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春

　　杨帆是有点害怕过节的，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想祝福语，方会澜资助了她这么多年，她心底是实打实的感激，关键是找不到可以表达感谢的东西。

　　以前还住老家的时候，老杨会提前准备好土特产，什么土鸡土鸭，土鸡蛋，只要是城里没有的，都可以用来送礼，“城里人就喜欢这些呢”，他们都这么说。

　　现在都在市里来读书了，一条祝福短信还是太过单薄，杨帆打算去家里看看她。

　　至于礼物，杨帆思来想去，买东西肯定不恰当，便宜的拿不出手，买贵了也负担不起，再说方阿姨本来就拿钱资助她上学，她大手大脚拿去买礼物，人家自己又不是不会买。

　　想了半天，杨帆拿出手机，戳戳闵书婷。

　　杨帆：婷婷许岚清的账号发我一下。
　　闵书婷：什么情况？
　　闵书婷：？？
　　杨帆：没什么情况，有点事情问一下。
　　闵书婷：你要是有情况不告诉我你就死定啦。

　　还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怎么这么瘆人呢。

　　“打它……快……打它呀”，张智予激动了半天，屏幕中的小人终于是倒下了，“许岚清！你今天怎么这么菜，明明它都残血了，你一点都不给力，我还被反杀了……”

　　张智予一通抱怨，“来来来，下一局”，等半天许岚清还是没动。

　　“怎么了？” 张智予凑过去，许岚清歪了一下屏幕，没看着。

　　张智予叛逆心理上来了，不让看非要看，硬是凑过去看，屏幕上的几个字很显眼，「我是杨帆……」

　　“哟，这是加上联系方式了。”
　　许岚清瞥他一眼。

　　“算了，今天也玩累了，回家了”，张智予很识趣，收拾东西，临出门又转头，“我就想不通，你明明挺在意的，为什么对人家那么冷淡啊，一起的时候话也不说。”

　　许岚清抬起头来，眼睛有点迷茫，又很无奈，“她太聪明了。”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我走了。”

　　一切回归平静，屏幕上的字自动带了杨帆的声音，如同早春时的清风，吹进许岚清的耳朵，“我是杨帆，有点事情想问你”。

　　“这么官方……”

　　许岚清一下子趴在床上，身体乱七八糟扭着。

　　“哥……你干嘛……” 许岚昀伸个头进来，没见过哥哥这副模样，漏出惊讶的表情。

　　许岚清爬起来，整理好床铺，走到门口，“怎么了？”

　　许岚昀仰着头，吞吞口水，“我饿了……”

　　“想吃什么？” 许岚清转身去拿手机，随后和弟弟一起下楼。

　　“可以点外卖嘛？古阿姨今天不在” 许岚昀双手搓着衣角。
　　“可以。”

　　“耶，哥哥万岁！” 许岚昀蹦蹦跳跳下楼，走到楼梯中间，才想起什么，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管他呢，有外卖可以吃啦，安安心心跑到沙发上看电视。

　　打开手机，那条申请静静地躺在那里，许岚清打开外卖软件，准备先点外卖，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掉他那不争气的兴奋和激动。

　　“炸鸡？”
　　许岚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欲言又止。

　　“说。”
　　“可以加可乐嘛？” 许岚昀低着头，悄悄抬眼观察许岚清。

　　“妈妈怎么说的？”
　　“妈妈说不能喝可乐，牙齿会坏”，许岚昀瘪瘪嘴，“今天妈妈不在嘛，而且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糖了……”

　　“下不为例。”

　　“耶！” 一般哥哥说下不为例就是这次可以的意思。许岚昀在沙发上跳起来，许岚清看他一眼，马上乖乖坐下看电视。

　　许岚清摇摇头，这沙发迟早毁在他这个爱蹦爱跳的弟弟手里。

　　消息已经发出去很久了，杨帆不自觉肯手机许多遍，这个点儿，应该没有在睡觉啊，怎么还不通过。

　　杨帆看着自己的那条消息，没有问好，是不是不太礼貌啊，但是说同学你好好奇怪啊，他们都认识好久了，说许岚清你好就更奇怪了，就……半生不熟的感觉。

　　“唉”，杨帆拍拍额头，不想了，扣下手机专心做题。

　　许岚清已经同意了申请，却半天没有动静，手机一亮，马上点开，通知栏消息「顶流爱豆车库夜会女友……」这些营销号，许岚清点了删除。

　　过了会儿又亮了，一点开，「这里生病通常有五个表现，看看你有没有……」

　　许岚清都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五花八门的广告呢。

　　电话响了，许岚清已经波澜不惊，慢条斯理接起来，是外卖。

　　许岚昀电视按了暂停，在桌子上吃起来，看起来很香，一块炸鸡一口可乐，那小表情，才是陶醉。

　　许岚清就纳闷儿了，不是要问什么事嘛，又不问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什么事？」发过去。

