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蝴蝶一直纠缠不休

　　“嗯？”一如既往安静的兄妹俩突然找起话题，安予子还有点不适应。

　　“啊，听过。怎么突然说这个?”她连忙回答。

　　“那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夜梦滢追问：“你见过他吗？”

　　安予子仔细回想回道：“并没有，我只听我朋友提起过。是上学期的事了。”

　　身旁的夜萧这会也加入了对话：“不，你见过的。”

　　见过？是置我于死地的那位？不是。联想到上学期一中餮众连环杀人案，安予子心里一个可怕的答案浮现。

　　“对...我见过的。”她支支吾吾回答：“我去器材室拿羽毛球拍那次。”

　　勾起那段惊悚的片段的回忆后，安予子身上不禁起鸡皮疙瘩。不超五分钟的共处一室，给她那段时间连睡前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夜萧和夜梦滢引导这个话题，明显趋向22班那位男生和学校的连环杀人犯餮众是同一人。安予子心里大概知道答案，还是再确认一遍：“所以，这两位是一个人吗？”

　　“嗯。”夜梦滢轻轻回道。

　　“这位餮众找到了吗？”尽管不愿相信宁筱猜测是对的，她还是硬着头皮不得不接受。安予子咬紧牙关，或许以前她会过那位男生，也不会有后来接二连三的悲剧发生。

　　可自己真的有勇气去指认同身为人类的同学吗？从小自认为自己伸张正义，站在绝对善良的一方，理想总是不符合现实，如若真遇上危害生命的餮众，毫无疑问自己是躲避最远的那个，就像在器械室一遇。仗着在父母亲的保护下恃宠而骄，臆想自己能拯救全世界，可曾想过餮众也是有同伴的？

　　安予子鼻尖深深呼出口气，说道：“我对那餮众有点印象。他很瘦，能看见皮包骨那种。长得还算清秀。”

　　夜梦滢脱口而出：“【海伦娜】。”
　　“什么？”安予子没听懂，夜梦滢说的词语似乎是个人名。
　　“他的代号——【海伦娜】。”夜萧补充道。
　　安予子顿悟，渐渐又满脸疑问表情：“这不是女生的名字吗？应该是女餮众才会用啊。”

　　兄妹两人顿时不语，安予子自认为这个问题触及到两人的知识盲区，还洋洋自意自己敏锐的观察力。

　　“餮众生来就是餮众。如果有能随意决定蝶翼的种类的能力，那我想没餮众愿意当餮众了吧。”

　　安予子思索一会，呆呆地问夜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能自我决定蝶翼就可以不当餮众？”

　　夜萧不再理会，夜梦滢给她解释道：“如果有能控制身体的构造的能力，那这能力为什么不用来把自己设置成正常人类？”

　　“说的有道理啊。”安予子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表示认同。

　　直到回到出租房，路上三人都默契地静默，安予子在这沉默里也彻底弄懂两人语言的逻辑关系，自嘲自己又犯傻。

　　直至学期初的周五，一切生活的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这天周五下午放学，安予子照常和兄妹两人回出租房，在三栋二单元楼下恰巧碰上安家的王司机。王司机把车暂停在小区马路上，直直站在车旁等待，看见前来的一行人后沉着的心终于放下，礼貌和三人打招呼：“安小姐，夜少和夜小姐。”说完便笑着：“老爷让我来接您回去。还吩咐说小姐您不用收拾衣物，直接上车就好。”

　　安予子问道：“为什么？我在这过得挺好的。”

　　几日的相处下来，她觉得与兄妹两人关系也渐渐融洽，在这吃饱喝足不用担心饿肚子，与同身为餮众的两人共处也安心不少，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王司机迟疑道：“那小姐您的意思...”

