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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从远处依稀可见,争吵分成了左右两个阵营。
“你可知我这琴价值千两,把你们这群人都卖了都赔不起”。
“我们都说了,凑钱我们都会赔的,你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
“你们撞坏了琴,当然没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几位少爷,等我们凑完钱,一定将钱送到几位府上”,右边忽有一男子走向前来,弓着身子说道。
“哟,童生啊,你今儿不在家伺候你那残废妹妹,竟然也来凑这百花宴的热闹”。
童生弓着的身子更加僵硬起来,云天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瞪着这人,“方梁,你嘴巴放干净点,今日这事同阿生妹妹没有任何关系”。
童生这些年因为照顾妹妹一直不曾出门,更不爱参加宴会,好不容易这次想来看看,他们当然陪着一起来。谁曾想,他们专门找的偏僻地也能碰到这群大少爷,还碰巧跟他们发生了冲突,撞到了他们的东西。
方梁一甩袖子,示意小厮拿纸笔,“行,那我们便来好好说说今日事”,说着,用笔写下一张欠条,让小厮递到他们面前,“不问你们要多,一千两,一个月内还不完,你们这群人都要签下奴契”。
云天瞬间暴怒,“奴契?虞城早就废除了奴契,只有雇佣契,你们这是在罔顾城主令”。
以方梁为首的公子哥们哄然大笑起来,“可你们欠钱啊,想活命就得签”,说罢,指挥着一群护卫围住了他们。
“今日百花宴,我们去找城主做主”,云天身后有人见到这场面有些惶恐,抓着附近人的胳膊颤抖着说道。
方梁冷笑一声,“拦住他们,今天不签下奴契,谁都别想走”。
*
听到这里,余袅袅悄声对阿福说道:“阿福,你悄悄找阿川,让他去喊城主过来”。
阿福摇了摇头,示意,“你跟我一起”。
“我在这看着他们,万一一会他们跑了,我好跟上去”,余袅袅看着眼前马上要打起来的两拨人,忙推了阿福一把,“你快去,没事的,我就站在这里不动,等你来”。
阿福咬了咬牙,“那你别动啊,别掺和他们啊,别去啊,我去喊少爷”,阿福一步一回头地小声嘱咐着。
*
“方梁,与你有矛盾的是我,你放过他们,我同你签奴契”,童生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上前一步说道。
云天扯着他往后退了退,“你这是干什么”。
方梁似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语,笑了一声,“童生,你可不要乱说,我跟你只有今日撞坏琴一事,可没有什么矛盾”。
云天实在看不得眼前这人的虚伪样,破口大骂道:“我呸,当年要不是阿生家对你们家的救助,你们一家人早十来年前就死在虞城外了,怎么能让你今天穿得起这绫罗绸缎。你们家倒好,一群白眼狼,借着阿生一家在虞城站稳脚跟、风生水起,吞了人家的家产,转头将人家一脚踢开,害的阿生家破人亡,你哪来的脸”。
方梁平生最恨人提到他的这段过往,最恨人提到他与这破落户童家的关系。不就是借住过一段时日,而后也带着他们一家一块做生意,可惜,童家一家命都不好,不是做生意的料,年年盈余少得可怜。既然如此,这生意当然由他们方家来做了。
方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切齿地同对面人说道:“童生,你应该感谢我们,不是我们,你怎么能看到童家丝绸生意能做的这么好呢,哦不,现在是我们方家”。
童生握紧了拳头,眼中似有火喷出,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归于平静,顺便拉下了正向方梁挥拳的云天,“云天,相信我”。
云天有些奇怪地看着童生,往常这会童生早跟对面人打起来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童生再度重复道:“我同你签奴契,你放他们离开”。
云天吼他:“童生,你疯了吧你,那奴契是什么好东西么”。
方梁上下看了眼童生,“有意思”,接着向小厮示意,“给他签”。
童生并没有接过纸笔,反而说道:“我只和你单独签”。
“你在跟我提条件”,方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童生只定定地看着他,“不然,你也可以打死我”。童生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神中却透露出沉重的濒死之气。
方梁被他这眼神震住了,“行,我答应你”,他挥手屏退了小厮 ,同时示意童生身后那些人。
