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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玉女
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尔泰牵着晴儿选定的宝贝和他自己的追风,和晴儿双喜一起来到了城郊的草原上。
尔泰松开追风的缰绳,把空出来的那只手递给晴儿:“来吧,上马试试。”
晴儿还是有一些怯,“确定它不会踢我吗?”
“不会的,它受过专门的训练,不会踢你。”尔泰温声道。
他既这么说了,晴儿便不再犹豫,一手扶着尔泰的手,一手拉着马鞍前的桩头,轻身一跃,稳稳坐在了马上。
尔泰不由得夸了声:“好利落!不愧是咱们满人的姑娘!”
晴儿也被自己惊喜到了,坐在马背上足足愣了两三息的功夫,然后咧开嘴笑了。
她抬眸视向前方,已是落霞时分,天那边有浅浅的红色。近处草青花香,还有蝴蝶、蜜蜂等飞虫偶过花丛,微风时缓时急,拂过脸颊,一阵心旷神怡。
晴儿忽然想哭:“这么好的落日,这么好的马儿,这么诗意的黄昏,我以前的日子全都白活了。”
尔泰仰头看着她,夕阳的柔光轻洒在她的脸庞,他看见她眼中似浅浅有一层水光,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这难道就是那名为“喜欢”的心动?
尔泰将追风栓在一旁的大树上,让双喜留在原地的等候,他先拉着宝贝带晴儿在附近的草地上慢骑感受一下。
晴儿学得很认真,尔泰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没一会儿就完全适应了在马背上的感觉。
“晴儿,你真的很厉害。”尔泰牵着缰绳,目视前方,“你不仅会猜谜语、会打哑谜、会讲笑话、会作诗,还会骑马,你是个天才啊。”
晴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吗?我这样骑算是骑得好的吗?”
尔泰就在这个她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松开了马儿,方才他已经教过晴儿怎么拉住缰绳了,他柔声引导:“马缰不要拉得太紧。”晴儿闻言手上的劲松了一些,于是听到尔泰笑意很深的一句夸赞:“好极了!”
她这才发现,尔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她的马绳,现在这匹马完全是由她一个人操控的!
她大叫:“我会骑马了!”
迫切地寻求尔泰认可的目光,晴儿一低头,他正在用很欣赏的目光看着她:“是,你会骑了,你太棒了。”
不知是此刻的日光太温柔,还是他的声音太柔和,晴儿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被填补了。
她弯眸,笑了起来。
尔泰在马下看得有些痴了。
他伸手拉住马儿,两人一马就这么在夕阳的光里停住,晴儿心头意动,拉着缰绳的力气又不自觉重了。
“晴儿,”尔泰看着她:“对不起。”
晴儿知道他在说什么,那股泪意又有了往上涌的感觉,她努力压了压,“为什么说对不起。”
尔泰道:“那天那些话是我骗你的,我哥没有托我跟你说过那些话。”
“什么?”
这是晴儿没有料到的,她以为他是为他的兄长向她道歉。
尔泰一字一顿,接着道:“晴儿,这一路上我哥一直都是拿你当妹妹看,那些话,是我怕你不开心,自己编出来骗你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哥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也是。”
“对不起。”他再次道。
最开始听他说的时候,晴儿心里最先冒上来的是怒气。
原来,她这两日所有的不安、羞愧、恼怒,都是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
是他捏造了一切,引她入局,让她夜夜难眠。
为什么?晴儿很想质问一句。
可他又说,是怕她不开心,才这样骗她。
晴儿心情酸涩:“什么叫怕我不开心?”
尔泰垂下眸子:“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对不起,我知道,如果没有我的那些谎言,你面对我哥的摊牌时会好受一些,至少会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那样……”伤心。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两个字甚至没有说出来。
马上的人没有再回话,尔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他终究是没有忍住,抬头认真看着晴儿:“晴儿,我哥他已经心有所属,而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心悦你的人。你能不能,试着,看看别人。”
能不能,试着,看看他呢。
一路以来他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寻她,怕她食少穿薄,怕她心情不佳。
也频频想起幼时一起结伴玩耍的光景。
他是今日才顿悟,原来,一直以来,她在他心中的分量都跟别人不一样,她是特殊的。
知道尔康和永琪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他心里有对他们看不到她的好的不满,更有深深藏匿、不为人知的欣喜。
他们不心仪她,那他就少了两个强有力的对手。
也不是没想过晴儿会选其他意气儿郎,可他每每念及此,都会控制不住地散发戾气。
如果她最终选择的那个人不是一心一意待她呢?如果那个人没有足够的家底供她荣华一生呢?如果那个人胸无点墨,她的满腹诗意又该如何寄托?
