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

　　掉东西与偷东西这种事在各校的宿舍里司空见惯,诸多校园小说里对这事的描写多如牛毛,铺天盖地,大家在各文学刊物和媒体上也看多了,没有什么理由大惊小怪.不过我非常有理由愤怒一下,写章文字抒发胸中恶气,因为我曾经被诬陷成小偷.没有身历其境的人绝对不了解那种被人当成小偷的刻骨耻辱和被冤枉的委屈.那种伤害是直接刮在心上,如同浓厚的乌云弥久不散.

　　尽管后来事情很快澄清了,但是这件事本身以及当时带来的一点流言蜚语仍然给我当时的预科生活蒙上阴影,就象个精致的花瓶上有道明显的裂痕.我的性格也因此变内向很多.事情过去很久了,可是现在每每看到各种校园小说里写到有关偷窃的内容都会马上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有一丝隐痛,细如蚁噬.

　　预科女生普遍阔气,经常把些所谓的贵重物品随手乱放,所以出个把小蟊贼也正常.半岛夏天很是炎热,那时连现在挂在宿舍顶上的效果不大的转头风扇都没有,平时治安又好,晚上有一些宿舍就索性敞开门窗睡觉,对全体同学表示掏心窝子的信任,其实很容易引狼入室.

　　我天性八卦,热爱串门.哪里在说废话哪里就有我的身影,加上温书假里最流行打牌,大家相互串开门,很多宿舍都三三两两摆开牌桌.狐朋狗友是交了几个,但是惹了麻烦来.准确说是飞来黑锅砸在头上.

　　有天中午,我宿舍也是开门睡的,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却被一个女生推醒.发现是附近宿舍的周小露,她打手势叫我不要出声,随她出去.最近几天经常在她宿舍打牌,当时她脸色很难看,我满怀狐疑地爬起来跟着她往外走.周小露走在前面不吭声,我忍不住问:”找我干嘛,有什么事这里说不行?”她头也不回说:”到外面你就知道了.”本来被吵醒心里就不舒服,我站住脚不耐烦地说:”你不说,我也不想出去,那么大太阳.搞什么呢?”周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是心虚吧?””心虚?什么…你说清楚.”我被她的话弄的莫名其妙.她却一言不发的继续走.为了知道谜底,我跟她走出宿舍楼.

　　外面中午的太阳直射,热浪滚滚.周小露一直把我带到女生宿舍里的网球场,已经有她宿舍的两个女生王佳和李青红等在那里.个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

　　我看了反而想笑,王佳是我老乡,普普通通,一向温和.周小露和李青红都算是预科中的美女,平时在学校里不少男生力捧,她们一贯形象都是弱风扶柳淑女状或是活泼可爱小鸟状,象那种怒目金刚的造型实在很少见.我脑海里马上象过电一样闪过校园影视片里类似场景,自问没有做过勾引别人男友或是打小报告之类的事情,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她们这样神秘的把我带到外面,更弄不懂为什么这几个平时爱护雪白娇肤就象爱护命一样的女孩子要在酷热的中午站在太阳地里等我.

　　站定以后,王佳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她和我比较熟,最先开口:”小喜,昨天夜里12点左右你在哪里?”那时我还是比较纯良的孩子,别人问什么,我就呆呆地答什么.我非常老实的回答:”在睡觉.”周小露冷笑着说:”不对吧.”我被太阳晒的快受不了,有点生气,”那你说我会在哪里?热死人了,你们到底要干嘛?”话音刚落, 李青红就尖叫起来:”我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怕你难堪才叫你到外面来说,昨夜我们宿舍被偷了,你干的吧.怪不得天天来打牌租书,原来是踩点,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平常还一副老实的样子…..”王佳和周小露也开始义愤填膺的诉说起来.

