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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而绝望,这就是许多人的生活
这本书不像小说,可以随意翻着看,白晓欢随便翻开一页,就看到了一句:“平静而绝望,这就是许多人的生活。”
白晓欢看着这句话,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好笑,好像上天在用这种方式劝着自己,但她只是默默想着,我绝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她正看着,书突然被人合上收走了,白晓欢看向一脸凝重的张梦冉,用左手不太熟练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笑道:“怎么了,气呼呼的?”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以后我陪你去换药直到你完全好了,你不许跟那个,那个人去,知道吗?我一定会把陪你换药牢牢记在心里,不会忘的。”
“那个人,谁啊?”白晓欢逗她。
那人就是杨光,杨光把她送到班上,念了她一路,要不是快上课了恐怕还舍不得走,走时再三叮嘱她,让她右手什么东西都别碰了,等他陪她换药,完全不顾一旁三令五申自己会照顾白晓欢,让他赶紧滚的张梦冉。
张梦冉对人一向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杨光,见了他就没好脸色,私下还总叫他倒一,这两次人家成了第一,她也不好再叫人家倒一了,可要叫本名的话,她又觉得别扭,因此支支吾吾地只叫那个人。
白晓欢饶有趣味地想着,由此可见,给人取绰号也是有讲究的,万不可根据什么容易改变的
特征取,否则,张梦冉就是现成的例子。
张梦冉圆圆的眼睛瞪了白晓欢一眼,片刻,又觑着白晓欢的脸色,问:“这次,他考了第一,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白晓欢倒似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一样,疑惑地说:“我为什么要难过,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不是说你爸爸最想要你考第一吗,考了第一,他就会高兴,所以你一直都拼命学习,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怎么……”
白晓欢的笑容仿佛突然僵在了脸上,半晌,她垂下眼眸,挑起嘴角,有些讽刺地说:“那是以前,至于现在……”她没有再说,只是眼神愈发冰冷锐利。
“可是你这次考了第五名,名次实在降得有点多,叔叔会不会生气?你……”
张梦冉有点为她担心,但是白晓欢却是一脸无所谓,还笑着道:“第五名多好啊,我喜欢五这个数字,五,无,有无相生,世间万事万物不都是来于无,归于无吗,我看这个排名挺好的。”
曹倩倩听着不由顿了下笔,嗤笑道:“考得不好就承认,歪理倒是一大堆。”
白晓欢将自己桌上斜放着的笔摆正:“既然知道是歪理,你就不要戳穿了嘛。”
曹倩倩哼了声,没有说什么。
张梦冉看到坐在最后一排,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这边的钱鹏飞,好奇地问:“哎,你和钱鹏飞是怎么回事,以前你虽然也总是给他冷脸,但好歹有时还赏脸跟他讲几句,怎么最近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人家了,人家也没怎么得罪你吧,就算真是他做错了什么,你也大人有大量,给他个改正的机会呗,搞得他现在整天跟个望妻石似的,你在哪儿,他的视线就跟到哪儿,‘哪里有你跟哪里’小情侣……”
张梦冉还没说完,就听曹倩倩突然出声喊道:“我说了多少遍我和他不是情侣!”
曹倩倩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失礼地喊叫过,声音还因为愤怒和激动带着不稳的颤抖,平日里很少大声说话,很少发火的人就是会这样。
张梦冉被她喊得愣了愣,小圆脸很快蓄满了无辜和委屈,看得白晓欢都心疼了,对曹倩倩道:“梦冉也不是故意的嘛。”
张梦冉忙挽着白晓欢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到她肩上,假装伤心:“就是就是,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样凶人家,人家不要活了,呜呜……”演着演着,还演上瘾了,握起两个小拳头在眼前转动,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白晓欢连忙拍着自家小可怜的背,软声安慰着:“乖啊,别哭了。”
曹倩倩看着眼前的一对,觉得心烦,声音还是冷:“刚才是我激动了,不好意思,只不过我真的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似是想到什么,她有些自嘲地说:“就算有关系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永远不适合和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希望你能理解。”
说完这些,曹倩倩又补道:“还有,要哭最好到白晓欢怀里去哭,少来碍我的眼,我最见不得这些了,快起开!”
