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愿

　　“哎，听没听说？靳家太太跟人跑了！”
　　“哪个靳家？”
　　“还有哪个靳家，靳大校草那家啊。”
　　白港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这边又开始有八卦了，已经在学生这边传疯了。
　　靳肆忱的妈妈跟人家别的男人跑了，他爸爸又找了新的老婆，最近结婚了。
　　又碰到一对一辅导，这次靳肆忱的状态明显不对。
　　纵使洛逾消息极其不灵通，还是听到了风声。
　　洛逾装作没有看到靳肆忱的异常，照常听靳肆忱讲课。
　　但是靳肆忱今天话少的可怜，讲的东西自然也难懂好多，洛逾在边上越听越绝望。
　　听了十分钟，洛逾实在坐不住了：“要不然今天别讲了？”
　　见身边的人出声，靳肆忱停下，看着洛逾。
　　“听不懂。”洛逾实诚道。
　　靳肆忱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洛逾清澈愚蠢的眼神，便依了洛逾的意思。
　　轻轻搭在手指间的圆珠笔被放到桌上，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一只白皙的手悄悄的靠近靳肆忱的右手，一点一点的挪过去，然后抬起食指，轻轻蹭了蹭靳肆忱的小姆指。指尖微凉，轻蹭几下却蹭的靳肆忱脸颊微微发烫。
　　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靳肆忱的脸色，见对方脸色稍有变动，知道了这样做有用，胆子也大了，用食指结结实实勾住对面的小拇指，然后整个手都塞到靳肆忱手中，五指从指缝里穿出来，与他十指相扣。
　　靳肆忱没有反抗，算是默许了少年暧昧的动作，不动声色的紧了紧相握的手，算是回应。
　　洛逾得到回应，将凳子往靳肆忱那边挪，将两个凳子贴在一起，然后将空闲的手臂搭在靳肆忱的肩上，轻轻靠在靳肆忱身上借点力坐着。
　　对于身边人的亲近，靳肆忱只是淡淡看了洛逾一眼，也没说什么。
　　洛逾也大概知道靳肆忱为了什么事情变成这样，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说点别的什么转移一下靳肆忱的注意力。
　　“大校草~平时他们都叫你什么啊？”洛逾也是没话找话。
　　“叫我大名啊，或者靳哥。”靳肆忱还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洛逾也不是正经货色，歪嘴一笑，然后贱兮兮的重复：“靳哥~~~~~”句尾的波浪号像是有实质，令人完全无法忽视。
　　“有病吧你，别他妈这么膈应人。”靳肆忱说出了今天第一句有点活人味的话，终于不是那副冷冰冰对什么事情都没多少兴趣的样子。
　　见逗动了面前的速冻大冰块，洛逾非常有成就感，并且乘胜追击，想方设法的骚扰靳肆忱。
　　熬过辅导时间以后，洛逾怕靳肆忱直接回家会自己伤心，决定拉靳肆忱一起出去浪一会再，散散心。
　　洛逾也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安慰靳肆忱，但是脑子里就有一种冲动叫他这么干，就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要拉着靳肆忱开心一把。
　　靳肆忱刚好不想回家，同意了洛逾的建议。
　　两个人一起走出校门，洛逾从书包的角落里面摸出私藏没交给老师的手机，给陆燕瑜打去电话通知她说晚点回家，然后就去跟靳肆忱潇洒了。
　　靳肆忱没跟家里说，因为那么大个家里也没一个人管他。
　　两个人慢悠悠往河边走，路上顺带买了几瓶啤酒，然后在河边上找了块大点的石头，一左一右坐在上面。
　　洛逾从商家经典打包用红色塑料袋里面掏出一瓶啤酒，上嘴撬开以后用手肘碰碰靳肆忱的胳膊，将酒瓶递给靳肆忱。
　　靳肆忱也能非常自然的懂洛逾每一个动作的意思，等着洛逾再开一瓶以后拿起酒瓶跟洛逾碰一个，再跟洛逾一起喝下第一口酒。
　　见身旁的人知道这些流程，洛逾是意外的不能再意外，之前是压根没想过这种大少爷能如此熟练的做出那堆常年混迹在熟人酒局的人才懂的习惯，没忍住好奇，直接问出口：“你还懂这个？”
　　“是啊。”靳肆忱。
　　“你咋知道的？”洛逾见靳肆忱好像不反感，直接问出来了。
　　“说来话长。”
　　“没事你说，今天有的是时间。”
　　“行吧。”靳肆忱举起酒瓶猛灌一口，然后娓娓道来：“小学那会，家里就没人管我，我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交了个朋友，天天跟那朋友一起在外头玩，他家里也算比较开放，他爸爸也经常带他参与各种他爸爸的各种社交场合。然后当时他家里也了解我家里对我，除了吃喝基本上不管的态度嘛，就就经常顺手带上我一起，久而久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洛逾还是不太理解，他的印象中大少爷应该是会上国际学校的，身边的同学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哪里来的同学家里会混这种场合，那些有钱人想出门闲酒应该是去酒吧点几个小姐男模啥的整那种纸醉金迷的场景，哪里轮得到两三个熟人才用的碰杯流程。
