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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十四(2)
三人徒步前行,青绎本想施法带白皖快速前进却被陆景俞一句“我还从未来过这里,阿皖可以带我走走吗?”叫停。
青绎强忍着怒气看向白皖,白皖像毫无察觉带着他二人一路走下山。
一路上尽是他们二人交谈甚欢,青绎像深宫失宠的妃嫔一般沉默地听了一路。
最后忍无可忍道:“话怎么多,怎么不见你是圣上眼前最得宠的皇子。”
陆景俞浅浅一笑: “我可没有精力去与他们争什么皇位,宫中水深,整个朝廷乌烟瘴气的,倒不如这山中来得好。”
“那等你哪天不想待在宫中了,可以来崇山。”白皖道。
“当真?”陆景俞惊讶道。
“想死你就来。”青绎淡淡地撇了他一眼。
“阿皖,看来你朋友不是很喜欢我……”陆景俞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白皖拉住青绎的手一紧:“你为何总是针对他?”
青绎看着他,片刻后才缓声道:“你可还记得你昨夜对我说过什么?”
“什么?”他对昨夜的印象恐怕只有那如同现实的痛感与漫天的大火,记不起昨夜有对青绎说过什么。
青绎回过头没再理他,也是,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自愿的,白皖如今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有什么资格去恨,去怨。
“没事的阿皖,既然他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不来了便是。”陆景俞道。
白皖松开青绎的手去安慰陆景俞,又转身想让青绎去给陆景俞道歉。
青绎看了他很久才问:“白皖,我们现在是关系?”
他停下脚步,眼眸深邃,带着其余二人都停下了步伐。
白皖没注意到,陆景俞也在他身后死死的盯着他,十分在意他的回答。
“我们?”白皖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好一个朋友,青绎笑出了声,嘲笑自己太蠢,太傻,竟会信白皖随口说出的几句话。
陆景俞在他身后更是笑开了花。
“那么你们去吧。”青绎道,“我就不相陪了。”
“你怎么了?”白皖看着青绎离去的背景喃喃道。
“阿皖,还走吗?”陆景俞拉住他的手。
白皖没有挣脱,只是小声道:“他好像有些难过?”
“那阿皖要去找他吗?”陆景俞问。
白皖摇摇头,他说话指不定会让青绎更生气,更何况他压根不清楚青绎难过的缘由。
陆景俞拉着他一路走到山脚,远远便可看见山脚有辆马车,车身华丽,看着十分名贵。
陆景俞先行一步上了马车,蹲在车板上伸出手,白皖拉着他的手轻轻一跃登上马车。
白皖坐在车内好奇地看着内部的装饰,陆景俞拉着他的手问他待会可想吃些什么。
白皖对口腹之欲本是没有那么大的需求,却被青绎养得有些刁钻。
太甜,太辣不吃,坚果类不吃,米饭硬的不吃,不喜酸,不喜鱼类,山珍海味但凡有一点腥味他是碰都不会碰一下。
但青绎准备的那些菜名他是一个也报不出来。
“随便。”白皖道。
荒野的路并不平整,路上有些颠簸,陆景俞见白皖闷闷不乐,便想着逗他开心。
“阿皖见过窗花吗?我待会带你去看看如何?”
“嗯。”
“晚上再带阿皖去看舞狮。”
“嗯。”
“到时还有灯谜,阿皖感兴趣吗?”
“嗯。”
……
白皖看着窗外没仔细听陆景俞说了什么,见他兴致缺缺陆景俞也不再说什么。
一直到入城两人也没有再搭过一句话,直到白皖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叫道:
“等等!”
马车当即停下,发出锐耳的声音。
“公子,怎么了?”车夫拉开前帘问道。
“阿皖?”陆景俞扶住他的手。
白皖抽出手从车窗一个翻身出去,任陆景俞在后面怎么叫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向回跑去,停在一家卖古文的小摊上。
摊主抬头看向他,一身雪白衣裳,面相清冷:“公子,看看吗?”
“岑寂。”白皖看着他,“你为何在这?”
“公子如何知晓我的名字?是曾与我相识?”岑寂道。
白皖正要开口,陆景俞的声音便从远方传来:“阿皖!”