　　她们宿舍长期卖电话卡和租书,很多零钱放在一个盒子里,在昨夜有人潜进她们屋子,放钱的盒子被抱走了,放在外面的一些化妆品和小玩意都不见了.其中李青红和周小露的柜子晚上贪方便没有锁,只是把挂锁挂在扇页上,更是被贼洗劫一空,.李青红损失最大,被偷了大约五百多元和一叠983卡.由于周末,这个宿舍有四个人都回家了,所以基本排除是内贼.嫌疑最大的就变成我们这几个经常打牌串门的了.那夜因为太热,王佳睡的不沉,迷糊中感觉有人在屋里走动开柜子,她以为是周小露,就没有注意.过了会,她去厕所,回来时有看闹钟是1点左右.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宿舍被盗了.那时学校抓在宿舍做生意的同学处分很严,她们怕报告学校后会带出她们卖卡租书的事,被处分.就开始自己调查,私设公堂.

　　李青红用她一贯高傲的声调尖刻指出所有来打牌的人中就属我的家境最普通,嫌疑也就最大.

　　我不知道如何细致描述听到那些话的心情,当时先是很迷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继而感到非常耻辱,就象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血直往上冲,勃然大怒,骂回去:”放屁,不要乱咬,你们有什么证据?我是没有她们家有钱,但是我不会去偷.”

　　李青红不屑地撇撇嘴:”你还不承认,都有人说看到是你.我们睡觉时,你跑进去拿东西.”我死死盯着李青红,一字一句的问:”是谁说我偷东西,叫她滚出来对质.” 李青红开始回避我的目光.支支唔唔起来.王佳拉着我说:”不要冲动,小喜,我们答应过那人不说出她名字,是她晚上在外打电话看到有人在夜里走进我们宿舍.隔的远,她又在打电话没注意,也不能确定是谁,只是隐约记得进去的人穿黄色睡裙,你现在穿的睡裙正好是黄的.”

　　周小露接口说:”而且最近你经常在我们宿舍打牌,对我们宿舍已经很熟悉,如果不是这样,谁敢半夜进来,还知道钱和电话卡放哪里.” 李青红也气势汹汹的说:”你聪明就赶快还给我们,一场同学,看在你穷才偷东西的分上,我们不会告诉学校,再不承认我们就不客气.” 我都快气疯了,立刻回了一句:”你不怀疑别人不就因为她们有钱吗?有钱就不会偷东西吗?说不定有人心理变态呢?说不定是有人贼喊捉贼呢.”

　　到这时候,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她们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个贼,而是根据某个人不负责任的话或是对比各人的家庭背景后,发现我家境最一般就臆测我是小偷,(也许根本就没有她们所说的目击者,只是她们编出来诈我的).

　　看着李青红和周小露那两张精致的脸和不断蠕动的嘴巴,还有王佳阴冷又呆滞的目光,我突然觉得很恶心,很想很想甩手给她们几个重重的耳光.也突然很想哭,我尽量平静的哽咽着说:”全楼有黄睡衣的人恐怕有一百多个,这几天去你们宿舍打牌的也有四五个,而且你们宿舍又卖电话卡又租书,钱就往盒子里丢,每天进去的人多少啊,又不关门睡觉,别人早就盯上你们宿舍了…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回去了,你们还是报告学校吧.”说完掉头就走.

　　李青红冲上来拉住我喊:”别走,给我说清楚.’我压抑已久的怒气一下爆发了,摔开她的手,吼:”你有完没完,没有证据也乱栽赃.不就有几个臭钱吗?”周小露是个比较灵活的女孩子,她发现气氛很紧张,马上插到前面,说:”我们宿舍卖卡租书,钱丢的不多,主要是被偷了一叠电话卡.损失很大.换了你,能不急吗?如果报到学校,我和青红怕受处分,才私下里查的,只是问问你,既然你说你没有偷,在睡觉.有证人吗”王佳也马上凑过来说:”如果真是你的话,只要你把那几百块和电话卡拿出来,其它的就算了.喂,喂,别走….”我已经不想和她们继续纠缠,说了声:”你们无故把我叫出来逼我拿钱和勒索我有什么分别,再骚扰我,我就告到学校..”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传来李青红尖酸刻薄的咒骂和周小露,王佳的劝解.

　　在走回宿舍的这段路上,我泪如雨下,毫无根据的怀疑我偷东西只是因为我在那群到她们宿舍打牌的女生里家境最普通.呵呵,这个世界真现实,一种强烈的屈辱感让我越想越伤心,走到宿舍里已经是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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