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云淡风轻的日子

　　五

　　“少爷，请问您有满意的作品或人选吗？”田荷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你就不能选一些好的作品或人选来给我吗？你在罗氏这么多年是怎么办事的？”罗世杰冷冷地说。
　　“是，少爷，我会再细致些。”田荷退了出来，直奔招聘现场。

　　“右擎苍，起了吗？昨晚不好意思哈！”罗世杰懒懒地给朋友打电话。
　　“什么昨晚哪，今天好不好凌晨好不好？知道不好意思你还打？”右擎苍对他的做法十分不满。
　　罗世杰一个电话，搞得他再也没睡着，现在还直打呵欠。
　　“好啦，不跟你多说了，一会儿我们家保姆要来做卫生，我得去接她！”
　　“什么保姆那么重要，还要你这个主人去接？”
　　“不一般的保姆好不好？甜蜜保姆好不好?就许你海誓山盟，不许我有个保姆什么的？”
　　“怎么不许啦？一百个许！”
　　“好啦，不跟你多说啦，晚上在我家搞化装舞会，专门给你接风洗尘的，你是主角，不许迟到哈！”
　　“什么？化装舞会？你家是游乐场啊？幼稚！”
　　“是，我幼稚，你深沉行了吧？在你眼里，谁不幼稚啊？哥们，阳光一点好不好，大好的十八青春呢，别搞得那么凄凄惨惨戚戚的，好不好？”
　　“谁说我不阳光啦？几年前，我比你还……”
　　“好啦，不跟你瞎扯，晚上你要是不化装，不按时到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挂了！”
　　怎么就挂了？
　　罗世杰本来是想从右擎苍嘴巴里套一些有关顺成大学的什么什么之类的，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给挂了，真是的。
　　他生气而失望地扔下电话。
　　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
　　他自我安慰着，打起精神来做事。

　　此刻，罗世杰的心情一如冬日暖阳般，阴冷之中不乏温情。
　　我适合装扮成什么样子去参加舞会呢？他开始在大脑里搜寻自己的各种形象——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师生眼中，他是神，完美的化身；在下属们的眼中，他是魔，磨人的怪物；在妈妈的眼中，他是爱，是生命的全部；在若瑄的眼中，他是王子，是一生的依托。
　　可是，分开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这么多年来，又一直没联系，她还会记着我吗？她还需要我吗？
　　他的心又开始往下沉。
　　没关系，慢慢来，慢慢来！
　　他不断安慰自己。

　　田荷昨晚送过来的自荐书和个人作品，乱七八糟地躺在桌子上。
　　他坐下来，继续翻阅。尽管有些资料让他有些倒胃口，但说不定里面也有好的呢？如果错过的话，对公司可是一大损失。
　　公司的事，他一向是很严谨的，如果自己都马虎的话，还怎么去管下属？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继续翻阅着。
　　忽然，他被一段文字感染——
　　“相比那些我崇拜的大家而言，我只能算一个写手，一个码文字游戏的平庸之辈。可我仍然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我希望我的文字尽可能反映生活以及我对生活的理解和看法。我希望我是个性的，我的文字是个性的，我的主人公是与众不同的。
　　我喜欢海。
　　我常常会坐在海边，看清粼粼的海水轻柔地拍击海岸，看水鸟在海上起起落落，看各种水草在水里妖娆地跳舞，看小鱼小虾们在水草间打情骂俏，看螃蟹在沙滩上横行，看沙粒灌满脚趾缝间，再散开脚趾让它们纷纷散落，看我躺在沙滩上留下的身影又大又奇特，看手捧起沙粒，再放肆地洒向远方……
　　于是，我的主人公出现在海边，他们带着我的情绪倾向出场，他们在我的心底有哭有笑，有悲有乐，他们……”
　　罗世杰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翻翻作品的厚度，大约十万字。作品的落款是——顺成大学中文系大一学生柳若瑄
　　柳若瑄？！柳若瑄！！你可以写出这样的小说了？！怪说呢，一开始就觉得文笔很熟悉。
　　小时候，柳若瑄的文章在班里就是最好的，常常被语文老师拿来当范文念。现在，罗世杰看着一行行清丽的文字，就像看见了他日思夜想的柳若瑄！
　　人物之间的对白，文辞犀利，文采斐然，完全就是若瑄的风格嘛！罗世杰被故事情节和精辟的说辞深深打动！
　　他拿起电话，准备给田荷打。
　　但是，他的手又放下来，他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怎么来用好这部作品。
　　他的心激动到颤栗，很多想法一起迸发出来，让他不知道该先做哪件事，他讨厌自己这样的无序状态，但是他的心里很高兴。