“怎么突然到这来了?”陆景俞看看他又看看摊子,“若是喜欢这些东西跟我说一声便是。”
“你突然跳车倒是吓了我一跳。”陆景俞抓着白皖的手。
白皖拍拍他的手安慰他,没注意岑寂阴沉着脸盯着他俩交叠的手背。
白皖转过头双手搭在桌子上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记得我了?”
“未有印象。”岑寂道。
他坐在摊子前,双腿交叠,手放在膝上,抬头看着白皖面色平静。
明明坐位会显得他低人一等,可眼前的情景却像他才是主人一般,一身素衣圣神而不可侵犯。
眼神像看条狗一般毫无感情,不像其他小贩还未见到客人便在摊前大声吆喝,与他们相比岑寂实在不像是出来做生意的。
“不买请到一旁站着,别妨碍了我的生意。”岑寂道。
……
白皖犹豫了片刻从陆景俞腰间掏出他的钱袋拍在桌上:“买!”
岑寂盯着他拍在桌上的钱袋看了一会问:“我这不收硬两。”
而后将视线转向他的手腕:“公子的手镯可借我一看?”
“这镯子不卖。”白皖道。
“阿皖是看上了哪样?若是要换的,我便命人去找几对上好的玉镯交于摊主。”陆景俞道。
阿皖,叫得可真好听。
岑寂站起身,向白皖伸出手:“我并非要你这手镯,只是见这材质不像寻常之物想看一眼罢了。公子若是准许,这小摊上的东西你便随意挑一个带走吧。”
白皖沉默了会,将手递给他。岑寂单手抱臂,左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在手镯上的花纹处细细摩挲。
片刻后,他收回手:“做工精美,不似凡物。公子挑吧。”
“我不想要什么,只想问你一句。”白皖道,“你如今还好吗?”
他与岑寂相见时,他再不济也还是个替人收拾烂摊子的小神侍,如今怎会到凡间来当个小贩。
神界不可随意出入,现在在这见到他是否说明岑寂因为当年之事受了牵连。
若是如此他不肯与自己相认也是情有可原。
“阿皖与他认识?”陆景俞道。
白皖看着岑寂没有说话,岑寂拿过一只山羊状玉石递到他面前:“公子,这个喜欢吗?”
“我不是非要……”白皖沉默道。
“我知道,只是在下可能正好与公子的故友有些相像,才将我错认成他了。”岑寂颠了颠手上的玉石道,“拿吧。”
白皖无奈,指尖在刚触及玉石那一刻白光乍现,无数条白色丝线从玉石中冒出向四周游去。
白皖猛得退后几步,挡在陆景俞前面:“小心!”
身后未传出声音,他转头一看,陆景俞如雕塑般站立一动不动,周围异常安静,一切都被静止不再有街市吵闹的声音。……
岑寂在白光后抬起头看着白皖动作沉声道:“我一直以为只有青绎一个,如今一看倒是我想错了。”
“这里还有一个啊,阿皖真厉害。”岑寂一步步靠近,“能让这么多人都围着你转。”
“你在说什么。”白皖茫然道。
“怎么?刚刚还一直想与我相认,怎么认了你反倒不高兴了。”岑寂伸手去摸他的脸被白皖躲开。
岑寂迅速抓住他的脖子,白皖抬手反抗被岑寂轻而易举化解。
他手指细细抚摸着白皖的血管道:“我如今不能在人间随意见血,否则他在你面前早已是具尸体了。”
他看向陆景俞,陆景俞还维持着与白皖相处时的笑容,岑寂抬手用手背给了他一巴掌。
陆景俞脸被扇得侧到一边,那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白皖双手扣住岑寂的手腕却下不去力。
“青绎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隐忍,阿皖,你不要逼我……”岑寂道,“我不管你是被谁清除了记忆,又到底失了多少记忆。”
“你最好懂得什么是洁身自好,要是我知道你与这人有些什么,我如今虽动不了他,但动你简直易如反掌。”
“狗总该回到主人身边,给你点自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白皖瞪大了眼睛看他,岑寂没有掐得很紧,把握在让他痛苦却不置他于死地的力道。
“别惹我生气,阿皖。”岑寂道,说罢松开抓住他脖子的手。
白皖捂住自己的脖子不自禁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
眼神恍惚的看着他,还没消化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下一刻白丝渐渐回收。
周围开始变得嘈杂,陆景俞动了动手指,见白皖不在身边,笑着转头,看见他的那一刻笑僵在脸上。
“谁做的?”他声音如山中的冷泉寒冷刺骨。
白皖脖子上有道十分明显的指印,双眼因为缺氧变得殷红。
