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光里来

　　看完陶之意考试，迟衡回了宿舍。
　　林文远和江彦在组队玩手机游戏，周梵还睡着。

　　“回来了。”林文远抽空瞧他眼，随口一问，“早上没考试，你去哪儿啦？”

　　迟衡轻轻带上门，含糊道：“嗯，有点事。”

　　“哎，周梵不是说早上要去看陶之意考试嘛？”江彦忽然想起来这茬，抬头一望还在床上熟睡的人，压低声量，“怎么没去？”
　　“他起不来。”林文远边操作边回应，打游戏时激动的情绪连带着声线也忽高忽低，“昨晚玩到四点才睡，早上那闹钟没叫醒他，把我给吵醒了。”

　　“啊？我怎么没听到？”
　　“你睡得跟猪似的，听个鬼啊。”
　　“。”

　　迟衡换了衣服爬上床，默默无言。

　　过了一阵，一把游戏结束，江彦伸了个懒腰，又说：“不过我看他应该也没很想去吧？”
　　“我感觉是！”林文远伸手去一旁柜子上取了瓶矿泉水，扭动椅子面向江彦，接腔，“他不都说了人不够漂亮，肯定就是不喜欢人家呗。”

　　说完，他拧开瓶盖饮了口。仰头的一瞬间，恰好和床上的迟衡对视上，下意识想起他不爱听这些说咸道淡的话，即刻噤了声，把脸转回了书桌前。

　　游戏重新响起开局的背景声，闲聊就止于此。
　　迟衡侧目看看对面床的周梵，忽然想到陶之意早上失落的模样，心又沉了几分。

　　-

　　次日，天儿阴灰灰的，飘起了小雪。
　　程婉安十点的车，八点多就已经提行李打车走了。

　　陶之意送她到宿舍楼下回来后，补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是中午。
　　室友们不在，寝室里突然静悄悄的，她有些不习惯。

　　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倒是不少。
　　最新一条居然还是迟衡五分钟前发来的，问她：【你回家了吗？】

　　陶之意打字回复：【没有，后天的机票。】
　　他秒回：【嗯。】

　　陶之意退出去，点开哥哥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后天回？】
　　陶之意：【对。】
　　陶之杭：【睡这么晚，猪啊。】
　　陶之意：【猪多好，吃饱了就能睡，我愿意做猪。】
　　陶之杭：【。。】

　　再来就是宿舍三人群里，程婉安和李子青早上的几句闲聊。
　　陶之意回复了个表情包，正想关了手机下床，又是一声震动。
　　迟衡发来新消息：【明晚有场音乐会，你要去吗？巴黎爱乐乐团的，我可以帮你约周梵。】

　　一眼瞥见“周梵”两个字，陶之意情绪瞬间激动，心想说帮我追人，他这可总算是行动起来了。
　　陶之意：【好啊好啊！】
　　迟衡：【可是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去。】
　　陶之意：【没事！你约了就行，去不去再说！】
　　迟衡：【嗯，晚上我们同学聚会，我当面问他。】
　　陶之意：【太感谢你了「星星眼」有机会请你喝咖啡。】
　　迟衡：【不客气。】

　　-

　　雪，零零散散地飘，午后就停了。
　　云雾散开，阳光钻了缝，投射在窗前，使一切生命又恢复了朝气。

　　兼职的年会演奏是傍晚六点开始，陶之意和学姐约好了一块儿吃晚饭，四点半便背上琴出门了。
　　学姐找了家评分最高的泰料，就在兼职的酒店附近，店铺面积不算大，典型的东南亚风格装修，精致又温馨。

　　扫码下好单，陶之意关了手机：“学姐，你是本地人吗？”
　　江芙在回消息，抽空瞅她一眼，挑挑眉：“土生土长的。”
　　陶之意张望一圈：“怪不得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店。”

　　“哎对了。”江芙放了手机在一旁，两手撑在桌沿，身子往前凑，小声问，“你追的那个男生，怎么样啊？”

　　陶之意羞赧地垂了垂眸，一字一顿：“还在努力。”

　　“两个多月了吧？”江芙一脸意外，“还没进展？你也太有毅力了。”