　　“我不回去。”安予子攥紧手提包带，斩钉截铁回答。

　　“老爷认为虽然付过夜家住宿费，可休息日还在别处寄宿是否有些不妥？”王司机试图和安予子商量，但她显然不过脑，一个电话给安玉卓拨去。

　　那边几秒刚接通，这边就发话：“我不想回去。”这一周来她几乎忘记了餐桌上恶心的食物，出租屋虽然简约，但有生气。

　　安玉卓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放假还麻烦别人，你觉得好意思吗？”

　　安予子脚尖踢着旁边的小石子，嘴里嘟嚷着：“我觉得他们做饭还挺好吃的。我想在这过。”她的音调又高了一度：“而且回家也是待在房里，我和她们关系还不错。”

　　“......”
　　“行了，知道了，挂上吧。”

　　安玉卓那边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和商讨的余地，爽快地让安予子还没反应过来。王司机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醒，他拿起手机确定后消息，和三人道别就驾车驶离了栖梧小区。

　　“我们走吧。”安予子说完就和两人两前一后进了小区。

　　回到自己卧室后，她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深深吸气。枕套是上周某人帮他换的，带着阳光和茉莉花的味道。

　　安予子就着这个姿势浅睡着，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夜梦滢毫无感情但很大声的呼喊：“予子！我们回来了！”

　　“嘶...你凭什么捶我肩？”夜梦滢声调小下来，但在安静出奇的屋内，安予子还是能听清两人的对话。这好像是第一次那么富有感情地大声叫自己的名字。

　　“没想过她在睡觉？无情的念词机器。”夜萧把几塑料袋的食物放在厨房柜台，又去鞋柜换了鞋。

　　安予子擦干眼角的泪痕，应该是睡梦中不知觉留下的，试练几次微笑才走出房门。厨房里夜萧正在切食材，她走近安静的看着。

　　夜萧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眶和脸颊。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从购物袋底层掏出一包鲜红的肉块，包装上印着“特级牛心”的字样。

　　“饿了吧？”他的声音只有安予子能听见，“试试这种吃法会不会好吃。”

　　夜梦滢收拾好搭起的衣物后，也同安予子一同坐到餐桌上。夜萧把买来的红石榴果粒放入搅拌机内，放入适量清水做石榴汁。她看着夜萧调入少量蜂蜜搅拌，特制的“佐料”也就完成了。

　　没一会儿夜萧端着三只玻璃杯走来，安予子小口尝着夜萧特制的“饮料”——牛心榨汁混合石榴蜂蜜汁。

　　安予子喉结滚动了一下，那股混合着铁锈味与石榴甜香的气息直冲鼻腔。她一鼓作气大口吞咽，饮尽还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舐杯沿，活像幼兽清理奶渍的碗。

　　“还要吗？”夜萧问。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目光落在她嘴边残留的血珠。

　　安予子摇摇头，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擦拭。反观这两人，吃饭总是保持优雅不紧不慢的态度。虽说动物内脏味道中规中矩，但也是身为餮众唯一的口粮，凑合吃也是保命的关键。安予子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大小姐架子，似乎自从第一次尝过夜萧递来的食物后就抛掷脑后，当下也是羞愧难当。

　　“那个。”安予子清了清嗓子，声音比预想还轻，“明后放假，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说出口，小心翼翼等待着回复。

　　“在家里。”夜梦滢简短回应。

　　“你有想做的事情？”夜萧把擦拭好的刀刃折回去，“ 大方说。”

　　夜梦滢突然抬头，视线在他哥和安予子之间快速转了个来回。安予子还没想好，就听见女孩发出一种恍然大悟的“哦”声。

　　“我想起来周日水族馆有特别展览。”夜梦滢问：“看水母吗？”

　　夜萧起身去冰箱拿凉茶，安予子盯着他后背的肩胛骨，像一对收拢的翅膀。这是她成为餮众后，第一次有计划地期待某个平凡的假日。

　　周六清早，安予子的生物钟到点就迫使她睁开了眼睛。出租屋的隔音一般，她能清晰听见屋外卫生间传来的水流声——她不清楚是夜萧还是夜梦滢。

　　“早安。”

　　推开房门时，她差点撞上一堵人墙。夜萧站在走廊里，发梢还滴着水，校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左侧锁骨一道淡银色疤痕。他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