但与陆景俞相比却是好上不少,陆景俞半边脸胀红,看着触目惊心,此时怕是过于担心白皖反而忽视了自己痛感。
白皖摇摇头道:“走吧。”
他转身想走被陆景俞单手拉住,陆景俞眼神担心地看着他,见他什么都不想说便收敛了神色冷冷地看向岑寂,
岑寂此时脸色如常地坐在椅子上活像一个贵家公子,看着比他这个真皇子还要权威几分。
“你可知我挚友这伤是如何而来?”陆景俞道。
岑寂看也未看他一眼,反而把那块山羊状玉石往前一推:“我怎会知道,这玉石我看公子喜欢的紧,带走吧。”
“阿皖……”陆景俞看向白皖,白皖点头,独自走向马车。
“殿下是买了块玉石回来?”车夫看了一眼陆景俞手中之物,“殿下若是想要为何不直接与我说,我替殿下去买就好了。”
“不必,阿皖要是喜欢,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替阿皖摘下来。”陆景俞笑道,握住白皖的手。
“殿下你的脸!”车夫抬眼看见陆景俞肿胀的脸大叫道,引得路人个个侧目相看场面相当滑稽。
“怎么了?”陆景俞指甲摸上自己的脸,便感到一阵剧痛,痛得他只抽气。
“先上来。”白皖拉他进车,“我会些医术,伯伯不必担心。”
车夫见状点点头,连连道谢。
白皖将手放在陆景俞伤处,下一刻,周围泛起点点白光,稍后他的脸便奇迹般地消肿恢复原貌。
陆景俞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抓着白皖的手道:“阿皖好厉害!”
这个能力若是用在战场上岂不百战百胜,若是能得阿皖相助,这皇位不过是囊中之物。陆景俞想。
白皖没有在意,靠在车厢内淡淡道了句:“有酒吗?”
“自然有的。”陆景俞道,“何叔,去林轩楼。”
“阿皖怎的突然想喝酒了?”他问。
“只是想罢了。”白皖道,他不明白岑寂为何突然说出这一席话。
明明在梦里,在从前他们都关系都十分要好,如今却如反目成仇一般。
白皖想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哪怕他曾经做过不少错事他也想死个明白。
岑寂知道白皖不会把刚刚事情说出口,所以他不怕,或是说他从未怕过什么。
若是怕,当初怎会不管不顾,独自一人手拿长剑将金钟劈开放他自由。
怎会站在一旁看着他毁了整个钟楼,看着他对整个天庭下毒手而毫无作为。
他现在有些看不懂,看不懂现实,看不懂岑寂,看不懂青绎,看不懂到底是谁在骗他。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藏这么深……白皖不禁想。
或许他曾经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么请天下人给他一个痛快,他不会反抗。
死很轻松,活着很难,很累。
他死后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什么痕迹,不会有人记得他,不会有人去伤感他的离开。
分明都想杀我又为什么抓着我不放。白皖越想越烦,低头看着陆景俞握着的手,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想看看这双手骨肉分离的模样,但这种想法立马就被他制止了。
他用空着的手扶住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头晕吗?”陆景俞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我叫何叔慢点。”
“不必。”白皖道,“只是有些困了,”
“那便靠着我睡会。”陆景俞温柔道。
白皖摇头拒绝他,他现在一想到岑寂刚刚说的话就头疼的厉害。
岑寂应该是知道他与青绎做过了,岑寂让他洁身自好,可是……他既然能与青绎做,又为什么不能与十四做呢?
当朝皇上尚能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他为何不行?
再说,他与青绎是什么关系,又与岑寂是什么关系,岑寂有什么资格管他。
青绎,他只是与青绎做过一次又能说明什么。倘若真选一人相伴一生,他为什么要放弃温柔听话的十四,去找一直与自己不和的青绎。
可是,为什么青绎走时会看起来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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