕。
如诗如画虽知晓今日姑娘去做了何事,却还是吓了一跳。
如画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如诗一言不发,颤着手替孟幼卿上着药,而后替她藏好了伤痕。
一切事务完了,孟幼卿也疲乏,便点了盏安神香,灭了烛火要睡下。
如诗如画退出去,留孟幼卿在里头休息。
她躺在床上,困倦立即席卷而来,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不舒坦,她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八岁时发生的事。
……
秋,本是个好季节,丰收。
那年孟幼卿八岁,随母亲回苏州的庄子探亲,只因出庄子买了串糖葫芦,年幼的她连带如诗如画一道被人绑了去。
绑她们的是孟书达在外有过节之人的手下,具体是谁孟幼卿不清楚。
那日她醒来时便是口中塞着馊了的破布,五花大绑在一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关她们的是个略微逼仄的铁笼,门上还绕着好几圈铁链。
是平日里专门装狗的那种。
孟幼卿从未经历过这些,却也明白自己只是叫人绑了。
但她人小胆大,遇见这事不哭,但闹。
醒来便一直以身躯撞击铁笼,口中发着嗯嗯呜呜的声响。
屋外有人守着,听见里头动静,便开门进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照得孟幼卿有些晃眼,却也见得来人是一带刀男子。
他狠狠踹了下铁笼,震得铁链叮当响。
“臭小鬼,安静些,不然现在便要了你的命!”说着还抽出刀来威胁孟幼卿。
一旁才醒来的如诗如画吓得小声啜泣,两人挨在一块。
孟幼卿见了刀有些怕,但依旧抗议着。
那男子被吵得烦,掏出钥匙便打开铁笼,进来给了孟幼卿一巴掌。
孟幼卿被扇得一下脑子不大清晰,耳朵嗡嗡作响。
嘴角渗出血,染红了布。
她重重摔在地上,闷咳几声昏死了过去。
后来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这处被父亲发现了去,他便领兵来营救。
屋内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外头刀剑碰撞时发出的声响,以及火烧起来的噼里啪啦声。
不一会儿孟幼卿便见着了光。
但那并非是外头照射进来的光,而是屋子着了火。
孟幼卿见着火势愈演愈烈,可三人被困在铁笼中四马攒蹄。
如诗如画早已哭得快喘不上气,那烟雾滚滚,吸入鼻腔,直接呛得二人昏了过去。
孟幼卿秉着气,死死咬牙,泪珠却在眼眶中打转。
突然,屋子的门被人狠狠撞了下,发出剧烈的声响。
孟幼卿一下将泪收了回去,期望是父亲来救自己。
门猛地打开,原先闷着的打斗声豁然清晰。
只见孟书达手中上剑刺入一守卫腹部,直直将人推去墙上,死死定住。
而后他扭转剑柄,连着刺入那人身子后,直至咽了气才拔出。
孟书达拿走了他腰间的钥匙,观望四周,在最阴暗处寻见了孟幼卿三人。
他怔愣一瞬,打开了笼子。
随后外头冲进来几名士兵,一人带着一名孩童又冲了出去。
孟幼卿的魂已不在体内,方才见那人死相惨烈,已然愣住。
一张小脸煞白,只留有四道红痕格外清晰。
下一瞬她便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是三日后,罗茹说她高烧不退,是那日给惊着了。
自那之后孟幼卿的性子便安分了不少,孟书达为了她日后能自保,专门请了教防身术的师父来给她上课。
一夜梦醒,孟幼卿出了不少汗。
醒来时便见着如诗如画在一旁心急如焚,手中还端着盛了热汤的铁盆。
她正欲开口,声音哑得不像样:“我这是……”
如画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握着孟幼卿的手便嚎啕大哭起来:“姑……姑娘,您前日回来后便发了烧,昏迷至今日,真叫奴婢们担心坏了!”
“我……昏迷了两日?”孟幼卿显然不知,她只以为自己方才是做了个噩梦。
“母亲可有问起什么?”她问道。
如诗答:“姑娘莫担心,对外我们便是说的您着了夜里着了风寒,又去外头游玩疲了,故而发了烧。”
“那连夜请来的大夫我与如画亦买通了。”
一切处理得妥当,孟幼卿便安心了。
接下一连几日她皆在府中休养,未曾踏出过孟府半步。
若想吃什么便叫如诗如画上街买。
但这几日太过于清净,不知宋瑾那家伙在作甚,那一窝细作可问过话?
好奇之下她便偷摸着翻了墙去宋府。
孟幼卿的住所离宋瑾的玄朗阁不远,她走了几步路便到了。
这才到院门口,她便见顾平在里头指使下人洒扫。
孟幼卿躲在角落,拿了颗石子朝顾平砸去。
“嘶嘶。”
顾平朝着院角处看去,吓了一跳。
他偷摸着走过去,蹲下身来低声道:“我的姑奶奶,您怎的来了?”
孟幼卿不废话:“宋瑾可有在府上?”
顾平闻言,神色忽的有些怪异,却收敛极快,他答道:“公子这几日在许公子那处小住,并不在府上。”
孟幼卿并未察觉顾平的异样,只应了声:“哦,不在的话我便回去了。”
说罢便叫顾平帮衬着,又翻了墙回去。
回去后孟幼卿便写了封信,叫如诗送去许清光城外宅院。
如诗照做,出了府便往城外去。
许清光得了信,叫如诗稍作片刻,而后去了宋瑾所住的屋子。
此时的宋瑾已是清醒了过来,坐在桌旁用膳。
他的左眼上蒙着块纱布,里头敷着药草,味道极重,熏得屋内一股味。
许清光拿着信递给他:“呐,小青梅的信,许是要问问你那些细作们的事。”
宋瑾拆开信,大致扫了眼便命人取来纸笔。
“阿瑾,你是准备全交代了?”许清光见他这架势问道。
宋瑾“嗯”了声。
“可她一姑娘家能懂什么?亦或是能帮上什么?”
宋瑾嗤笑一声,回他:“她脑子比咱们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灵光多了。”
接着便将这几日盘问的事,事无巨细汇报给了孟幼卿。
如诗得了信又匆匆赶回孟府去。
许清光送走了人后,再度回了宋瑾屋内。
宋瑾继续扒拉着碗中的吃食:“啧,太清淡了,不爱吃这些玩意,给我换些别的。”
许清光哪能听他的:“大夫说了,你这个月只能吃这些。”
宋瑾不听:“吃这些水一样的玩意有什么意思?反正我这眼睛也废了,吃这也好不了,不如换点别的花样。”
许清光哑然。
“得,吃别的是不能的,你这即便是养不好眼睛了别处的伤也得好好看着,若是再整出个好歹来,别说是我爹不会放了我,你爹都能给我抽筋剥皮了去!”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宋瑾无奈:“行吧。”
只得继续啮檗吞针般喝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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