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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
下课铃响,秋思收起课本。
照计划,这节课课间她想问谢吟年一道数学题。
秋思从抽屉抽出数学练习册,叫住谢吟年,“我有道题不太会,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谢吟年转身正欲答她,忽然听见何延清叫乔意柔跟他去一趟办公室。
闻言,谢吟年和秋思迅速一同看向讲台,乔意柔有些窘迫地跟在何延清身后出了教室。
秋思连带着也有些紧张地看向谢吟年。
谢吟年抽出自己的数学练习册给她,叫她自己先看他的答题过程,有看不懂的地方,待会等他回来再说。
说完,谢吟年搬起桌上一部分的语文练习册,去了何延清办公室。
——
“你刚才上课,低着头在干什么?”何延清坐在办公椅上问乔意柔。
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乔意柔只好低头不语,不知道怎么逃过这一劫。
僵持了没一会,谢吟年推门进来。
“何老师,练习册。”谢吟年瞄了乔意柔一眼,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何延清看清来人,面色放柔了一些,“嗯,放这吧。”
谢吟年放下练习册,没多做停留,推门出去了。
回到教室,谢吟年又搬起自己桌上剩下那部分的练习册,同样搬去何延清办公室。
临走前,秋思看着他胸口绰绰有余的空间,提醒他,“我这还有!”
秋思以为他是忘了。
结果谢吟年听完后,说自己还会再搬一次。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秋思腹诽。
但稍作思考,秋思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一时觉得羡慕,羡慕那个被人尽己所能保护的姑娘。
办公室里,待谢吟年离开后,何延清又问了乔意柔一遍同样的问题。
乔意柔没辙,说自己是在玩手。
何延清听完被气笑了,笑说:“语文课那么无聊?一年级的小朋友上课也不会玩手吧。”
乔意柔看他笑了,气氛得到了缓和,于是大胆又小声地说:“他们把手放到后面,说不定也在玩手。”
何延清被她这话堵住,正要开口,谢吟年进来了。
两个人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对话和动作。
谢吟年还是匆匆瞥了眼乔意柔的脸,好像比刚才放松些。
谢吟年稍稍松口气,推门出去了。
谢吟年走后,何延清简单训斥了两句,乔意柔“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片刻,谢吟年又进来送练习册,何延清也又一次被打断。
何延清心知这种事情说多了也没有好大意义,教导了几句,就放乔意柔走了。
谢吟年和乔意柔一同回到座位上,秋思看着他脸上几许笑意,心想应该没事。
“你现在有空了吗?”秋思问谢吟年。
谢吟年循声扭头望向她,眼底有些迷茫。
秋思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忘了自己问题目的事,于是指了指练习册。
谢吟年大脑被唤醒,坐下问她哪里没看懂。
秋思便逐条将他的答题步骤指给他看,说自己不理解的地方。
谢吟年抽出自己的草稿纸,把自己的步骤再具体地展开,为她分析。
秋思一开始还担心,有些低级的不理解会不会被他时时鄙视,但他完全没有,秋思甚至很喜欢他讲题。
因为他会主动展开知识点,让秋思根本没有追加提问的机会。往往秋思还没来得及追问,他就已经将她可能会疑惑的地方全都解答了一遍。
秋思觉得听他讲一次题,自己受益匪浅。
收回练习册,秋思由衷跟他道谢。
谢吟年无所谓地颔首,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今天这份耐心只是某种情绪的附属品而已。
——
晚自习上课前,谢吟年突然从班长那接到消息,说是学校里抽查作业,地理老师说要交他的上去检查。
谢吟年把自己的地理作业本和练习册找到,正要出发,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地理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谢吟年站着呆愣了两秒钟,“你知道地理老师办公室在哪吗?”
谢吟年问的是秋思。
秋思闻声愕然,将头抬起,忙说:“A401。”
谢吟年点点头,“谢谢。”
数学晚自习,老师讲试卷。
每道题都讲太耽误时间,数学老师说挑一些题目讲,让大家把不懂的题目的题号报一下。
有说第四题的,有说第六第七题的,第十一题也有人报。
唯独没人说第十题——秋思不会的题。
秋思探头探脑地盼着别人说,但没人报这题,而自己也不敢说。
秋思叹气,心想算了。
这时,身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第十题。”
谢吟年早察觉到,抬眼瞥她,见她自暴自弃,便帮她将题号报了上去。
秋思感激的同时,又担忧起来,他谢吟年说第十题不会,有人信吗?大家会不会多想?