如果将来那个人会变心呢?
他知道,她所求一直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接受不了她所求不得。
他希望她一生顺遂平安、喜乐无忧。
以他对她的了解,既知尔康已经有了其他喜欢的女子,她就绝不会再选择尔康,而把她交到其余任何人手上,他都不会放心,那何不如,为自己争取一下呢。
只是现下就向她剖明自己的心意,他是不敢的。
他只求,她的眼睛可以看到除了尔康以外的其他人。
尔泰紧张地动了动喉结,等待晴儿的审判。
马背上,晴儿盯着马下虔诚望着她的人,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他都说了,是怕她不开心才撒了这个谎。
这一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希望她开心些、欢喜些。
他也确实一直是这样做的。
还有从前那些年,他也都是这样做的。
晴儿释然,这些日子以来的郁气全然消失。
她拉了拉马缰,马儿的前蹄随着指令抬了抬,尔泰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控制马儿,却见晴儿又熟练地操控着缰绳让马儿安稳踏回了地面上。
“我原谅你,尔泰。”晴儿眼中闪耀着灵动的光,“可是我要你补偿我,教会我怎么奔马,还要好好陪我骑一圈!”
“还有!谁告诉你我喜欢尔康了?我也如你一般,拿他当兄长而已!”
巨大的惊喜扑住尔泰。
她不喜欢兄长?
他忽而想起之前在月老树上,他问她,心里已经有那个人了吗?
她说没有,她在等那个人出现。
福尔泰啊福尔泰,怎么会忘了这句呢?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晴儿在马上娇声催促他:“快教我怎么奔马!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尔泰终于回过神来,扬声:“好、好!”
她心里既没有过哪个人,他就放心了。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慢慢走进她心里。
尔泰飞奔回远处的大树下。双喜一直乖巧守在这里,远远望着她家格格和这福家二公子原地停下许久,如今又见他跑得满头是汗,却满脸笑意地牵过追风,又一跃跨上,驾着追风朝远处她家小姐去,他驾马的声音里是明晃晃的笑意。
双喜简直一头雾水。
可远远看,夕阳将马上一双少年的影子拉得格外长,两人并排驱着马儿,不快不慢地跑在草原上。
不知怎的,双喜心下忽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
练了一下午的马,晴儿已经能骑得很稳当了。
尔泰说得对,她身上确实有满人的血统,血液里带着骑马的天赋。
此时他们正在回程的路上,晴儿脸上全是对学会骑马的骄傲,她不住地摸着宝贝的鬃毛,夸它:“真是一匹好宝贝。”
尔泰骑着追风在侧,只笑着看她。
忽然见前面不远处,一个背着粗重柴禾的老者走着走着晕倒了。
两人忙勒马停住,晴儿焦急道:“尔泰,快去看看吧!”
尔泰下马去检查了一番,忙回身道:“我得赶快把他送到镇上去!”
晴儿飞快点头:“好!救人要紧,我跟双喜在这里等你!”
尔泰把老人搀到马上,又到晴儿跟前,伸手想先把她扶下马,他不在,马儿要是发了疯可危险了。
可晴儿却推开他的手,急道:“我没事,你先去救老人家,我再慢慢骑着它往回走。”
“好吧,那你当心些。”情况紧急,尔泰深知人命一事上半刻都耽误不得,而且此地离他们下榻的镇上也不远了,他便不再犹豫,快速带着老人奔向镇上。
见他衣角纷飞,晴儿不由得感慨,他一直是这般的赤诚少年郎。
犹记几年前,有一次她跟着令妃娘娘在城外给难民们施粥,不晓得他从哪里听了消息,跑来陪她一起,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应是饿了许久,拿了粥还没喂到嘴里,人已经倒下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冲出去,不知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哪里来的那样大的力气,迅速抱起人就往不远处的药房跑。
等她小心翼翼抱起那妇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追上他时,他满头大汗地围在大夫跟前,一双眸子中盛满担忧。
回忆与当下重叠,晴儿深深出了神。
直到身下的马儿忽然疯了一样带着她钻向前面的密林,双喜在后面惊惧地唤她:“小姐!”
是突然窜出来几只土狗惊了马儿。
晴儿被惊醒,拼命拉着缰绳,可这状况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控制不住马儿,只能被带着冲进了林子深处。
“双喜!快去找尔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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