　　许岚昀呼哧呼哧啃了满嘴油，这才想起哥哥还没吃，选了一块儿自认为最好的递到许岚清嘴边，“哥哥，你吃呗。”

　　许岚清用嘴接来吃了，漫不经心等消息。

　　杨帆做完一道阅读题，一看十分钟过去了，今天她下定决心，碰到不会的单词先不查，做完再说。

　　这速度也太慢了，杨帆轻叹一口气。打开手机发现许岚清回复了。

　　许岚清：什么事？

　　杨帆都能想象到他冷漠的表情，这也太高冷了吧。

　　无暇纠结，问清正事要紧「我想问一下，方阿姨平时比较爱吃什么东西」

　　看着杨帆的消息，和门口换鞋的人，许岚清思考了一下，方女士，不就爱吃各种各样的蛋糕吗，这不手里还提了一个。

　　“妈妈，妈妈，我们好想你呀”，许岚昀手里拿着遥控器，在方会澜面前跳着，就等着方会澜换好鞋，东西放好，抱他一下呢。

　　“妈妈也想你们”，方会澜把许岚昀抱在怀里。

　　「蛋糕」许岚清编辑信息发过去，又加了两个字「少甜」

　　杨帆收到消息，心里有数了，「谢谢」

　　许岚清看到这两个字，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这是就结束对话了？一时烦闷。

　　“岚清？” 方会澜面露疑惑，这傻大儿发啥呆。
　　“啊？” 许岚清思绪回归。

　　“你们吃过东西没有？”
　　“吃了，点的外卖。”

　　许岚昀连忙解释：“妈妈，是我想吃炸鸡，才让哥哥点的。”

　　“吃了就好”，方会澜摸摸许岚昀的头，察觉到妈妈没有不高兴，许岚昀实话实说，“其实还有一点点可乐……” 还用两根手指头比了一点点的手势。

　　吃都吃了，方会澜也没辙，只得叮嘱下次不许了。

　　“爸爸呢？我都想他了”，许岚昀蹭在方会澜的脖子上，让人心都化了。

　　许岚清上初一的时候，家里多了个许岚昀，刚开始他不习惯，但许岚昀习惯啊，脸皮又厚，从小就爱粘着他。

　　现在觉得有个弟弟挺好的，他不好意思表达的，许岚昀会表达，而且许岚昀的好奇心重，总会问许多问题，许岚清在一旁听就行。

　　“爸爸出差了呀，还有……这么多天，他就回来了”，方会澜伸出四个指头，许岚昀数起来，“一、二、三、四，四天！”

　　“对啦”，方会澜亲亲许岚昀的额头，许岚清有点不好意思看。

　　方会澜年过四十，保养得当，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和丈夫许晖呈在市里做生意，从最开始的小饭馆，到现在连锁酒店，也算是小有成就，至少在怀泽市，算是过得好的那一批了。

　　许晖呈出差，就是去外地考察开分店的事情。

　　生意越做越大，大儿子懂事，小儿子可爱，方会澜对生活可以说是十分满意了。

　　“哎哟，会澜都回来了，我回来迟了，你们吃过饭没有？” 古萍匆匆忙忙换了鞋就要往厨房走。

　　“阿姨，我们吃过啦，你有没有吃？” 许岚昀跑过去拉古萍的手。

　　“岚昀，我也吃过啦”，古萍摸着许岚昀的肚子，似乎是验证他有没有吃饱。

　　“萍姐，不是让你别着急，把事情处理完再回来嘛”，方会澜没想到古萍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古萍比方会澜大几岁，孩子都上大学快工作了，说是做保姆，也就是找点事情做，许岚昀就是她一起带大的。

　　明天就是中秋，也不知道方阿姨方不方便，杨帆犹豫许久，还是给方会澜发了信息。

　　「方阿姨，预祝您中秋快乐，阖家幸福。明天我想来看看您，不知是否方便。」

　　其实中秋节去人家家里并不是很恰当，团圆的日子，都不希望有外人打扰。

　　只是张智予说国庆节许岚清不在，一家人要出去走亲戚还是怎么。

　　这边方会澜正在和古萍确定明天的菜单，突然收到短信，下意识想要划走，仔细一看开头不是方女士，才发现是杨帆发的消息，眼睛亮了。

　　立马回复「你也快乐，都方便的，你随时来」

　　一看，许岚清正在和许岚昀捣鼓怎么不开会员看电视，摇摇头，“岚清，明天杨帆来家里，你们现在是同学，好好相处，不许像上次那样跑了啊。”

　　“是校友”，许岚清嘴硬。
　　“好的”，乖顺的语气掩盖了期待。

　　上次，就是中考成绩出来，杨帆考上了八中，特意来感谢方会澜。许岚清和张智予出去野了一天，回来只看到桌子上摆着桃子，品相不好。

　　“杨帆带来的，可甜了，比买的都好吃”，方会澜高兴得很，比知道他的中考成绩还高兴。

　　许岚清拿起一个放到嘴里，确实很甜，他觉得夏天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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