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棹(同人文)

　　何宏光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今天回来的晚，王丽华给他留了饭，他吃过后想起何家浩的脚伤打算上去看一眼。

　　何家树长跑比赛拿了一个奖也算是争气，谁说他儿子不行，这不是体能方面挺可以吗？
　　未来说不定还能划船，继承何家家业，最好把陈家给比下去！

　　这么想着嘴角都忍不住咧起来“家浩啊”

　　刚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何家浩拿着一个支架往上贴纸，他在做花灯！
　　他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你在做什么？！”

　　“爸”
　　何家浩神色茫然和无措，还没来得及藏起来，何宏光就冲到他面前，抢过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没料到他现在会过来，王丽华说他回来可能会半夜，所以才想着偷偷做一会儿。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做花灯！根本没有什么前途！为什么不听？！”何宏光面目狰狞，十分震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以前在学校做，现在又在家做，你是没别的事情做了吗？非要做这没有用的东西！”

　　何家浩一声不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找了一个秘密基地就是为了不在家里做花灯。
　　只是最近心里烦闷，脚伤去不了远的地方，对何家树的感情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他才想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我作业已经写完了。”何家浩说。

　　何宏光听见他说着就来气，成绩下降那么多还好意思说写完了，他声音刺耳难听“你排名上去了是吗？你对考大学有把握了是吗？什么都没有，你就敢在这里做这些？！是当我死了吗？”

　　何家浩耳朵翁鸣，好像有千百知蝉在他耳边哄叫个不停，手也忍不住地发抖，他的手臂青筋暴露，使劲抓着衣服。
　　“爸，做花灯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即便我喜欢也不可以吗？”和何宏光气急败坏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只是看着那堆花灯静静地问。

　　“对！你喜欢有什么用？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能担得起家业吗？！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何宏光咆哮着，面红耳赤，他现在很想甩他一巴掌，可看到他的脚伤自己又下不去手了。

　　何家浩不说话了，原来喜欢也没什么用。
　　他浑身难受，他好像身处在一片海里，浪花猛烈袭来，快要呼吸不过来。

　　“在房间给我好好想想，再让我发现你做花灯，就给我滚出去！”
　　王丽华听见声音赶忙过来劝架，拉着何宏光就走了，临走时让他早些休息，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深夜暴雨突至，雷声轰鸣不断，闪电偶尔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屋子，却又瞬间暗了下来。
　　阴沉烦闷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桌子上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灯下一杯凉透了的牛奶和被损坏的小鱼花灯，白色的纸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骨架也断了几根。

　　他坐在床上单腿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何家树和他小时候唯一的合照，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里拿着奖杯的何家树。

　　以前何家树被寄予厚望，他也不负众望，各种奖项不断，名声大噪，是大家公认的好学生、好儿子、好哥哥。
　　而他也很依赖何家树，把他当做榜样，眼神永远追随着他。

　　即便在何宏光那里因为做花灯挨了骂，他也知道何家树一定会来安慰自己，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好哥哥，他见不得自己受苦，他会心疼他。

　　后来，他被爆出来不是何宏霄的亲生儿子，大伯走了，何宏光怨恨他们，然后哥哥也离开了。
　　何家自此对他来说变成了一个牢笼，自己担不起家业，也找不到何家树。

　　何家树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自己哭着喊着也没能让他停下。
　　也是那一天之后，自己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何家树。

　　八年的时间，无时无刻愧疚和懊悔不充斥着他整块内心，更掩不住的是对何家树的思念。

　　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本该知足的，可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喜欢上了何家树。

　　他想起昨天哥哥背他回来，自己趴在他背上，问他“如果我犯了很大的错，你会怪我吗？”

　　何家树沉默片刻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在我这永远被赦免。”
　　他知道，何家树是看在自己是他弟弟的面子上。
　　可，如果是喜欢他这件事呢？

　　他又问“哥，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弟弟吗？”
　　何家树听到这话一笑，像是在笑他傻，问出着莫名其妙的问题“弟弟还不够？还想当什么？”

　　他不敢回答，怕被发现。
　　只是紧紧地抓着何家树的衣服，怕下一刻何家树就离他远去。

　　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像是打掉自己不该的想法。
　　做花灯是错的，喜欢何家树或许也是错的。

