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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昨日下雨积成的小水洼只剩下浅浅,一片枯叶静静落下,略微浑浊的水面微微漾开涟漪。
不远处是对双胞胎在吵闹,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男孩举着手机寻找信号的身影。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褐色的兽眼倒映着那顶颜色鲜丽的橙色帽子,被杂草遮掩的草丛里,响起了一阵极其轻微的、湿漉漉的吸气声。
……
举着手机好一会儿,周循安看着两格的信号,轻轻吐了口气:“终于有信号了……”
对方在不久前似乎又发来了两条消息,他没来得及看,连忙解释,【抱歉,我这边信号有点不好。】
他打着字,有一只蚊子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周循安皱了皱眉,烦躁地拍过去。
这一动作使手机再次失去了信号,信号格短暂地跳动了一下,又变为了“×”。
“诶……”周循安连忙举起手机,试图再找到那个信号,但这次怎么也连不上了。
他失望地垂下手,“算了,还是回去再问吧,”最后看一眼手机时间,歇息得也差不多了。
阳光比刚才小了些,周循安收起手机,正准备把喊远处的双胞胎继续踢球,回头却发现外套落在了地上。
而他的帽子不见踪影。
周循安下意识朝四周望了望,看见了不远处落在杂草丛旁的帽子。
他松了口气,这毕竟是别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周循安正准备上前,忽然注意到一旁人高的杂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停住了脚步,略微好奇地望着那处动静。
簌簌——
草丛无风自动,一只庞大漆黑的野兽,低垂着头颅,细长吻部轻轻抽动着,似乎在嗅什么味道,踩着肉垫无声地走了出来,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周循安吓了一跳,它看起来像是一只狼,但那身死疙瘩般的肌肉又不像是狼那敏捷矫健的动物,而且它带着铁嘴笼——虽然离得远,但现在是白天,金属材质的铁嘴笼在太阳下很清晰。
那是一只有主人的大狗。
意识到这点,周循安松了口气。
不是狼就好,毕竟这里离郊外其实挺近的。
周循安没当回事,他并不怕狗,只以为是附近的居民养的家犬。
瞧见它靠近自己的帽子,他立即喊道:“嘿!站住!别咬我的帽子!”
那可是他的新帽子!
声音引起了它的注意。
吸气声停顿了片刻,那被金属嘴笼罩着的吻部尖端,正巧抵在帽子的边缘一处不起眼的位置、或许是刚才被他额头触碰过的地方。
它缓缓抬起头,像是有思维般,混浊的兽瞳直直地望了过来。
离得远,周循安看不清它具体的模样,只瞧着它带着嘴套,应该是伤害不到自己,便打算上前一步,想要驱赶走它。
然而同样听见他声音、随之赶过来看到这一幕的双胞胎,却是瞧见它完整的模样——
那巨犬淌着涎水,肌肉虬结,即使带着嘴套也掩不住它那两排如锯齿般的尖牙,一看就是一只极凶恶犬。
瞧见周循安试图上前的举动,他们被吓了一跳:“西蒙!小心!”
周循安停住动作,回过头,而这副动静也终于惊动了那条狗,它很聪明地让帽檐穿过嘴套缝隙,叼着帽子钻入杂草丛里。
“我的帽子!”他睁大眼,下意识追上去。
“西蒙!”“周!”双胞胎瞧见这一幕,也立即跟了上去。
……
发完消息没忍住暗灭屏幕的陈时,也有点扛不住那些话。
这太奇怪了,感觉就像是嘴里含着一只正在分泌毒液的赖克宝。
弗莱迪平时撩人是怎么不被揍的?
他现在一想起自己发了什么,就想给自己一拳——他是怎么发出这么恶心的话的?!
不行,他得缓一缓。
呛人的烟草味刺激着大脑,陈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细细柔柔的烟雾向上升腾,用于掩饰情绪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丢掉最后的烟嘴,从隔间走出。
温热的水流从指尖流过,镜中倒映着青年温文尔雅的外表。
陈时冷静地整合自己从周循安那得到的信息,几乎可以确定,那位曾被弗莱迪编排过性取向的投行总监,就是那晚带走弗莱迪的人。
只是有一点没道理,年轻有为、一帆风顺的西尔克·莱德会因为一次谣言弄死弗莱迪?
虽然那是个人渣。
吱嘎——
紧闭的男厕门被人推开,烫着时兴发型、穿着双排扣羊毛套装的男人,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像是没有料到这个时间里面会有人,对方愣了一下,但发现是公司里少数有真材实料的陈时后,又变了副脸色,从兜中掏出烟盒,走过来递了一根。
“陈?没想到你也在这。”
陈时笑了笑,没拒绝对方的烟,“会开得有些累,躲卫生间里歇一会儿。”滤嘴有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对方身上过于浓郁的乌木香水,混杂的气味让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弗莱迪。”男人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吐出一口痰。他掏出镀金的打火机,将叼在嘴边的烟点燃。“公司都在传,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陈时避开对方吐出的烟雾。他透过自己那副毫无特色的黑框眼镜看着男人,说实在,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群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31度的天气穿羊毛套装的。
“听说他失踪前,在后街东段的酒吧里喝得很醉。”
陈时佯作思考,认真地提起了前段时间小有名气的流浪汉失踪案:“说不定是被谁当作流浪汉绑走了。”
男人笑了,陈总能这么冷静地说笑话。“你说得对,弗莱迪那家伙的品位烂得跟流浪汉一样。”
他笑出声,过于明亮的顶灯光线,打在他经过冷光美白处理的牙齿上,显得他脸有点黑。
男人开始聊其他事情,八卦,时尚,女人。
眼见着对方越说越起劲,陈时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假,终于忍不住找借口离开。
“抱歉,”正好不知谁发来了条消息,他假装工作上的事务,“来活了。”
“好吧,”男人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我们下次再聊——过两天哈维要办沙龙,陈要一起吗?”
陈时的脚步不由加快,他是疯了才会把周末的时间浪费在这群白痴上。
“当然,看我那天的时间。”
假笑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背对着卫生间,温和青年嘴角的弧度骤然拉平,面无表情的脸看着有些骇人。
一群脑残。
一群蠢货!
一点有用的话也没有。他阴鸷地想着,弗莱迪那张破嘴像公共厕所一样向来免费开放,而刚刚卫生间的那位,则要给自家的阴沟加了块镂空雕花的盖板,说的话都跟放屁一样。
这两人唯一的区别,无非是一个用镀金的盘子装着,一个直接泼在墙上。
两个成年人,还不如一个刚成年的孩子——都说人和人之间都是对比出来的,陈时愈发觉得,那天下午玻璃窗外的黑发男孩乖巧得可爱,完全就是拯救他于污秽成人世界之间的红色猫猫天使——随之时间推移,那顶明黄色帽子的颜色在他记忆里越来越深。
忽然想到了什么,陈时拿出手机,翻开了刚才传来的信息,看到了周循安给他发的消息。
——【抱歉,我这边信号有点不好】
真是可爱。连信号不好也要给他解释。
【没关系,你和朋友好好踢球吧,玩得开心/微笑】陈时心情愉快地打字发送。
果然维持情绪的最好方式就是和年轻可爱的男孩子聊天,聊多了他感觉自己都变“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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