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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昏鸦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你是人嘛!”
即使肺快炸掉,人快摔倒,林末还在冲刺,不断通过拐弯以达到甩掉“方慕白”的目的。他显然没成功,身后的“人”还和他谈信任,就算想停下都不可能。
本就没有所谓的路的山,七拐八拐后已失去方向。全是树的地方,下一个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什么场景。看着前方被枝杈完全遮挡,林末将拉链拉到最顶,戴上帽子就冲。
带着叶子的枝杈堪比有弹性的鸡毛掸子,弹棉花的那根线,抽在两人的身上犹如过年的烟花。但林末固执地往前,直到眼皮被阳光照到,“方慕白”抓住他的衣领,那处两人拍照的地方出现,而在照片之外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模型复刻着他们见过与未见过的,沾染着时间的味道。
所有模型都在记录着同样的东西。
这是古老生命的进程,从诞生到成长到死亡,从平地变成崎岖的山再被夷为平地,唯一与其他生物不同的是彻底消亡后的复生。
从诞生之初的土色到青壮年时期的郁郁葱葱,它随着时间迎来新的生命在巨大的躯体上扎根。树冠下隐约可见的房屋成为新的开始,一个走向衰败的开始。
爆破从它身上挖下血肉,炸穿它的身体,名为隧道的伤口日日夜夜有车辆穿过。黑色的长线让树木倒下,让鸟雀消失。越来越牢固的房屋插入体内,越来越少的人在这里居住。留下的是什么,是灰尘,是伤口,是汽车在鸣笛,向它致敬,是它无声的悲悯。最终它死在原地,只有薄薄的一层留在这里。
可这不是结局。
地面震动,道路裂开,带着记忆的它如同凤凰涅槃,以最好的姿态归来。然而,没有生命再愿意踏足这片土地······
“方慕白”愣愣地将被模型吸引的家伙拽回来,疑惑道:“有这东西,我们为什么不拍照?”
“你问我,我问谁。”林末缓了缓,往前走又被拽回来,干脆带着他靠近。
然而随他的动作,脚下的石头忽然松动,前方的模型变成围栏。正想拍照留念的“方慕白”单手插兜,揪林末衣领的手保持动作,看样子百分百救下对方的概率却在脚底打滑的顷刻间化为乌有。大腿撞在围栏上,二人以诡异的姿势折叠,在空中翻滚,在斜坡滑行。
“嗄,嘎嗄,嗄。”
栖息在这片区域的乌鸦被惊扰,张开的翅膀擦过身旁,遮住阳光。五彩斑斓的黑下,漆黑的眼睛无一不在注视外来者。
傅长流又一次看见它的眼睛,艰难吞咽,“方慕白,你没事吧。”
张道河探头,犹豫地说:“好像有点死了。找个位置下去?”
没在路上做标记,回去肯定有难度,毕竟这的生态可比他们那好,但可以从这里下去,起码比原路返回难度低。至于怎么下,张道河用衣服包住手,找准最粗的树藤。
虽然是理科生,但在大学能抢到能划水的体育课可是见难事,有时还得看运气,要碰见个严厉的老师,再能摸鱼的课也必须认真上。只是没想到上学期体育课学到的东西居然能被用上,他心情复杂地跳到地面。
林末吃痛地挣扎抬头,“手。”
“对不起,对不起,没站住。”
发软的腿立马移开,陷阱跑遍的土里。面对两人时下颚的汗正沿脖子溜进衣服里,微张的嘴持续喘气,表情累到发蒙。
“林末你回来啦?”
“嗯,”林末拍拍垫子的大腿,“托他的福,没死。”
肉垫把自己从泥里拔出来,“托你的福,本人半死。”
“额呵,幸好有赔偿,不得不说你还是有点分量的。手机拿过来,让我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
属于“林末”的手机在眼前晃来晃去,林末却感觉完蛋。摸遍口袋,果然没有。
傅长流见他抽出的口袋掉不出渣,沉默半晌:“假设为平行时空,你在他们的时空被拿走了手机。就像照镜子,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那我们所经历的是否相同,交换条件是什么?”
“结果会不一样,”林末抬头,“至少我掉下来的地点是副本开始前的陡坡。”
垂落藤蔓的石壁,是找到死人的位置,上方正好是祭拜山神的山洞。说明“林末”在往山上跑,而他是往山下。
做出相同的选择,追自己的只有方慕白,堵他的却是三人。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逃跑,要是为了和自己同步,未免没有逻辑。虽然现在许多事未被发现规律,但它们的出现足够合理。
有因素在影响结果,细节上的差异改变故事走向。
如果模型绝对准确,他们在哪个节点。
要是能再看一眼就好了。
林末遗憾地问:“有看见上面有什么不一样吗?”
张道河和傅长流对视一眼,同时回答:“草。”
张道河:“全是到大腿高的草,其他没注意。”
傅长流:“路是硬的,像人行道?”
不是很确定,甚至觉得自己累傻了,竟然觉得这里会有城市化的痕迹。越往上,越往熟悉的地方,路越好走,好到似乎热闹的县城曾经就在山上。山怎么顶起一座城,石砖怎么铺满半座山。
真奇怪。
“林末,你在那里看见了什么?”
他认为有必要知道。
可面对抛回来的问题,心里竟涌出股更强烈的遗憾、执着,林末茫然地愣了片刻,“记得我和方慕白摔下来的地方吗。我在上面看见了这里的模型。”
借他人之手展示,还是怎样,它都是成功的。成片的模型呈半圆摆放,逼真得让人癫狂,那种来自灵魂的震撼,和,被囚禁在里面的绝望。
好吃。妖怪的话忽然在脑海响起,他开始疑惑它说的好吃到底好吃的是什么。
林末语塞:“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你们该亲自看看。”
然而傅长流和张道河惊恐地瞪大眼睛,质疑这个林末是林末吗。
“还亲自看呢,命不要啦!随便给点震撼就上钩,比山里的鱼还好钓。”方慕白赶紧拍掉队友脑子里的水,恨铁不成钢地抓人回去,“小说写疯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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