　　桌上的手机亮了又灭，是何家树发了几条问候的消息。
　　他第一次没有着急去回，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放下。

　　他是胆小鬼，他赌不起，也不敢冒险，只因绳子那头是何家树，他怕自己不小心再像八年前一样把唯一的联系也弄断了。

　　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就像他做的小鱼花灯，或许就不该存在。

　　-

　　武馆二楼，大雨已经停歇，树枝屋檐雨水滑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何家树站在阳台上，看着手机上三条没回的消息微微蹙眉，是没看见还是已经睡了？
　　自从回家后，何家浩就像消失似的，半天才会回一句。
　　到今天晚上更是一句消息也不回了。
　　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安。

　　他盯着手机看了五分钟，手机灭了又重新点亮，却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他关了屏幕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开始抽，盯着何家浩的方向。

　　他的动作陈龙安都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担心就去看看，在这伤春悲秋的也没用。”

　　“谁伤春悲秋了？”何家树嘴硬。

　　按理来说，何家浩在家肯定出不了什么事情，但看着何家树担心的样子还是提议他去看看，毕竟身体没事，不代表心也没事。

　　“行行行，没有就没有，那我把钥匙放着，明天我要去接人，记得给我冲上电。”陈龙安也知道什么样，就是嘴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里。

　　何家树烟都没抽完，拿着钥匙迫不及待地下楼去了何家浩家。

　　一路上何家树都属于超速状态，本来十分钟的车程，他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他停好车，先在前院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灯全都灭了，二叔他们应该也是睡了。
　　他靠在车头上拨通了何家浩的号码，抬头看着何家浩的房间，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整整两遍才接通。
　　电话那头，何家浩沙哑着声音，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喂，哥，怎么了？”

　　“睡了吗？”
　　“还没。”

　　“在做什么？”何家树问。
　　“没做什么。”

　　这种语气何家树很熟悉，小时候他被何宏光责罚，也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地坐在床上发呆流泪。

　　何家树想到他的样子，心里就难受。
　　“来窗户边，我在楼下。”

　　何家浩眼睛亮了一瞬，顾不上脚疼一瘸一拐地来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打开，对着何家树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何家浩沉默地看着何家树，眼里的深情和眷恋借着黑暗描摹了他一遍又一遍。
　　“哥，你为什么会来？现在已经很晚了。”

　　何家树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何宏光又骂他了。
　　他抬眸对上何家浩的眼光“担心你。”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担心自己，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一个对他别有所图的人？
　　他又问“是因为我没回消息吗？”
　　“是怕你受委屈。”

　　何家浩心弦微动，一颗冷却的心像是慢慢充电。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现在已经半夜两点了，只是弟弟就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哥，要上来吗？”何家浩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抱抱他，如果他没有受伤，自己是不是就能偷偷跑下去了。

　　“不了，你脚踝受伤了，拉不动我。”

　　何家树看着他的样子，悲伤又落寞，他抬起手上的东西“小浩，看这是什么？”

　　是一个小兔子花灯，样式很简单，里面点了蜡烛。
　　曾经何家浩送给他一个，但现在这个比那个大了许多，也更加明亮。
　　这是哥哥自己做的。

　　“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被二叔责罚，我经常偷偷拿着这个去看你。”何家树说。
　　何家浩点点头“记得，哥那时还说支持我做花灯。”

　　“不止以前，现在乃至未来都会无条件支持，只要是你自己热爱的，哥哥都支持你。所以你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你还有我。”

　　只要是我热爱的。
　　何家浩不死心地问“喜欢什么都可以吗？你都会支持我吗？”

　　时间慢慢流淌，他的心也紧张地跳动着，明明只有几秒的时间他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何家树点点头，眼神从未离开，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掷地有声的答案“是”
　　他会赦免他，他会支持他。

　　心若锣鼓，清晰地穿进自己耳朵里，他的心情突然明朗起来。
　　他只是喜欢何家树而已，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他看着何家树，眼里带着偏执和窃喜。
　　即使所有人都不支持，即使这是错的，只要有何家树支持他。
　　这一切，他就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夜色深沉如墨，何家浩的眼睛却很明亮“哥，我会追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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