云天显然第一个不同意:“阿生,你到底在想什么”。
童生罕见地笑着同他说道:“小天,你信我,马上就可以了结了,真的”。
云天半信半疑地带着身后其他好友同样离开了这里,临走前同童生说道:“一炷香,一炷香后你要是还没出来,我们就来找你”。
余袅袅本以为这两拨人会打起来,没曾想最后发展成了两个人单挑,两个人类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哪曾想,下一刻,余袅袅就听见刀剑插进血肉的噗嗤声,在听觉灵敏的余袅袅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晰。
余袅袅跑向前去,只看到了瞪大双眼躺在地上吐血的方梁,还有拿着刀瘫在地上的童生。她忙上前试探着方梁的呼吸,没有了,人类断气这般快的么,还是说杀人的人过于厉害了。
她回过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童生,咽了口口水,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厉害,可他杀人了啊。
正当余袅袅准备假装正常人类喊人时,童生颤抖着声音阻拦了她,“你别喊,我一会儿会自己去当着众人面说清楚一切的,现下我有些腿软,站不起来,你能等我会么”。
余袅袅闻着他身上黑黑白白的味道,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你是为了给你家人报仇么”。
童生低头颇具苦涩地笑了笑,“原来你都听到了啊,是啊,我们家救了他们方家一家人,还给了他们活计,他们却杀了我们一家十几口人,吞了我们的产业,要不是我那日带妹妹出去省亲,怕是也难逃一劫”。
余袅袅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方梁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身上浑浊味道都快腌入味了,所以她当时才让阿福快去报信。
不打算听余袅袅回复的童生,语气越来越愤怒地低吼道:“可即便是这般,方梁还是要将我们兄妹赶尽杀绝,妹妹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好多钱,可城内都被方家打了招呼,没人敢给我活干,若不是还有些父母老朋友的照拂,我和妹妹早就死在他们手下了,你说他该不该死,啊”。
该死,百灵鸟脑中只有这两个字。
余袅袅甩了甩头,在袖中翻找了半天,拿出她最近拿到的月钱,一股脑全给了童生,“不多,你留着给妹妹看病”,说到这里,百灵鸟有些纠结,树爷爷说过,在人间也是有王法的,杀了人就是要报官的,可是童生他好惨啊。
百灵鸟不想送他见官了,要不她今天就装作没看见,反正这里就他们了两个,正当余袅袅回头四处看着逃跑路线之时,她听见童生似乎在嘟囔些什么。
“谢谢你,可是,来不及了,妹妹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余袅袅有些奇怪。
这时,周边似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
余袅袅忙扶起童生,悄声说道:“要不你跑吧”,她使出瞬移阵很快的。
童生握紧刀的手轻颤起来,眼中含泪,嘴角颤抖着对着余袅袅说道:“对不起”。
余袅袅正准备抬手结印,却发现童生拉住了她的手,她以为童生害怕,“你别怕,我带你走啊”。
童生的手颤抖地更狠了,接着闭上眼睛,猛地拉着她的手,下一刻,伴随着浩浩荡荡人群而来的,还有余袅袅被童生握着的手刺破了童生的血肉。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童生手中的刀已经到了余袅袅手里,童生后撤一步,向后倒下。
余袅袅怔愣着看着手中带血的刀,看着倒下的童生,不知所措,她忙凑近试探童生的鼻息,没有了,跟方梁一样,消失的很快。
“啊,杀人了”。
“方少爷”。
“阿生,你醒醒,你还有妹妹在家等你呢”。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如同余袅袅的脑子一般。
“拿下她”,穆夫人看着唯一一个活着站在两具尸体间的余袅袅,示意守卫上前。
穆川柏大步上前挡在余袅袅面前,“且慢,阿娘为何不能听袅袅解释一下呢”。
穆夫人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川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过来”。
