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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轮船(12)
“不准备藏下去了吗?”
洁白光滑的掌、纤细修长的指,覆盖着花苞般甲盖的指尖轻轻点上被整理出来的草药,是她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中慢慢归类的。她不需要知道所有关于它们的事情,但只要了解一点用途,那么知晓怎么分类、使用就不算是难事。
“你都那么挑衅了,我再不来岂不是怂蛋?”
常年在海上的生活让青年的肤色晒得黝黑,狂气而嚣张的长相偏偏长了一双凤眼,融金的双瞳极为亮眼,半长的发略凌乱地堆在肩头,偶尔有翘起的发丝张扬又不羁地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我看你明明没有什么变化。”
俞殊嘲笑,她看着散发着熟悉气味的植株,不耐地把它往后推了推,虽然找到了味道的源头,但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并不难闻,只是总能想起拥有相同气味的另一个人。狗一样,还要到处留下痕迹,俞殊嫌弃地用手绢擦拭着刚刚触碰到不喜植物的指尖,然后才轻巧优雅地转身。
“所以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你先说有情报的?”
青年抱臂直直立在那里,宽厚的肩背附着着厚实流畅的肌肉,但并不显笨重,只有蓬勃的生命力与力量感。
“啊,那只是透露给小朋友的奖励,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硬要说自己也是的话,我也不介意忍着恶心告诉你。”
她的喉间仿佛含着玫瑰花瓣,但说出口时柔软的花瓣又长出了武器,随风扎进青年的耳朵里,痛中带着一点痒,微微挠着耳朵,比单纯的痛更加难以忍受。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颤动着,只是浮动如此微小,不仅是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的俞殊没有发现,就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你应该知道你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到底是凭借什么。”
青年出言威胁,狂妄的外表下是心细如发的细腻,他早就知道俞殊并不会惧怕武力的威胁,但这是必要的。
“所以呢?”
她还想看看眼前的团长有没有其他的手段。
“这些优待也意味着没有发霉的面粉和水,你要知道这种物资不可能供给一个俘虏。”
长满霉菌的污水和食物才是常态,珍贵的酒也不过是用来压住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虽然他们的船上不需要太担心这种问题,但要是想找也不是没有,附属船上依旧有一半都是这种物资。
“哈——”
俞殊掩面小小打了个哈欠,似乎被这种无聊的说辞给说困了,青年没有被她的轻慢和不在意激怒,他其实一直在观察俞殊,通过各种渠道。
“你想要跟着我们去找宝藏。”
终于说到了正题,俞殊打起了点兴致,端正地坐着,双手交叠搭在膝上,那双仿佛装不进任何人的眼里也看向了青年。
“为什么?”
他却没有继续讲下去,反而选择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不需要知道。”
俞殊没有回答,青年歪了歪头,就像是他的“下属”那样,当然也或许是他们无意见相互传染的。
“船上的条件可称不上好,我记得你还在过敏吧?你这样的贵族小姐可受不了颠簸的日子。”
他并不是在讥讽,只是将事实说出来了而已,如果后期启程去寻找宝藏的话,甚至连后备的船都会减少许多,毕竟路途实在太过遥远艰险,他会为了手下考虑考虑,更别提眼前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
“因为很无聊,太无聊了,所以总要找点刺激。当然,看看小老鼠们的生活也有利于我后面选择的经商策略。”
俞殊扬起下颌,傲慢地说道。
“而且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我当然不会允许流落到其他人手里。”
“那你怎么不自己组舰队?”
“哼,比起被地下生物一直跟在身后混入船舱,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放心。”
青年已经习惯了她对自己说话时的轻慢语调,而且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如果最后确定了藏宝图还在她手里,他们最后肯定还会找上门,那样更麻烦。
“我叫克劳德斯,之后你有事去找涂涂和莫洛菲斯就行。”
最好别来找他,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听到时还是会忍不住生气,青年张开嘴威胁,鲨鱼牙雪白亮眼,谈判完成,沉着的内里沉寂下去,他看着极为耀眼的大小姐,忘了之前被扎过的记忆,忍不住招惹。
“我说,你……”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做点实事。”
俞殊开口打断,料想也不是什么经过脑子的问题。
“我的船会在阿莫斯港口停靠,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记得找人带过来。”
“喂,我说你也太不客气了,就这么指使上了?”