　　靳肆忱瞟了洛逾一眼，竟然看明白了洛逾的心思，没等洛逾发问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不会以为我上的是国际学校吧?我跟你说我连国际学校的大门都没见过，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读的平常学校，大概就跟你之前上的差不多。”
　　“为啥？”洛逾还是不太能理解。
　　“我哪知道为啥？我妈死活不让，说普通学校教的好，管的紧一点。再说咱这边也不像国内那几个一线城市，这白港省首富其实也没那么大含金量，不是那种有家里有一堆保姆还有管家的那种，要不是家里出了娱乐圈的人物咱家也不可能那么多人知道，实际上真不是那种硬要整个国际学校头衔撑面子的。”说话间靳肆忱已经闷掉小半瓶酒，酒精已经有些上头，本就话多的人这会可以算找到可以唠的话题就能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想到啥说啥绝不停嘴。
　　边听故事边喝酒，即使是一点一点抿，洛逾也大半瓶下肚了，虽然没醉，酒精也作用于大脑，显然没有完全清醒时的理智，深棕的眸子也染上了些许醉意。
　　“哦。”洛逾。“哎，话说怎么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某个傻子的单核处理器完全忘了近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靳肆忱眼神明显闪烁了下，原本冷淡的瞳孔暗淡了几分，再开口时，略显低落的嗓音中掺杂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哽咽：“我家爸妈都出轨了，然后开学没多久那会离婚了，最近两个人都再婚了，还各领出来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私生女。”
　　“我靠。”洛逾没有抵过心里的震惊，被几句话炸的外焦里嫩，下意识的惊呼。
　　看的出来，靳肆忱家里很混乱了。
　　靳肆忱之前也没了解过洛逾家什么情况，看洛逾出校门的时候一个电话直接就说通了还以为他家里是比较幸福温馨的，这么一幻想，不禁有些羡慕：“真羡慕你们家庭和睦的。”
　　“我？家庭和睦？”洛逾笑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一笑说不清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是讽刺还是心酸。这足以说明洛逾并不认同靳肆忱的感叹。
　　“怎么说？”靳肆忱有点好奇。
　　“他妈的我爸我妈两个人离婚闹了十几年，最后死了一个疯了一个。”洛逾又闷了口酒，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这段描述极其简短，但是足以让靳肆忱感受到这段婚姻的惨烈程度，抽了抽嘴角，想追问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提起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事，洛逾说话都有点变了调：“两个傻逼结婚没几年就夫妻不和，天天闹离婚，每次吵架就喜欢拆家，扫荡床头柜餐桌啥的就算了，我和我妹妹的书桌也隔三差五遭殃。最后还要我去打扫。我的个天哪，俩祖宗不给家拆了就算万幸了。”
　　“桌子上的东西扫了就扫了嘛，干嘛那么激动，还亲自动手打扫，叫保姆打扫一下然后重新置办不久好了？”大少爷不理解。
　　然后某个少爷就得到了一个白眼，正常白港这边谁家请得起保姆。
　　“何不食肉糜吗？有点意思。”亲自打扫了将近十年的怨种有幽怨的目光似乎有灼烧伤害，落在靳肆忱身上。
　　可能是处理器不太流畅，靳肆忱直接给干沉默了，过了蛮久才想起来请保姆有多费钱。
　　洛逾也不想跟靳肆忱多扯关于自己这边的事情了，说多了扎心，索性转移话题。
　　“话说你为什么开学典礼的时候身上会有哮喘药啊？”洛逾。
　　“我妈的药，她有哮喘。那时候我妈还没跟我爸离，前一天晚上她带我出去吃饭来着，给她带的。因为当时换过衣服了，晚上回去就没再换，我没注意就带到台上了。”靳肆忱。
　　“你讲的好啰嗦。”洛逾嫌弃。
　　“那么里面哪个元素是可以省略的？”靳肆忱反问。
　　“……”洛逾沉默。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冰凉的酒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日光变化，转眼傍晚。晚风轻抚脸颊，那是别样的柔情，发丝飘动间，少年的心也近了，从某个时刻开始，他们不再是普通朋友。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聚会散场，没等吹到夜风，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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