　　六

　　“56号观邸”楼前，灯火辉煌，各种景物在灯光的照映之下影影灼灼。
　　柳若瑄、邱明浩和张虎妹他们，早早来到右擎苍的家，帮他忙里忙外地布置舞会。
　　今天的舞会，以卡通为主题，主要为迎合柳若瑄明朗的心情，并想借此破一破罗世杰那老气横秋的臭架子。
　　然后，他们开始给自己神秘地化装，并准备迎接客人的到来。
　　兔八哥、灰太狼、超人先生、美羊羊、虎大王、狮大哥、绿孔雀、孙大圣、鹦鹉哥、斑点狗、白龙马、小龙人、芭比娃娃、带翅膀的天使、粉红女郎、白衣仙女等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齐聚舞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这整个一卡通荟萃嘛！”其中一人忍不住冒出一句，大家一下就听出说话人是邱明浩。他居然是灰太狼的扮相，呵呵，像！
　　音乐响起，舞会开始。
　　兔八哥手摊托盘，在舞会上翻着花样搞怪，闹得舞会笑声如浪。那身高，那姿势，不用说，是右擎苍。
　　柳若瑄穿梭在人群中，挑好吃的吃，好玩儿的玩，好喝的喝。反正自己也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在卡通世界里，她玩得很放松。
　　音乐舒缓起来，一些人开始到舞池里跳舞。
　　喜羊羊向柳若瑄走过来，说：“芭比娃娃，可以请你跳一曲吗？”
　　“当然可以！”柳若瑄模仿着芭比娃娃的姿势，接受邀请。他断定喜羊羊应该是右擎苍的同学，一位她不认识的同学。
　　接下来，是兔八哥请，灰太狼请，她都一一应允。
　　几曲下来，有点累。
　　她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她觉得今天晚上的每一样食物都很好吃。
　　音乐再次响起，白龙马向她走了过来，说：“小姐，能陪我跳一曲吗？”
　　柳若瑄一顿，他是谁？
　　“好的。”柳若瑄整理一下面具，和白龙马步入舞池。
　　“请问，您是顺大的学生吗？”对方边跳边问，柳若瑄嗅到了一股兰草的味道。
　　“是啊。您是？”她突然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附身玉！她的身体颤了一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哦，您不用介绍了，我知道您是谁了，您就是右擎苍的好朋友罗世杰吧？”
　　“你怎么知道？”对方急切地问。
　　“你脖子上的附身玉告诉我的。”
　　“你认识这串附身玉？”
　　“嗯。”
　　“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我叫——哎哟——”芭比娃娃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脚，身子不听话地往后仰，白龙马一把抱住要往下倒的舞伴。
　　这时，他看见她的膝盖上——
　　一个疤痕，像一弯新月，静静地趴在她的小腿和膝盖之间。好熟悉的疤痕，还有那手，那声音！！
　　白龙马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若瑄？！”他低低地喊。
　　女孩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是谁？”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她再也受不了了，她踉跄地往外跑去。
　　“我是——俊驰！若瑄，我是俊驰！”白龙马追出去，急切地对她说。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女孩痛苦地跑到电梯口，刚好电梯门开，她钻进电梯，逃走，她要赶紧去医院，她知道她的病患了。
　　“若瑄——若瑄——”白龙马急切地跟过去，他没有赶上电梯，他疯狂地从安全通道往下跑，他要去追她，这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可是她却说她不认识他！
　　当他疯狂地跑到楼下时，只看见一个芭比娃娃的面具，在石阶上静静地躺着，女孩已经走了！
　　他认定的他的若瑄，就这样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他捡起面具，痴痴地望着，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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