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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文曲星来下凡
苏祢站在门口,双眉不展,脚似有千斤坠,欲行还止,步步沉沉。
深吸一口凉气,入了五脏六腑,使心里头那惴惴不安的焰火得到平息。再推门,向前。
只见苏家的这三代三人,正坐客厅。
老人慈眉善目,褪下一身峥嵘风骨,竹松清瘦,最是不过寻常。
女人靡颜腻理,平日肝胆皆冰雪,此时神情柔和不少。
少年气韵温文,丰神如玉,双目含笑。
阖家融融,不可再多一人,扰了这无间亲密。
听到动静,苏弋止住话头,向苏祢投来目光:“阿祢,快来尝尝给你留的板栗酥,季叔平时可不愿意做。”
苏祢应下,向苏老和苏母依次问候了两句,就匆匆上楼,卸下书包的同时,也重重卸了口气。
小时候,她和韩沐要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进门一定先看韩父的脸色,冷若冰霜就先认罚,自己乖乖找来小木棍,双手呈上。
阿爹一般就只罚韩沐,责备他当哥哥的不像个样子,韩沐开始心有不甘,挣扎过几次,无果而后认命,叮咛苏祢不许出什么幺蛾子。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猴儿,最调皮的时候,嘴上答应了,脑里却记不住,让韩沐生生吃了好些苦头。再大一些,性子变得沉,几乎没再惹阿爹生气过。韩沐倒是屡教不改,这下真是“一人做,一人当”了。
就在刚才进门的一刹那,苏祢心中升起许久未有的熟悉之感,不愿面对,一颗心仿若遭油煎熬了一通。
人与人的相处,最好能讲究个情与理,有情的可纳万物,有理的依理而行。有情无理时凭满怀爱意也能久处不厌,有理无情时对错分明才不致失了分寸。
苏祢苦恼的是,这样的现状无情也无理。
有人说诚觉事事皆可原谅,她说不知原谅什么。无情无理,便没有个说法和秩序,只剩一团乱麻,不知从何理起。
总有人是要争个青红皂白,是非曲直,才能迈得过去下一步,哪怕人仰马翻。
但苏祢不是,或者说不能。她自始至终,只要一个相安无事。
她坐了两分钟,起身,下楼。
咬一嘴又软又糯的栗子酥,竟比外面卖的还要精致,口感绵密有层次,板栗厚实的香气在嘴里散开来。
“听外公说,你们要考试了?”苏碧云先开口问道。
“嗯,是后天考。”
苏祢努力让自己集中,撇开脑海中与苏弋的那些对话。
“放轻松,尽力就行,我小时候的成绩可没少被你外公批。”她语气稍有轻松,算是安抚道。
苏弋也附和:“平时你的用功我都看在眼里,相信自己就可以。”
苏祢本来不紧张,但是怎么感觉全家对这次考试都比她上心,弄得她一时不知道是要安慰别人,还是开导自己:“好的,我会尽力的。”她如是说。
第二天早,鞠仰清看苏祢精神比前日好了不少,倒没问多余的,就是开玩笑说,让她考试关照关照一下他这个“老弱病残”。
灵听随即补充:“弱智的弱,脑残的残。”
苏祢正喝水,呛得双颊通红。
仰清权当没听到,继续略过灵听,和苏祢说着:“我家那位对我在学校里的表现不满很久了,这次我要搞不定,回家就只有被搞定的份啊。阿祢,好同学!看在我这段时间没饿着你,还有昨那三明治的份上,一定罩着小弟!不多,就语文选择题!”
苏祢心想是原来她误会了:“三明治是你给我的吗?”
“那是,你的小弟怕你吃不上饭,特意早饭都没吃,专门给你留的。”仰清邀功请赏的语气。
“这次你也让你小弟吃一口饭,啊不,喝一口汤就成,行嘛行嘛!?”
苏祢苦笑,她的语文功底算是三门主科中最弱的,这不是俩人要牵着手一同走到沟里去嘛。
她最终比了一个“OK”的手势,明天文曲星保佑吧。
第二天,早上第一科,语文。语文老师总说,语文考的是你从小开始培养的语言体系,功在平时,临时抱佛只能应付诗词填空题。
苏祢傻眼,这次似乎是连诗词填空都应付不了的样子。
第一题,满纸荒唐言,下一句为何?
这道题,不在任何课文里,苏祢心想是不是超纲了。
可是等到试卷发下来的时候,语文老师让诗词背诵满分的同学举手,还是有八九个同学。
有人空着没写,有人玩笑着编了一句上去,答案五花八门。
这句话出现在某一篇课文最后的思考题里,苏祢记了很久,每每想起时心中五味杂陈,原来有些差距,是从高中第一次考试便开始拉开。这种差距延续到何时呢?
它伴随着我们一生的成长,最终物化为阶级,绝大多数人无法打破。
在考试快结束时,仰清悄悄和她接上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在刘奶奶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为虎作伥。
她只敢偷摸比一比手势,只见旁边那个人,比一个,写一个,再转头看向她。不过几个字母的时间,却像挨了个春夏秋冬。
最后可算是有惊无险,她的耳根早已红透。
等考试结束,鞠仰清看着女孩耳朵就像一只熟了的虾,好笑道:“下次不为难苏祢了,她就不适合做坏事,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暴露了。再被抓个现行,小命就交待了。”
小同学委屈,这能面不红心不跳的心理素质她也想拥有啊!!
接下来的两天,一科文,一科理,交叉进行。
等最后一科结束时,全班都松了口气。
高一一年的考试,应该是整个学生阶段,科目最多的,但是怎样取舍,还是看个人今后的选择。
几乎刚考完的那一天,成绩就出来了。大家忙不迭回家,过两天逍遥日子。
这个周末,苏祢算是把这两个星期熬去的精神头给连本带利睡了回来,暂时将书丢在一边,犯一会儿懒。
再看同样早一天考完的苏弋,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让她怀疑考试是让这人能放松的方式。
某人心里捶胸顿足,大声嚎叫这不公平不科学!!
季叔心疼,忙熬了两天的大补汤,让这兄妹一人来两碗。
苏祢以为,她周一才需要去面对成绩单这种能令许多人心碎的东西,可能她也得是其中之一。没想到,孩子还是太天真。
星期天一早,她强撑着起床陪老人用早餐,回房不久,想睡个回笼觉,又被叫唤下楼。
他们年级主任,亲自给外公打电话,报告苏家这个新来的小女儿的成绩。
话语中多有称赞和爱护,令嫒取得了年级第十,班级第四的好成绩,分析了她的试卷发现文科没发挥好,进步空间还有很大云云。
最后不忘问候苏老近来可康健,能饭否?能眠否?可能登门拜访否?
苏祢大概心中有数,理科还成,文科是真没好好下工夫准备,科目太多。
但这一成绩还是让苏老和苏母稍微意料不到,他们怕苏祢之前落下了课程,适应得不好,基础没打牢,考起来也吃力。
三中是棘市的龙头,大家心里都有数,前五十已经到了能全国的那几所大学随便挑的地步,这次苏老甚为欣喜,连说了几个“好”字。
苏祢才算是放下心来,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见老师给阿弋打电话?”她疑惑,只提女不提男是为何?
这个季叔知道:“小弋只有没考第一老师才会打电话来家里。”
苏祢汗颜:= =、
再叹口气。
苏家阿祢:任重道远,道阻且长。
苏家阿弋:加油,我在终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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