“我一直都在指使。”
俞殊不准备理眼前这个又看起来脑袋空空的青年,开始赶客。
“如果有什么不过分的需求可以给他们提,记得把东西带过来。”
“你这人!”
克劳德斯张张口,最后还是闭了嘴,背着自己的宝贝大剑往门外走去,临走前回望一眼,还是没忍住。
“我说你这家伙其实根本就不喜欢钱吧?”
还要去邀请阿洛兹打工,怎么看都没什么必要。
“赚钱和喜欢钱是两码事,不过我更偏好给你们添堵。”
俞殊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不耐道。
“走之前记得关门。”
啧,果然这个人就是知道怎么惹人生气!克劳德斯骂骂咧咧地走了,还下意识给人把门带上。俞殊看着合上的门扉,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同样大大咧咧的少年,疑惑,他们这个海盗团都是属狗的吗?这么听话?
*
“喂,船长让我看着你。”
没一会,门又被打开,才离开没多久的莫洛菲斯又被派了过来,他表情严肃,似乎是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很自觉啊。”
俞殊打量着在原地站岗的少年。
“他又是用什么说辞把你骗到这里来的?”
“老大才不是骗!这是我的任务!”
少年火冒三丈道,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气恼地看着俞殊。
“我回去查过资料了,你不能再摸我了!”
纵使是一向觉得眼前的少年不甚聪明,所以从不去猜测他的脑回路的俞殊听到他的发言也颇为震惊,她难得仔仔细细正视这个满脸气恼、行事莽撞的少年——不,并不算莽撞,他的行事作风更像是海盗团的领导人,只是尚显青涩,更加容易被挑动情绪。
“你的长辈都教给你了些什么?”
俞殊疑惑地看着他,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教育小孩的,怎么一个比一个脑子有问题?先不说想一出是一出的涂涂,她好歹还算乖顺,就是眼前这个大部分时间都还算靠谱的少年,只要一面对她就缺了根弦似的。
“长辈?什么长辈?”
莫洛菲斯比她更困惑,他凑近了一点,形状圆润尾端稍稍下垂眼睛直勾勾盯着俞殊,他微微弯下腰来和她对视着,透澈的眼睛好似盛装着一杯冰水,透明的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叮当作响,杯壁上结了一层雾,用拇指稍一擦拭外面的影像就清晰可见,他们就这样隔着这层透明的玻璃对视。
“哦,是说父母?我没见过啦!”
他自顾自得到答案,直起身抓了抓头发,爽朗地笑道。
“这些都是老大他们去岸上找的书,说是什么陆地上的小孩都要学的东西。”
“看起来他们并不适合教育孩子,啧,如果你不想真的变成常识白痴的话最好别什么话都听。”
得到答案的俞殊意兴阑珊,用仅有的一点良心提醒。
“不过既然你不需要和其他人接触,这样倒也没关系。”
反正是这些人自己内部的事情,不需要她来操心。
“为什么?”
莫洛菲斯看起来格外困惑,他又弯下腰去盯着俞殊的表情,似乎想从她的态度里学到什么,仿佛懵懂期还保留着印随效应的幼崽,但如果是真的幼崽也不应该跟着她才对,那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我没兴趣教导小孩,既然这么感兴趣就从你们的附属船上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就好,反正应付你是足够了。”
俞殊懒懒说着,惯常冷淡而倨傲的态度与表情,她似乎从来都不将什么东西放在心上过,看着他与看着海面上偶尔探出头的、有着光滑表皮的鱼类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人才不会想着过来。”
少年见俞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脚步一转就靠到了墙根前,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背着的深黑色重剑的剑柄挨着肩胛骨,从后方直直穿出,露出半截。
“我们负责钱,他们负责给我们提供所需要的物资,抢劫什么的他们也不会参与。”
深蓝色的瞳孔下方晕染着一片火红,他盯着俞殊,大大咧咧道。
“就像你一样。”
少年说完,又想了想,纠正。
“好像也和你不太一样?”
“所以你就不怕我把这些消息卖出去?”
“唔,可是你早就知道了吧?我记得老大说的被叛徒流出去的军防图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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