　　陶之意轻叹口气，几分无奈：“还好啦……追了这么久，我感觉其实应该没什么希望。”

　　“他不喜欢你啊？”
　　“他没说过，就说要相互了解一阵。”
　　“不会吊着你吧？”江芙是个直爽的人，对这话感到鄙夷地掀了个白眼，“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什么了解。”

　　“我室友也这么和我说过。”陶之意苦笑，“可是他没给我回复一天，我就死不了心。”
　　“那你直接问他呗。”江芙说，“就问他，相处这么久了，对你什么感觉，如果没感觉就算了。”

　　陶之意两手托腮，看着江芙陷入沉思。

　　服务员来上餐，陶之意挪开手机腾出空间。
　　江芙帮手端上桌，等服务员走开了，才十分好奇地问：“哪个系的啊他？长啥样让你这么痴迷？”

　　“金融系的。”陶之意打开手机找之前偷拍的照片，“叫周梵。”

　　“周梵？”江芙觉得这名字耳熟，嘟囔，“我怎么好像听过。”

　　陶之意递了照片去，江芙接来一看，惊呼：“我去，是他啊？我们一个高中的啊！小我一届！”

　　陶之意惊讶瞪大眼：“真假的，这么巧？”

　　江芙：“他也在京大？”

　　陶之意点了下头。

　　多看了两眼照片，江芙不得不承认：“啧，这小脸蛋，确实还不错，感觉他还蛮高调的，以前读书没少听过人提他。”

　　“他很多人追？”

　　“好像是吧？”江芙认真回忆着，“不过我们学校帅哥蛮多的，他可能比较擅长开屏，所以更受欢迎？”

　　陶之意面色淡淡，看上去似乎有些低落。江芙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抱歉哦，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

　　她摇摇头，浅淡一笑，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他确实蛮多女生朋友。”

　　三个菜这时一同端上来，小小的桌子眨眼满当当。江芙盛了碗冬阴功汤放到她面前，趁机揭过这个话题：“快吃吧，怪我怪我，不聊这个了，咱聊别的，别影响心情。”

　　陶之意小口舀着汤，道了声谢，笑说：“我还算清醒，这些影响不了我。”

　　江芙失笑：“那就行。”

　　-

　　餐厅距酒店五百米，饭后步行过去，换好策划人员准备的礼服，六点准时开始演奏。
　　全程两个小时，曲子又毫无难度，眨眼便过。

　　还了衣服回去，江芙见时间还早，便问陶之意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陶之意不觉得饿，嘻嘻一笑：“我吃一点点。”

　　电梯抵达，江芙背上琴，兴致勃勃挽上她进电梯：“走，吃炸串去！”

　　到了一层大堂，电梯门徐徐而开。两人并肩走出去，不过十步，就听后头有人叫——
　　“陶之意！”

　　有些熟悉的男声，陶之意回头。
　　只见大堂楼梯上下来一伙人，她还没来得及去寻喊她的人，目光率先被人群中挺拔俊朗的迟衡引了去。

　　陶之意微讶，刚想到他说过今晚有同学会，叫她名字的男生穿过人群，小跑过来：“还真是你，这么巧，江芙学姐也在！”

　　“肖朗？”江芙放眼望了望和他一道的人，有男有女，还有好几张熟面孔，“你怎么在这儿？”

　　“聚会呗！”肖朗笑笑，“都是咱京高的。”

　　肖朗是陶之意的同系同学，学的长笛专业，她属实意外：“你和迟衡是高中同学？”

　　“对啊，你也认识迟衡？”
　　“嗯，都是网球社的。”

　　那岂不是和周梵也……
　　谈话间，后头的人都走了下来，陶之意一个抬眸，和心里所想的人恰好对上目光。

　　从楼道拐下来的周梵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扬唇笑了笑，几步走下来：“这么巧啊，我以为你回家了。”

　　他面颊微红，应该是喝了酒。
　　陶之意回一笑，变得矜持：“我后天才回。”

　　一旁的江芙一瞬便认出来人，起了小心思，问肖朗：“准备下一场？”

　　“对，唱K去。”肖朗直接发出邀请，“你们要干嘛？要不要一起去？”