秋思偷偷去看其他人的反应,而事实上却是,没人顾念她这些小心思,只是等着老师解答自己的疑惑。
秋思小声对谢吟年道谢,心神无法凝聚。
等心绪定下来,开始专注课堂时,回过头发现几道题听得半懂不懂的,错过了老师的讲解。
秋思趁着老师讲其他题目时,自己又去捋顺那些题目的思路,但没有老师提供一个解题关键点,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谢吟年听得无聊,百无聊赖地四处看,发现其他人都是盯着黑板听课,而秋思不知道埋着头在试卷上看什么。
明明数学不好,讲题还不认真听,谢吟年也不知道她怎么学的。
谢吟年特意去瞄一眼她的试卷,看见她把题号“2”圈了起来。
“第二题也不会?”谢吟年冷不丁出声。
秋思反应慢一拍,“昂。”
“其实就是把那个三角形移一下位置。”
秋思照着他说的去思考,想到一半,又被谢吟年打断。
“先听第十题吧。”
秋思下意识抬头,数学老师已经讲到了第十题,自己又差点错过了。
谢吟年没扭头,用余光瞥她。
时间安排一点也不懂见缝插针,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更为重要也不知道。
秋思也很莫名,冤枉。
自己平时管理时间间隙那么得心应手,今天从谢吟年帮她报题号开始,就心旌不宁。
但其实什么也没想,就是一瞬间大脑空白,之后便一直在放空,脑子里挤不进东西了。
后来谢吟年突然出声,她也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
秋思心里复盘着这一切,再回过神来,惊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第十题还是这么错过了。
秋思懊恼不已,不知道一节课在干什么,气得要切齿拊心。
课后,谢吟年简单提点了两句第二题,可秋思现在需要辅导的何止一个第二题,但她不敢暴露这一点,连眼神都不敢看向他。
翌日,早晨上早自习之前。
谢吟年举着语文课本在背文言文,秋思抱着书包同样在读书,但是一句话读了两分钟都没记住。
秋思侧身,将头往后转,看见有几个同学已经进入学习状态,但因为还没正式打铃,所以班上还是一片闹哄哄的混乱场景。
秋思趁此机会,迅速从书包里掏出自己早上买的饮料。
四下张望过后,秋思用胳膊撞了撞谢吟年。
谢吟年停下背书的动作,偏头看她。
秋思将饮料从课桌底下递过去,碰了下谢吟年的腿,示意他接住。
“你都教我两次题目了,谢谢。”秋思说得很恳切。
谢吟年刚要直接拒绝她,却听到她说:“但我直接放你桌上好像不太好。”
谢吟年一时促狭心起,作势环视教室一圈,笑说:“这样偷偷摸摸的更不好吧。”
闻言,秋思霎时紧张起来,也往后扫视一圈,音调都变得不稳,“应该没事吧。”
紧接着说完又好像想起什么,秋思手在桌下扬动,“那你快接呀!”
谢吟年收敛几分笑意,“开玩笑的,不用。”
谁知,秋思一副棘手的模样,压低声音说:“你拿着吧,没关系的。”
谢吟年见她实在为难,将饮料接过,随手塞进抽屉,正色说:“下次别买了。”
秋思只是不喜欢亏欠人,只要他收了就行,心里放下了一桩任务。
然不多时,谢吟年又神情冷淡,轻飘飘地说了句:“不至于。”
话音落下的瞬间,秋思眼底一霎黯淡下去,强压住即将失控的扭曲的表情,只有秋思自己听见心底的声音,自卑和自尊都被这三个字碾碎成灰。
——
时间流淌着往前走,十一月就这么平淡地结束了。
立冬一过,寒风阵阵,凛冽更甚。冬天这季节就是再厚的衣服都能让寒意钻了空子,人难得暖和。
十二月上旬,秋思即将迎来一次月考。
周末返校后的周二就是月考,前一天晚上老师要求将所有东西带走。
秋思中午就带了一点回寝室,晚自习下课还是剩下很多,最后只能背上背一点,手里搬一点,脚下再推一个带滚轮的收纳箱,这才全部带回寝室。
月考为期两天,最后一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时,离放学还有点时间,大家从各个考场回到教室集合,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教室一片混乱,嚷闹。
最主要的一个话题就是考试内容以及答案。
也分成两派,一派是积极讨论答案的。七嘴八舌地争议着,发现是自己的答案错误又懊悔不已,但对出同样的答案又感到心安。总之都是在享受这份提前得知结果的快感。
还有一派,不想知道任何答案的。他们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隔绝掉一切讨论答案的声音,但是毫无作用。于是就希望堵住其他人的嘴巴,但这更不可能,最后只能悄悄走远些,让自己听不见。
秋思回来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自我感觉这次考试发挥一般。
秋思坐在座位上,托着腮,看着身边交流的情景,时不时还是会有几个讨论答案的声音流入耳朵,想不听都难。
秋思不自觉去比对,发现自己的答案错了一个又一个。
秋思正苦笑地摇着头,谢吟年回到了座位上。
谢吟年一边坐下,一边问:“不去交流一下?”
