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尾狗[校园]

　　篮球赛结束，停学半个月的乔威回来了。
　　11班陷入低迷期，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压抑。

　　“你是说我们班拿了冠军？”乔威不可置信的坐在教室后面，再三质问旁边的同学，“李度是队长？？”
　　被他抓来问话的同学：“是，是……”
　　乔威没有高兴，反而有些震怒：“凭什么他是队长？是不是班主任安排的？”
　　被抓来的同学说：“不是啊，度哥打球很牛逼的。”

　　一句“度哥”给乔威气笑了：“度哥？……好好好，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混的都不错嘛！度哥……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正好李度交完作业回来，刚一进门，他就乔威被薅着后领拽到了后排墙角。

　　风从耳边拂过，李度闭了闭眼，这还是乔威第一次和他正面冲突。
　　一路的凳子撞到腿上，还正好挑中了没肉的皮包骨处，没等他看清是哪，后背就撞在墙上，被冲击力反弹的下一秒，乔威又把他按了回去。
　　疼。
　　骨头疼。
　　眼前的远处是教室后门，这里是后墙角，年级倒数帮的常驻地，也是他们的行刑地。

　　说害怕李度还真没有害怕，这段时间他长高了不少，叔叔说他以前营养不良，现在遇水猛蹿个子，就在乔威离开的半个月里，两人身高差距又缩小了一大截。
　　他明显的感受到，乔威就住他衣领抵住他下巴的那双手，在隐忍地颤抖着。
　　真正害怕的，是施暴者。

　　乔威敢出手吗？
　　李度觉得，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乔威就什么都不敢做。
　　这样是最好的，他不想给叔叔阿姨添麻烦。
　　而且谢览也会更讨厌他，他还想在这个家里和他们其乐融融地生活下去。

　　邓文诗着急赶过来：“乔威你干什么呢！！？”
　　她站在三张桌子之外，着急却不敢靠近，那边围满了动手动脚的男生。

　　“威哥！”
　　“冷静冷静，都冷静一下！”
　　同学们纷纷上来拉架，都知道该冷静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李度什么都没做，就被一群同学——大部分都是篮球队的男生齐齐拉到了身后。
　　他隔着人群，看向乔威，一声不吭。

　　没有人站在乔威这边，他暴怒，连踹了三张凳子，冲出教室。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回过头来安慰李度：“度哥……”
　　可是他们也不会安慰。
　　“咋办？”
　　“怎么这么倒霉？偏偏他在我们班……”
　　“说出来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李度整理了一下校服：“放心，只要我死不了，难受的就是他。”
　　“也不能这么说吧……”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

　　邓文诗走出来，心疼且气愤地低头看着李度：“刚才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强硬一点儿乔威就不敢拿捏你了，我不信你真的动手还能被他压一头。”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李度没当回事，调侃着跟他们摆摆手，回自己位置上，“互殴是双方担责的。”
　　邓文诗气愤追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想打架，刚才谢谢大家了，”李度环顾众人，好言相劝，“总之别打架，打架还得请家长。”
　　体委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度哥说得对，磕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别踩打架的线。对吧，度哥？”
　　李度被他这个代言人搞笑了：“是，有水平。”
　　“嗯～”体委嘚瑟的。

　　“切！”邓文诗气笑了，指着他们几个想要息事宁人的男生说，“你们几个，一点儿都不爷们！”

　　倒是有不少人赞同，打一下多好呀，尊严、威望、面子都有了，多爽啊。
　　“正面刚！怕他是孬种！”
　　“大家都挺你，怕屁！”

　　李度凝眉看向邓文诗，情绪平稳冷静：“你要当大姐就自己上，你要当大嫂就去找大哥，少来我面前煽风点火。11班打架对谁有好处？你不想学我还想学呢。”
　　他头一回说话这么不给面子，还是对着明面喜欢他的女生，这女生在学校还挺有面儿。

　　—你不想学我还想学呢。
　　—书不念了？你们11班作业那么少啊？

　　李度怎么……说了和谢览一样的话！
　　他们为什么……

　　“算我多管闲事行了吧！”邓文诗面子被喜欢的人扔在地上踩，眼泪瞬间就砸到了地面上，拔腿跑了出去，她的姐妹们也追出去。

　　体委吓得缩了脖子：“妈呀，他们还瞪人，好凶！”

　　平时话邓文诗关系近的人没走完，也是男生，就多说了几句：
　　“度哥，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了点？”
　　“诗姐就是那种不愿憋屈的性子，人家替你委屈呢，李度，你怎么能那样说她？”
　　“是啊度哥，女孩儿嘛，回头给她道个歉，她喜欢你，你低个头她肯定原谅你的！”