余袅袅此刻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没有杀人,可是那把刀是童生拉着她的手捅的,来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何况她的手上还拿着淌着血的刀。
穆川柏没有理会穆夫人的话语,只有他知道,余袅袅要是真想杀人,哪会弄这么大动静。偏头注意到她神色的僵硬,穆川柏忙上前扶着她,“袅袅,你别怕,我在这呢,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云天蹲在地上,看着一炷香前还在让他等着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现下听着穆川柏的包庇之语,怒不可遏地说道:“发生了什么?穆少爷,我们可都看到了,这姑娘拿着刀捅死了童生,你难不成还打算包庇她么”。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余袅袅盯着穆川柏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着。
“我信你”。穆川柏握着她的胳膊,坚定地说着。
纳兰玉跟着父亲踏进来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怔愣的同时也有一些了然。
纳兰肃问道:“发生了什么”。
“回城主,穆府丫鬟杀了人”,有守卫军三言两语地将来到此地发生的事情,向他说了明白。
“那便押入虞城地牢,听候处置”,纳兰肃如是吩咐道。
“不可”,穆川柏和纳兰玉同时开口,二人同时看向了对方,接着纳兰玉说道:“阿爹,尚未断定是不是真的是这丫鬟杀人,怎能就将人压到地牢”。那地方关押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进去了就很难活着出来了。
“呵,谁人不知,这穆府的丫鬟不仅同穆少爷关系密切,同纳兰小姐也私交颇深,二位要包庇她,那我们平民百姓的命,就没有人在乎了么”,云天泪水浸满了脸庞,低着头任由泪水滑落,嘶哑着声音说道。
方夫人此时也从嚎啕大哭中回过神来,“是啊,城主府和穆府要包庇凶手,那我儿子的命呢,谁来还”。
一瞬间,纳兰肃和穆夫人脸色都变了几分,二人对视一眼,近几年来,城中本就有百姓不满大家族的行事风格,眼下更不能加重不满。
“押下去,谁敢阻拦,一并押下去”,纳兰肃对着守卫军吩咐道。
穆川柏拉着余袅袅,“袅袅,你别怕,我跟你一块进去”。
余袅袅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小声问道:“你信我么”。
穆川柏笑着回答:“当然了,你是仙女嘛”。
“川儿,回来”,穆夫人指甲已经握紧了手心,铁青着脸喊着他。
穆川柏一撩衣摆,朝穆夫人跪了下去,“阿娘,请您信儿子一次”。
穆夫人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走,不再看他,转身时,朝着纳兰肃看了一眼,眼中极快地闪过什么。
纳兰玉本想着同余袅袅一道进去起码有个照应,让她不至于被欺负,谁曾想,刚迈出一步,就被未曾防备过的秋霜直接用手给砍晕了过去。
秋霜扶着晕了过去的纳兰玉,向纳兰肃点了点头。
余袅袅在守卫军从她手中拿走凶器之时,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奇奇怪怪的,还有最后童生的反应也很奇怪。她低头看着紧紧拉着自己往前走的穆川柏,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阿川”。
“没事,我保护你”,穆川柏回头笑着同她说道。
余袅袅不知为何,竟感觉眼中堵塞的很。
周边守卫军围着二人,浩浩荡荡地将他们抓上囚车,带到了地牢。甚至在穆川柏的强烈要求下,二人的地牢仅一墙之隔。
“今年这百花宴可真是开了眼了”,有人在他们离去后,唏嘘道。
“可不是呢”。
云天冷眼看着方家人带走方梁的尸体,心中呸了一声,活该,该死。
这时,搬尸体的小厮一时不备,将方梁摔了一下,气的方夫人破口大骂,“你个没长眼的,没吃饭,再摔了我儿子,我打断你狗腿”。
云天的脸骤然变得煞白,他猛地低头看向童生的伤口,接着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
“插进肚子里一扭就能立刻死亡,真的假的”。
“你下回试试不就知道了”。
“别,我还是杀猪吧,杀人我可不敢”。
“敢也没用,找准穴位很难的”。
“对我来说难,对阿生你来说可不难”。
“别,我可不想坐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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