“你不也回来了吗?”秋思声音还是有些懒散。
谢吟年叹声气,有些无奈的样子,“数学错了一个选择题。”
秋思听见默默笑了笑,自己数学选择题错了三道,照他这反应,自己岂不是该去跳江。
“我们俩不是一个级别,我错了三个,我觉得……还好。”秋思失笑,一边手轻托住脸颊,脸上的笑容随意又淡然。
谢吟年摇摇头,“不一样,我那属于不该丢的分。”
秋思没再作声,自己也没话可接了。但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干坐着还不如聊两句。
“那语文呢?”秋思姿势不变,又抛出一个新话题,没有任何探究答案的目的,仅是图个解闷。
谢吟年也就照着她的话说,“语文还可以,正常发挥。”
秋思点点头,“你觉得作文难写吗?”
“还行吧。”
秋思继续点点头,将头转到一边,聊天也到此结束。
照他这个答法,秋思把科科问个遍这天也聊不起来。
考完的当晚,老师们在机房连夜加班加点,批改完所有试卷。
次日上午,所有分数输入系统,自动生成排名。
下午的语文课上,何延清将班级成绩表投影到了多媒体显示屏上,公布成绩排名。
秋思先做好心理准备,然后胆战心惊地去看。
成绩表的前半部分,两个字的名字不多,就那么几个,扫一眼就能找到“秋思”。
秋思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底一下冰凉。
虽还没看排名,但名字都到成绩表的中间部分了,能有什么好结果。
密密麻麻的表格,秋思皱着眉,往名字的后面去看,眼睛认真聚焦在自己那一排的数据上。
班级排名二十八,年级排名一百以外。
看完这些,秋思对于后面那些具体科目的具体成绩,已经没有了想知道的欲望,随便多少分都行。
秋思面无表情,沉默地将自己所有成绩抄在纸上。
放下笔,盯着纸上的数字看,数学那一科低得离谱。
十一月中旬,秋思也进行了一次月考,当时数学成绩就不理想,导致那一次她的年级排名首次跌破前一百。
当时也是难过了好一阵,但秋思做事注重效率,她迅速复盘总结经验,查漏补缺,安排好了下一阶段的学习重心。
何延清当时也提醒了她,找她谈话,再次跟她强调偏科这个问题。
秋思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这段时间,秋思顶着很大的压力去学数学,但越学越吃力,好像怎么也理解不了那些逻辑,写题也不懂变通,一种题型学会了,下次稍微转个弯就没法触类旁通。
但秋思没有第二个选择。
时间不够就挤出来,对题型不够熟练就多写,无法理解就去死背解题答案。
扛下了每一次的奔溃,又重新再来,秋思不曾松懈对数学的要求。
所以,说不在意这次的成绩,那是假的。
可现在成绩摆在这里,仍然那么糟糕差劲。
秋思犹如一个气球,充了这么久的气,浑身都是紧绷绷的。
而此刻,她只想松乏一下自己。
性格不允许她瞬间爆炸,所以她就先给球破一个小口,而后慢慢将气放出去。
秋思平静着上完一下午的课,放学后去食堂吃饭。
路上,乔意柔挽着闺蜜走在她的前面。
“你这次考得这么差,你家里不会说你吧?”闺蜜关切地问。
乔意柔无甚所谓,“我哥说什么样的人生都是好的,实在不行……学艺术呗。”
秋思跟在后面顺耳听见这两句,后面还隐约听到乔意柔说什么不想学艺术。
秋思听后笑着扭头,霎时被夕阳灼了眼,突然觉得面上热气上涌。
秋思用力咽一口气,燥乱的情绪一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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