　　11班班长听不下去了，丧耷着拍桌起身训道：“我说你们就别看热闹不嫌事大了好嘛……人家李度就是不想早恋，不喜欢邓文诗，非要逼他说更难听的话嘛？贱！不！贱！啊！？”

　　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起个哄就成一对儿——做梦呢？无不无聊啊，你们是什么月老，有什么KPI，在这儿乱点什么鸳鸯谱。”班长忍无可忍地戳着自己脑子，叭叭地一通输出，“凑CP去网上！！！这特么三次元，都特么有爹有妈的，轮得着你们在这儿拉郎配？？家里头相亲还得孩子满18岁成年呐！你们是真邪恶！初一才读俩月不到，都特么小学毕业生装什么大人我请问呢？”

　　邓文诗高调追李度也有大半个月了，看来他真的也是忍了很久，李度都插不进话。
　　对对对……班长真是嘴替。

　　李度哑然，无力地叹气：“我就是来这里读个书……”
　　这时候他又觉得谢览说的那种拒绝人的法子好了，省力，他这样闹下来，还真挺累的。

　　得了，这是真的没戏了，11班一群好事者失望散去。

　　不过还有人小声遗憾道：“大伙儿都建议他去道歉，他就不去，不愧是李度啊，真有态度。”
　　“说不定邓文诗就是喜欢度哥那股劲儿呢。”
　　“也有道理。”
　　“靠，我度哥还真酷啊！”
　　“就是！要我说！这才是真爷们！凭什么她哭了我们度哥就得去哄啊，千金大小姐么？又不是她男朋友，说白了，就是欺负度哥脾气好。”

　　班长又站到了讲台上：“我再说两句啊！早恋这种事，它就跟传销一样，不是不抓，是时机未到！”
　　这时候就有人问了：“啥是传销哇？”

　　“……你们只要知道，谁早恋老师那儿都清楚的，我亲耳听过办公室墙角，信我好吗？他们只是现在不抓而已。”班长头痛，“我奉劝各位啊，自己想早恋就自己恋，别拉不想恋的人下水。尤其李度月考考了年级46，跟他早恋，啧！这和在老师面前演爱情小品有什么区别？”

　　众人：……好像很有道理。

　　李度大吐一口气：得救了，感谢班长！

　　大清早又是乔威又是邓文诗的，好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非常清净，难得有一天能在班上安静地学习，李度放学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李度。”谢览在楼下叫住他。
　　楼下有一片太阳晒不到的屋檐下，又有路边的大树遮光，自行车和非机动车胡乱停了一排，谢览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刻意和人类世界保持距离的猫。
　　她背着书包，圆圆的脸蛋，一看就知道伙食很好。

　　李度没想到谢览会在家门口蹲自己：“怎么了？”
　　不回家说，那么一定是要说一些不能被大人听到的大事。

　　谢览满面愁容，小心绕开那些车轮走过来：“我听说今天乔威在班里和你打起来了，真的假的？”

　　都传到1班了吗？
　　而且这都怎么传的？
　　那么大家肯定会觉得他是被揍的那个吧。
　　李度赶紧说：“没有，他想和我打，又想逼我先动手，但我没动，所以他也没动手。”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谢览骂骂咧咧完毕，又往楼上走，“今天我在学校门口被你们班那个姓邓的小太妹撞了一下，我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都跑远了！真气人！”

　　李度跟在她身后，听完皱起了眉头：“我今天对她说了不好听的话，感觉她要被气死了……不对呀，她为什么会撞你？你俩什么仇？”

　　谢览走到半路停下，踩着台阶，居高临下平视着身后急刹车的李度：“篮球赛的时候她就找我了，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个臭脾气的，老娘能惯着她？三言两语给她怼走了。都怪你，我当裁判的时候你非坐过来，让她记上了，以为我是她情敌呢！”

　　“你……你跟她说，我们啥关系？”李度的手抓上了楼梯扶手。

　　谢览哼哼冷笑两声：“我说我们是亲戚呀，她可害怕了，肯定是怕我跟你说她坏话呢。”
　　她头一甩，又继续爬楼梯：“把她做的事儿原本讲一遍就够了，用得着说她坏话？”

　　李度不说话，觉得自己有点糟糕，都是他惹出来的祸。
　　万幸啊，邓文诗不会再追他了，所以以后她也不会再针对谢览。

　　十月的月考结束后，班主任提前通知：“下周开家长会，大家都回去和爸爸妈妈说一声，能来的尽量来一下吧。”
　　俞可心又开始了他的表演：“那——我爸可太尽量了。”
　　班主任也和他开玩笑：“你爸天天都在开家长会，还差那一天？”

