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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司序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回过头，看到了一个个头矮矮的小孩子。

　　小男孩身高才到他腰际，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正孩子气地歪着头看他，稚嫩的脸庞上挂着天真。
　　但他苍白发灰的肤色、跟他妈妈一模一样的涂鸦式眼睛，昭示着这并不是什么可爱无害的正常小孩。

　　“大哥哥……作业好难啊，我都不会写，可是不写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说怎么办好呢？”

　　小男孩语气十分苦恼，但他的脸上却还是一副纯真的笑容。

　　“大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何司序太阳穴一跳一跳，看着小男孩始终不偏不倚盯着他的目光，试探问：“如果不写的话，有什么严重后果？”

　　小男孩一愣，似乎没想到何司序开口便这么问。

　　然后他笑容忽地收了起来，涂鸦黑块般的眼睛突然扩大了一倍，把上半张脸撑得满满的，像在脸上嵌了两个幽森的黑洞，语气也阴森颤抖起来，似乎带着浓浓的惊恐。

　　“如果不写的话——爸爸会杀掉我！！”

　　何司序瞳孔一缩，爸爸杀儿子？因为不写作业？这也太夸张了。
　　他心底的惊恐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但是写作业，会是这个小孩交给他的任务吗？

　　何司序沉了沉眸，道：“你作业在哪，给我看看。”

　　听到何司序的回答，小男孩大概是以为他要帮他写作业了，一下子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书桌前，拉开座椅，站在旁边示意何司序坐下。

　　何司序怀疑地看了小男孩一眼，走过去瞄了两眼椅子，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男孩也不介意，就站在一旁看他检查，嘴角上扬，似乎很是期盼何司序帮他写作业。

　　何司序心下怪异，还是站着没坐，抬眸扫了一眼桌上摊开的作业本。

　　红墙将房间里所有物品都映上了朦胧的森森红光，烛火在一旁跳动着，晦涩的光罩着作业本，在一片模糊中，几个铅笔写的字迹呈现纸上：

　　1+1=
　　1-1=
　　1*1=
　　1/1=

　　以为作业会很难所以小男孩才向他求助的何司序：“？”
　　这就是传说中的1以内的加减乘除？
　　见识到了。

　　何司序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小男孩，小男孩这次直接把笔递到了他手边，嘴角的笑容好像更大了，黑洞洞的黑块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何司序扯了扯嘴角：“要我帮你写？”

　　小男孩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何司序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是自己动笔也不算写了作业吧？如果钻空子被你爸爸发现了，你不怕被他杀了吗？”

　　闻言，小男孩脸上的黑块眼震了两震。

　　何司序接着道：“我可以教你，但你得自己动笔。”

　　小男孩的表情像是害怕又像是不甘，狠狠地瞪了何司序两眼，才十分不甘愿地坐到了座椅上。

　　何司序呵呵冷笑。
　　“儿子在家写作业”，他要是动笔了，他不就成了“儿子”了？

　　“1+1=2，1-1=0，1*1=1，1/1=1，写吧。”何司序冷冰冰地说，语气毫无起伏。

　　小男孩握着笔，十分不情愿地在第一题后面写下了一个2，然后就把笔一甩，似乎不打算再写了。

　　何司序皱了皱眉，事情果真不会这么简单。

　　“不行不行，这是你直接报的，我还是不会啊。妈妈说，遇到事情一定要学会自己解决才行。”

　　何司序：？那你刚刚还想要别人直接帮你写呢？

　　“妈妈说的都是对的，她对我最好了，所以我得听她的话。”

　　小男孩脸上一直很虚假的笑容突然变得真实起来，即使脸色青灰、模样诡异，也不难从中看出他对自己妈妈的爱意真挚。

　　何司序看着小男孩的神情，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地收了下拳。

　　“你多大了？”

　　“我今年已经10岁了！”

　　哦，比他想的还大一岁，10岁还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几，了不起。

　　何司序眼皮直跳，表情愈发冷漠，恐吓道：“那你爸爸一定不知道，你都10岁了还不会算1+1等于几。”

　　这回小男孩眼睛抖动得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脸上刚才提到妈妈时幸福的表情一寸寸皲裂消失，好像何司序提到的不是他爸爸，而是什么可怕的恶魔。

　　小男孩终于重新拿起笔，在作业本上写起来。

　　快速依次写完后三个答案后，他一脸忿忿，指着房门，闹脾气道：“我写完了，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了！坏人！”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终于应声而开。