　　他把右手那杯递过：“今天周考。”

　　安予子霎时回应：“早安...啊，今天不放假啊？”

　　她突然想起周一上午老姜的话，周六上下午是要考试。

　　“......”安玉卓昨天还叫嚣让她回家，真回去怕是今天彻底迟到翘考。

　　七点整，安予子拎着波士顿包和三人走出玄关。

　　一周以来他们总是这样并排出门，同时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亲密。

　　到达教室各自的座位后，老姜吩咐着各科代表按时分发试卷后就坐在讲台准备监考。安予子心虚胆怯，她可谓胸无点墨，指望六节课现编答案。

　　“做同桌的，俩人之间都保持半米的距离，桌子拉开。”姜绍林伸出食指左右指挥着，右手还拿保温杯喝着水。

　　“安姐，我昨天下午自习特地背的《望海潮》和《蜀道难》，语文必考。懂我的含金量吗？”刘浩边拉着桌边把桌面的书塞进桌洞，“待会我直接给你发信号。”他朝安予子挑了下头，摸摸语文书又问安予子：“安姐，忘记带笔了，借我一支！”

　　“...喏。”安予子递过，“我啥都没背，靠你了。”

　　上课铃打响准备第一节语文考，安予子接过前面宁筱传来的卷子，宁筱还不忘给自己抛个媚眼。

　　四开的卷子，第一二页现代文阅读，第三页古诗词鉴赏，安予子毫不犹豫翻到第四页看古诗词默写。一共有五题：第一和第四题是《离骚》（节选），第二题是《蜀相》，第三题是《扬州慢》，第五题是上册课本《春江花月夜》。

　　安予子瞅了一眼左边的刘浩，看他抓耳挠腮的动作，不禁窃笑。

　　五题一题都没压中，唯一学过的《春江花月夜》他还背不全。

　　笑话完刘浩安予子又担心起自己，比起刘浩还会背两首，她自己可是一首都没背。，瞬间觉得天塌了。

　　没过五分钟刘浩就打手势扔来一团纸条，刚好在安予子脚边。老姜单手撑着头在讲台坐着睡着了，此时正是作弊的机会。

　　她正要俯身捡起，后面夜梦滢用脚踢了下安予子的凳子，她被这么一吓终止接下来的动作，恰巧老姜猛然睁开眼。

　　“？”经夜梦滢举动后，安予子决定收起自己的小两两，两眼一睁开始乱吹乱写。

　　语文考完下课铃一打，自后往前传完试卷后，刘浩就问：“安姐？你咋不接？”

　　安予子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就知道你背的没考，看不看不耽误我考倒数。”

　　刘浩双眼瞪大嘴巴窝成个“O”型，内心的想法似乎被觉察到：“我操！你咋知道。”

　　安予子趁课余时间捡起那个纸团，上面刘浩潦草的字迹写着：“1，2，3，4都不会，第五题应该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安予子皱了下眉问道：“前面不会可以理解。这第五题不是王安石的吗？名字我忘了，反正肯定不是《春江花月夜》。”

　　“啊？”刘浩从桌洞里翻出语文选必上课本，逐字对照《春江花月夜》的句子，他豁然开朗，对安予子竖起肯定的大拇指，“卧槽！还真是。”

　　......
　　还好没去捡，捡了还真是啥现状都改变不了，安予子吐槽。

　　她侧过身想起夜梦滢，不只是这一次，前几天数学课她也是故意叫醒自己的，这是不想让她太颓废，得振奋起来脚踏实地？

　　安予子痴心难改，从来不肯老实像其他学习标兵一般能安心学，包括背英语单词也是耍小聪明搞邪修，找各种能联想的东西帮助记忆。

　　上下铃响了一次又一次，黑板顶上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迎来高三第一次周考的尾声。下午最后一课结束，安予子还没来得及和宁筱说再见，前桌的她就跑到和安予子陌生女同学边，身贴着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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