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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
一场荒诞过去，地面上躺倒十来人，有的已经陷入昏迷，有的则捂着伤处哀嚎。
左恒在半空看得清楚。这当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做什么事儿，只是周围的人为了表明立场，才将他们推了出来。
罪恶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所谓的希望也不过是阳光透过无数遮挡物洒落下的斑驳。
富小二当时是何等的绝望呢……
左恒看向少年，但对方的表情却并不如他所想。
富小二的眼中的确布满了恐惧，那双微缩的瞳孔颤动着，将众人所作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着……像是在微笑。
这幅表情一直持续到老板打开碎肉机，纹身男拖拽着富念的尸体塞了进去。
钢片轻而易举的搅碎血肉，坚硬的骨骼则不断发出卡擦卡擦的清脆响声。
明明富念已经死了，但众人却仿佛听到了从碎肉机里传出的哀嚎。
就连躺在地上呻吟的人也不敢出声了。
富小二看着哥哥的尸体慢慢消失在巨大的钢铁机器里……
那台机器逐渐生出血肉，长出耳朵。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猪头。猪头张开利齿，每咀嚼一次，富念的身体便少一点儿。
富小二的手不自觉摸向胸口……心脏如响鼓般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五脏。痛感蔓延至四肢，就连指尖也仿佛被针穿刺。
他的表情终于变成了本应该有的悲痛和绝望。但他不敢让人看见，只能尽力蜷缩起身体。
他体型瘦弱矮小，缩起来的时候很难被注意到。只有左恒一直注意着他。
少年眼中写满了仇恨……以及如饥饿的野兽一般的……贪欲。
场景再次切换。
这次是在宿舍，富小二坐在床头，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猪头人。从服饰上看是那个加工部的组长、
和富念曾经告诉过左恒的一样，组长是来询问两人关系的。
富小二暗自捏紧拳头，嘴里撇清身份，只说自己和富念同村，关系也并不如何好。
猪头上的眼睛紧紧看着他，富小二也平淡的与其对视。
组长懒得再问，转身欲走。
富小二却在他即将离开时喊住了他。
“我前些天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他们似乎是想要逃出去。”
组长转过头，看向他露出了笑容。
——
第二天，工厂一楼倒挂起几个伤痕累累的身躯，他们的哀嚎似乎超过了机器的运行声。
老板更加肆无忌惮的压缩工人们的休息时间，有时他会当着这群人的面，骂他们没用的猪喽。
原材料便宜，人力成本更是低廉，工厂越做越大，人越招越多，但员工的生活水平却越来越差。
压抑的气氛在弥漫，反抗的情绪也在疯涨。
富小二瘦削的身材和明显未成年的稚嫩的脸，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他在暗中打听，甚至主动邀请人一起反抗。随后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告诉老板……
被老虎吃掉的人，为了灵魂不再痛苦，会留在老虎身边，引诱更多的无辜者受难。人们把这种鬼称之为伥鬼。
富小二便是伥鬼中最奸猾的那一个。
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渐渐从给组长做事儿，变成了老板的助手……
左恒看着站在老板身旁为其出谋划策的富小二，不知为何觉得两人看上去有些相似。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富小二的表情是在模仿老板。
他们眼睛眯起的缝隙，嘴角勾起的弧度，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
节点再次跳跃，这次的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富小二的身姿拔高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般消瘦。
他站在工厂的门口，穿着一身有些过大的T恤。对被带上警车的老板挥手。
老板目眦欲裂，挣脱束缚冲到他的面前,戴着镣铐的手将他打倒在地。
富小二没有阻拦，只是眯起眼，露出和曾经的老板极为相似的笑容在对方耳边低语。
“你知道吗？那个曾经被你扔进绞肉机的人……是我的哥哥……”
老板很快被拉开，还因为反抗被狠狠揍了几拳。
“原来你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啊”彼时已经长高不少的少年看着对方狼狈的姿态恍惚低语。
老板的身上的宝石渐渐褪去，一个猪头盖在了他表情狰狞的脸上。
任人宰割者便是猪。而他不要当猪。
不久后，好味道工厂被推到，一个新的工厂开始建立。
创建人便是当时举报恶毒老板的富小二。新闻媒体争相报道。
人们将其称为无畏的英雄，宣扬他那两年如何用坚韧不屈的意志，超越常人的智慧，成功逃出暗无天日的工厂。
富小二在记者面前，笑着道“我想给工厂命名成好日子，也是希望自己曾经受过的苦，不要发生在我们的食用者，还有我们的员工身上。”
英雄的名头吸引来不少投资者，工厂里的工资也比别的厂子高上不少。
地方台的新闻称赞这心善的老板，富小二便坐在皮椅上，满脸微笑的看着电视里的自己。
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自己。
——
工人们的待遇的确不错，但左恒明白这绝不是结束。现实中好日子工厂的模样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不过是第二个好美味工厂罢了。
果然下一个节点。便是他手拿铁棍，敲击在一个男人头上的场景。富小二原本满脸愤怒，但当血液飞溅到嘴边，他舔了舔，表情便化为了兴奋。
人群慌作一团，却无人敢反抗。
因为富小二是好心的老板，是给出的工资远远其他工厂的大善人。他们不了解老板的忽然发怒，但总是面带笑容的老板如此激动，或许是对方做错了什么呢？
人们眼看着富小二抓起男人的头发前往电梯。互相招呼几下，便又干起了自己的事儿。
富小二把男人带到了仓库。不顾对方痛苦的嘶喊拳打脚踢。他压抑了太久，腹中诡异的饥饿带起暴虐的情绪，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当他顺手拿起水管想要砸向男人后脑勺时，一个干净的，带着未成年的青涩声音传了出来。
“住手吧……弟弟。”
左恒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道虚幻的人影，像是随时便能被风吹走那般漂浮着。他的身体蔓延出无数红色的丝线。丝线们于半空中凝结在一起，没入富小二的胸口。
那人影微笑着，眼底透出悲伤与怜悯。
那是富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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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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