　　何司序见状内心松了口气。

　　如他所料，小男孩无法直接攻击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把他困在这间房里，以及，逼迫他动手写字。
　　但那么简单的数学题一看就不对头，他立即排除了小男孩真的不会做的可能性，于是剩下的可能便只有——这是个陷阱。
　　这副本本身存在时限，一下子被困在房间里，若是性子急躁一点的慌不择路，又是这么简单的题目，很可能就会忍不住动手写了。

　　动手写作业，肯定就中套了，至于中套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何司序不愿去猜测。

　　不过还好小鬼头心智是符合年龄的单纯，相对容易对付，他随便威胁了一下就开门了。

　　小男孩抱着胳臂坐在椅子上赌气，然而半天也没听到有走出去的脚步声，反而一旁的床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见那个子高高的人影正举着手电筒在翻找他的房间，甚至光明正大毫不遮掩。

　　“喂！”小男孩尖利出声，“你在干什么？！”

　　何司序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找东西。”

　　小男孩刚准备叫嚷，何司序又补充道：“你妈妈允许找东西。”

　　小男孩顿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偃旗息鼓了。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又问：“妈妈回来了？你看见她了？”

　　何司序注意到小男孩声音突然压低了，问的话也挺怪异的。

　　“嗯，”何司序又看了小男孩一眼，“应该在楼下，你可以自己去找她看看。”

　　“不要不要。”小男孩连忙摆手，一副十分抵触的模样。

　　何司序不禁皱了皱眉，更为奇怪起来。
　　小男孩不是很喜欢他妈妈吗？为什么对于去找她那么抵触？

　　按捺下内心的疑惑，何司序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家老鼠很多吗？”

　　谁知听到这话小男孩又立马生起气来，腮帮子鼓嘟嘟的：“谁说的！我家里那么干净，哪里会有老鼠！我妈妈最会做家务了，我们家永远是最干净的！我同学还有老师都知道，你不要胡说！”

　　何司序心道：对啊，房子里那么干净，哪里会有老鼠？

　　看着小男孩维护母亲的样子，何司序沉默了会儿，解释了句：“没有质疑，只是随口一问。”

　　“那也不行！”

　　“行，不问了。”

　　“哼！这还差不多。”小男孩抱着胳臂，一副“原谅你了”的样子。

　　何司序瞄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顿了顿。
　　即使小男孩此时长相诡异，也掩盖不住偶然透露出的纯真天然，或许他活着的时候……

　　想到这里，何司序掐断了自己的想法，神色一冷。

　　眼前只是一个虚构的副本人物，即使是孩童的样子，也不乏狡诈阴险，刚刚还将他困在房间里，妄图置他于死地。
　　他不可以也没必要去对这不人不鬼的玩意产生怜悯。

　　何司序低垂下眼，不再说话，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搜索线索上面。

　　他不开口了，小男孩也没主动找他讲话，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甩动着两条短腿，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发呆。

　　其实从小男孩口中，这家人的家庭关系已经初露一角了。
　　小男孩的爸爸想杀他。
　　小男孩的妈妈很贤惠，对小男孩很好。
　　小男孩很爱妈妈，很恐惧爸爸。

　　何司序忍不住看了看四周红色的墙体，连天花板和地板都不放过的刺目的通红，像地狱一般的景象。
　　为什么要将孩子的房间弄成这副模样？不怕做噩梦吗？还是说……这是在暗示些什么？

　　还有，真的会有因为不写作业就杀掉自己儿子的父亲吗？
　　放在现实中他不敢想象，但是副本里，剧情逻辑倒也不能以常理判断。

　　正想着，何司序伸进床板和垫褥间的手忽然顿住了，指尖传来了某个硬质物的触觉。
　　他神色一凝，猛地一抽，将这东西整个从床褥下抽了出来。

　　房间里红光弥漫视野不好，何司序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被他从床褥中间掏出来的是一份夹在透明书夹里的文件。
　　文件上印着几个粗黑的大字：财产赠与协议书。
　　下方写着赠与人：孙大方
　　受赠人：Ling

　　封页之后是一摞摸起来有些厚度的纸张，何司序大略翻了翻，发现是各式各样的材料和证明，内容大概就是这个名叫孙大方的人无偿赠予这个Ling连房带地各种资产。

　　名副其实，确实大方。

　　何司序蓦地想起刚刚看小男孩作业本时，在本子侧页上有一个名字“孙小方”。

　　所以，这个赠与人孙大方是小男孩的爸爸？

　　那Ling呢？是楼下那个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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