　　谢览噘着嘴，人中处夹着笔杆。
　　“我妈来，我爸去外地了。”蒋曲儿问同桌，“览姐，你爸妈谁来？”

　　笔杆落下，谢览说道：“来能干啥？不如赚钱。”
　　她家现在可是一家四口呐。

　　俞可心拱到前桌来：“诶？！那李度呢？你爸妈回去给他开会吗？”

　　“肯定要啊！”谢览一想到他们班那个环境，就恨不得往李度身上装个监控和报警器，“上回李度不就差点被乔威揍了嘛！我爸肯定要去撑场子的！”
　　要是真打架怎么办？
　　李度手上住院和着对方受伤怎么办？
　　这不得往外掏钱啊。

　　都是她爸妈的钱呐！
　　还有时间。
　　别耽误爸爸妈妈赚钱的时间。

　　放学后，谢览在回家的路上，怕家长会的事儿回到家忘了，于是马上给李度打电话：“家长会你们班说了没？到时候让我爸去给你开家长会啊，你自己去跟他说。”
　　李度：“还是给你开吧，我不用。”
　　谢览服了：“你不会以为我在让你吧？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开家长会的好吧，让你去你就去，少啰嗦！”
　　李度妥协：“好，我今晚去说。”
　　谢览点头：“嗯。”

　　她照常地在路口拐弯，一只手用力地把她推到了路边的墙上。
　　老房子的墙很多都爆皮露出了青砖，谢览吃痛一声闷哼，砖灰簌簌落下，校服也蹭上了脏脏的颜色。
　　对面是乔威，带着两个小弟。

　　撞击的动静不小，传到了电话手表另一端，连带着推她的乔威的声音：“谢览是吧？1班的学霸，挺拽啊，不好好学习，在校园里当什么小警察？还当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乔威？！”电话手表里，李度听到了，说话变得着急起来，“谢览！我马上就到了！”

　　谢览摇晃了两下，然后站直，调整了书包的肩带，拍掉灰，后退两步，看向乔威，把李度的电话挂了，快捷键直接拨过去，一秒接通，猛虎咆哮：“爸！我被三个社会人堵了！救我！！！！！”

　　谢庆大惊，马上开了女儿的定位：“我马上到——保护好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跑！！”

　　乔威大受震撼，他还没见过起手就摇家长还能真摇过来的，气急败坏下，劈手就想去扣住谢览的手腕，要把她的手表抢走。
　　一阵疾风呼啸而来，乔威的手腕率先被半路杀出的李度钳住，一个冲撞推出几步距离。
　　李度挡在了谢览面前：“你先跑。”

　　乔威大吼：“我草你大爷！”
　　他上回没打成功的架，正好现在补上了，看到李度朝他出手的下一个瞬间，乔威整个人突然变得十分亢奋！
　　三个人半围着往他们两人扑过来。

　　“你操不到了！”谢览眼尖看见有个人拿了板砖，在那板砖要拍到李度颈侧的时候，她书包一甩，板砖砸在了装满知识的大书包上。

　　板砖的棱角被书包裹住，力道也被缓冲了大半，然而学霸的书包十几斤，李度肩背有些吃痛：“不是让你快走。”
　　“我也想走，但我看到板砖了。”收回书包，谢览的胳膊有点酸。

　　李度还和乔威缠着，肾上腺素谁没有，他必不能让乔威有挣脱的机会：“我来的时候已经报警了，你放心跑吧。”

　　一听还有警察事，谢览还没跑呢，乔威带来的两个小弟先跑了。
　　“嘿？！”谢览傻眼了，一打二，这下她不用跑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乔威也急躁，他也不想去派出所，如困兽之斗，突然突破了潜力，扭身暴起，半掀开了李度，手往膝盖的大裤兜摸去。
　　那里面必然是一把刀啊，谢览哪能让他摸到，直接一膝盖跪上他的肩胛，补全了李度被掀开后的漏洞。
　　她是很轻，但她还有十几斤的书包。
　　在这一刻，知识就是重量！

　　“啊！！草——”乔威大喊一声，痛得他骂连脏话。

　　李度谢览合力，再次控制住了乔威，他们的肩肘抵在一起。
　　这时候的谢览没有什么力气了，她能用上的只有本身的体重，说话也喘着气：“李度……”
　　“嗯。”李度还肉搏了，浑身绷紧的，生怕乔威再反扑一次。
　　灰尘挂在了谢览的睫毛上，她有些失焦：“你下个月的早饭，我包了。”

　　警笛声呜哇呜哇地坚定嘹亮，令人安心，警察和谢庆同时赶到。
　　“在那儿——”
　　“果子！！度儿！！”

　　李度解脱一般闭上了眼，勾起了破皮的嘴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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