张梦冉还真依言靠到了白晓欢的怀里,曹倩倩顿时觉得眼睛都不干净了,连忙低头看题洗眼睛,白晓欢也没推张梦冉,还用仅存的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听着张梦冉小声跟她吐槽:“枉我一开始还以为倩倩是个柔柔弱弱的美女姐姐,可现在她对我是越发不客气了,动辄打骂,我真是看错了人,如今天天被她欺负——”
曹倩倩轻声提醒了下:“我能听到。”
但张梦冉似乎被欺负得厉害了,还断断续续嘟囔着:“听到就听到!还不许人说了,我就要说!我天天被她欺负,是有冤无处诉啊……”
“好好好,我帮你说她出气啊,看我们家梦冉委屈得,别气了,生气就变丑了,就不可爱了,别气了啊。”白晓欢温声细语地哄着。
曹倩倩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拿纸塞到耳朵里,下笔的力道不知为何有点重。
而远远望着这一切的钱鹏飞眼神不禁黯了黯,无声叹了口气。
白晓欢又看了眼曹倩倩,这两天她似乎一直很是烦躁不安,考完试,整个人又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变得死寂,直到知道成绩,她才终于认命了般,没有捶胸顿足的懊恼愤怒,也没有找人诉说抱怨什么,她就只是一直在做题,但光是听着她笔下的沙沙声,都能感受到她无法言说,无处发泄的苦闷。
有时候命运实在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它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痛苦挣扎,却只觉得有趣般轻轻挥一挥大手,把我们推进更恐怖的深渊,于它而言,一切都只是供它玩乐的小玩意儿罢了。
但又该怎么办呢,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或者实在没力气了,要怎么办呢?白晓欢想着,但呆呆想了好久,却只能无奈地承认,在苦难面前,每个人都只能自己跪着爬着熬过去,没人可以代替自己,没人可以真正帮自己。
人类的悲喜总是各不相通,这边是一片愁云惨雾,但杨光那边一切却都在向好发展,甚至好得有些超出预料。
这晚杨光刚回家,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味,在玄关换好拖鞋,杨光循着香味,有些不敢相信地走到厨房门口,顾留淑女士竟然围着围裙,端着盘清蒸鲈鱼往餐桌旁走去,看到他还笑着扬了扬下巴,催促着:“快把书包放下,去洗手,菜马上就上好了。”
顾留淑女士,他的妈妈,已经洗手不做羹汤将近十年了,虽然她做饭特别好吃,是能到餐厅做大厨的程度,但自从她把重心完全转向自己的事业之后,无论杨光怎么明示暗示自己想吃妈妈做的饭了,她都只是让他转告家里请的阿姨,让阿姨帮他做。
他小时候还撒过娇,但试过几次后,就再没说过类似的话了,其实比起妈妈做的饭,他更怀念的是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妈妈,他不是不体谅妈妈工作辛苦,但他只不过是想和以前一样,偶尔和她还有爸爸热热闹闹好好吃顿饭罢了。
回过神,杨光想着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竟能劳动他妈下厨,无论如何,像这样一放学能看到有了点烟火气的家,他还是很高兴的,连忙跑去洗手,洗完他就脱掉校服,挽起灰色卫衣袖子,上前帮他妈端盘子,但顾留淑女士只是用胳膊肘挡了挡他伸出的手,笑道:“快坐着去,我来就好!”
杨光闻言只是跟在妈妈身旁,似也被感染了般,满是雀跃欢欣,他开玩笑地问:“家里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竟然能烦我妈大驾亲自下庖厨?”
顾留淑斜了杨光一眼:“什么大人物,就是再大的人物来,也请不动你妈我这尊大佛,我当然是为你做的呀!”
杨光懵了懵,停下脚步,嘴却是不由自主:“我何德何能,受之有愧,实不敢当啊。”
“这傻孩子,说什么呢?哎,门铃好像响了,去给你爸开一下门,我腾不开手,你爸今天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特意让我请假早点下班,买些你爱吃的菜,给你好好做顿饭,我于是就马不停蹄地回家然后一直忙到了现在,阿姨今天有事也不在,可忙坏我了,你一会儿可得给我好好吃,知道吗?”
杨光去开门,只是听着他妈的话,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好像他们今天这样只是因为成绩罢了。
杨光猜到大概是陈正一时激动给他爸打了电话,告诉了他爸他成绩的事,可能还叮嘱了他爸让回家好好夸一夸孩子,给孩子好好做顿饭,不然依他爸的脑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些的。
他爸日理万机,所有的脑子都用在自己的工作上了,经常想到什么事还会凌晨两三点赶回单位,可谓是为了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实想想也正常,他爸是他们祖上近几代混得最好的一个,可能是祖宗把所有的气运都汇集到他爸身上了吧,所以他爸也常念着要振兴家族,于是他带着这份使命感,人聪明又努力,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和提拔,才慢慢坐到了现在的位置,这几年又是他事业发展的关键期,为了更快升官,他爸更是挖空了心思。
所以今天就算他爸是听了老师的话,但看在他能为了自己准备这些的份上,杨光也就不再计较什么成绩不成绩的了。
杨光一打开门,就见他爸百年难得一见笑得那么热切亲厚,还没来得及换鞋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他爸算不上壮实,但拥抱却是非常温暖有力的。
杨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爸的大手扣着后脑勺按在了怀里,他听到他爸胸口因为太过开心的笑而传来的阵阵震荡。
他爸拍着他的背,一边朗声笑着,一边不住道:“好孩子,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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