　　陶之意张了张口，正想拒绝，江芙抢她一步出声：“行啊，反正我们也没活动。”
　　话落，她又凑到陶之意耳边，低声：“相处了解的好机会，别错过。”

　　陶之意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看向周梵和其他人：“会不会不方便？”

　　周梵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我都行，你想去就去。”
　　其他人也都没意见，陶之意不自觉扫一眼角落里沉默的迟衡，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好吧。”

　　周梵早就订好了包间，离酒店三百米，步行就能到。
　　出了酒店大堂，肖朗走在江芙旁边，找话题闲聊：“你们兼职啊？”

　　江芙点点头：“对啊，那天不是问你，你说你没空去。”

　　肖朗：“哦，是哦，今天这场聚会我们很早就约了。”
　　江芙打趣：“阔绰啊你们，同学聚会来四星酒店。”
　　肖朗伸手掩在唇边，细声：“周梵请的客。”

　　闻言，江芙意外地瞪大眼，侧目看向陶之意：“阔绰阔绰，怪不得朋友多。”

　　陶之意哑然失笑。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迟衡走了上来，和陶之意仅半臂距离。她先扭头望望走在后头和人谈笑的周梵，再回过来一瞥迟衡，开口：“你问了吗？”

　　迟衡侧目，神色淡淡：“他说可以。”

　　陶之意眉目高扬，惊喜笑起来：“真的啊？”

　　迟衡：“嗯。”

　　江芙这时又转过头来，嘴巴凑到陶之意耳边，一对眼睛挂迟衡身上没挪开，八卦的语气中又透着隐隐的垂涎：“之前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更帅。”

　　陶之意讶然地亮了眸光：“他也这么有名？”
　　江芙“啧”了声，控制激动的声量：“他可是校草哎，周梵当时还比不上他呢！不过他太低调太冷酷，所以不怎么招女孩子喜欢。”

　　陶之意眼珠子悄摸摸瞟过去，表示认可的点了点头。
　　是蛮好看，也确实是有点距离感。

　　陶之意悄声：“他人很好，我追周梵他帮过我不少。”
　　江芙不可思议地抬了抬眼：“还挺热心，看不出来。”

　　“哎陶之意。”一旁肖朗打断她们，“我突然想起来，你追的那个男生是不是金融系的啊？”
　　陶之意点了下脑袋。

　　肖朗目光落到迟衡面上，作出大胆的猜想：“不会就是迟衡吧？”

　　“不是啦！”陶之意急忙否认，慌乱的目光先看一眼迟衡，再往后一窥周梵，小声说，“是周梵。”

　　“周……”
　　他呼吸一提，破口就要喊出声，陶之意早有准备一掌挡住他的嘴，食指抵着唇，作出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

　　肖朗领会地狂点头，闭上了嘴。

　　陶之意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早知道你和他是高中同学，当时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去打听了！”
　　肖朗愣了愣：“你对他是一见钟情啊？”

　　陶之意笑笑承认：“当时还打听错人，以为迟衡是周梵，跑他面前搞了个大乌龙。”

　　肖朗和江芙齐齐笑出声，迟衡却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别开脑袋望远处，试图淡化情绪。
　　好在，放声大笑间，已经走到了KTV门口。
　　肖朗拍拍胸脯，义气道：“放心，我今晚一定多给你制造机会！”
　　陶之意感激不已：“谢了兄弟！”

　　迟衡眉心蹙得紧，一时间觉得肖朗碍眼，不耐地催他：“走去，别堵着路。”
　　“嘿！怎么说话！”肖朗不满地勾过他脖子，控诉道，“昨天说来听我考试结果没来，我都还没跟你计较！”

　　昨天？
　　陶之意思绪一顿，后恍然大悟，问迟衡：“原来你昨天是来听肖朗考试的啊？”

　　肖朗挑眉：“你遇见他了？”
　　陶之意：“对啊，昨天早上。”

　　肖朗瞪着迟衡：“？那天不是跟你说我是下午？”
　　迟衡慢悠悠“啊”了一声，语气淡如常：“记错时间了。”
　　肖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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