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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示弱欲振作,兔死狐悲徒感伤
赵成之不听父母家人解劝,一直守候在妻子棺木前,哀痛欲绝。
想着妻子的容颜不再,想着夫妇间平日的恩爱和美,想着他们同生共死之约……如今一切都已成泡影!
“琴儿!是我不该对你许诺,是你不该太痴,还是……”
如果我没有许诺一生一世只爱你;如果我们互相爱的少一些;如果你没有那么痴,是不是你就不会如此决绝?
只是,为何会如此残忍!你就这么去了,却也将我的心带走,如今活着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他扑倒下去,用头撞着棺木。
一阵冷风吹进,昏暗的烛火摇曳欲灭,他也并未在意;直到一柄冰凉的剑刃贴在他颈项上,他才慢慢抬头。
“哼!赵成之!如今我姊姊已死,你还这般惺惺作态做什么?”夏瓖冷冷地低喝。
“瓖弟?”赵成之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嘴角却扯出笑意,“你是来为你姊姊讨回公道的么?好,好……你就杀了我吧!”
夏瓖将短剑移开一点,“你想死?为何不早死呢?”
赵成之摇头,得知妻子自缢,他纵然立即撞得头破血流,也已晚了,不能赶上她了。可笑父母却还一直阻止,其实,纵然没有死成,他也已经心死了!
“我与琴儿已相约同死,琴儿一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但要自杀,只是不孝爹娘……我终究是个不忠不孝之人!你就杀了我吧,不要让我自己为难!不要让我生不如死……”
“相约同死?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何又畏惧父母之命,要纳妾?”
“那不过是敷衍爹娘,不是我的本意!”
琴儿她秉性本柔弱,与人无争,对他一心一意,却又如此刚烈。而父母总拿子嗣来对她闲言碎语,他们不敢直接反抗。而他也不愿日后会有更多的磨难欺凌到他们夫妇身上,到时候只怕夫妇彻底分离,无挽回之地,所以才暂时如此敷衍。
“你是不是觉得我二姊不能生养,而你到时候甚至还要让那个小妾给养个儿子,这样你就能委曲求全,和二姊天长地久?”
“我……不是……”他本来只打算纳妾作个幌子,只要她也生不了孩子,他就可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样,父母对琴儿自然不会再苛求,那他们就能天长地久。可谁知,琴儿却还是先走了这一步!
“哼!你现在既然都已如此懦弱妥协,日后若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你又能如何?二姊对你死心,难道只是为了那个小妾的存在吗?”
“你……?”赵成之不觉点头,“是我不好,是我懦弱,是我害了琴儿!你杀了我吧!”
“如果你所言有虚,我不会放过你!”夏瓖收回短剑,冷冷地看着这个文弱的姊夫,不自禁地想起她的父亲。
*******
回到府内,到自己院落,远远却见房门前一个人影,她忙低声叫:“师兄?”
“瓖弟,是我。”夏淑芳的声音响了起来。
“姊姊,这么晚……?”
“你去哪里了?”夏淑芳来这里已经很久了,看到夏瓖穿了夜行衣出去,有些担心,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
“我……去看二姊了。四姊,你怎么……?”夏瓖拉姊姊进屋。
夏淑芳叹气道:“二姊夫到底怎么说?”
夏瓖将自己所见告诉四姊。
夏淑芳叹息,“二姊二姊夫那么恩爱,谁料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不是负心薄幸,就是情深缘浅,人之在世,为何如此不得如意?唉!大姊夫妇虽无事,却又心如枯槁死灰,只用自己的所谓贤德忍耐赢得那一点所谓正室的尊重,这就如我母亲一般……”
说着,她便默默掉泪。
“四姊!你不必如此难过,也许……你会不一样的!”
“怎么会不一样呢?别人看起来千金万金的小姐,也不过表面风光,其实却总是身不由己!倒不如小户人家,一夫一妻过得自在安乐。”
“四姊!”夏瓖想到最近四姊一直忧郁,倒是自己招惹姊姊苦恼了吗?“你,你喜欢……太子,是吗?”
夏淑芳摇摇头,低低道:“太子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男子,他那么……我不能说不喜欢。可我也知道,我不能去喜欢的!”
“四姊!你别怕,太子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他倒是……与一般人不同。他对女子还是很尊重的,从他对公主那样也能看出啊。还有,当今皇上也是钟情于一人,至今不忘!”
“话是如此,那也是皇后娘娘才德奇杰,才得皇上如此对待。我哪里比得上?太子与我见了这多少面了,他对我无心,我又不是不知?我也不想幻想去高攀他。再说,纵然他也喜欢我,我又有什么本事要求他那样地位的一个男子对我全心全意?他就是普通人,也还是不可能……到时候我虽不至于像二姊那样,也只会落得母亲和大姊一般境地,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夏瓖看四姊正值青春年华,虽是明智通透,却又这样冷清!她虽年幼,尚未懂得情事,一时却也跟着怅惘茫然了。
夏淑芳勉强一笑,“瓖弟,你怎么还不换衣服?你该睡了,过会儿天就亮了,祖父又该要你去用功了!”她急忙帮夏瓖脱下外袍。
夏瓖脱了衣服,心里忽起一个念头,“四姊,不如今儿你也在我这里睡……”她还真想和姊姊一起同床共话,像其他姊妹一般。
夏淑芳拿着她的外袍,微微有些发愣地看着她。夏瓖低头看看,“怎么了,四姊?”
“没什么。”夏淑芳忙道。
夏瓖猛然想到自己一直是男孩身份,忙道:“四姊,我刚才胡说,你别见怪!”
夏淑芳摇头,调开目光,道:“你里面那个腰带真是奇怪,怎么那么繁复,却又平整得很?”
“哦!这是我小时师父给我的,他要我一直系着辟邪;又说我体内有热毒,还是一直系着的好。这么都快十年了,也还是原先模样。”夏瓖抚了抚那根紫色腰带。
“睡觉也不解开吗?”
“师父说不要解,也不用解的。反正除了我,没人能解得开。”
“你师父看来倒是一个奇人了?”
“算是吧。”夏瓖坚持将姊姊送回房内,自己再回房休息。再脱下刚才匆匆披上的外袍时,却见衣袍上竟有几点血迹,她不免惊奇。解开内衣,却也是狼藉一片。她不由惊慌,难道是师父所说的奇怪热毒,今日自己生出恶念想杀人,竟因此引发出来了吗?
待到第二日一早她向母亲请安时,她有些别扭要掩饰什么的样子引起闻兰若的疑惑,这才发觉。闻兰若忙告诉女儿一些女孩儿的事。从小到大,他们都已当夏瓖是男孩儿般教育,有时候也真没意识到这些。
这时,她看到女儿已渐渐长大,更是一直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恢复她身份。可丈夫不敢,她也有些舍不得禁锢女儿。但又怕她会被祖父强逼着应试做官,到时候难以拆解,又该如何?有时又觉得已走到这一步,埋没了岂非可惜?正因她从小男装,只要小心,也未必就会被人发觉——这府里上下几百口人,这五六年不是都没人发现吗?只是,做母亲的,这时候自然又担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
夏承业尤其怕父亲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三口。当然了,他私心里更担心妻子。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如果夏绍周得知这样的欺骗,撵走妻子女儿倒是小事,反正他也还是跟着就是。就怕一时震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气急败坏,或者不放过妻女,那都是他不愿的了。一时夫妇二人都非常矛盾。
在这样的情形下,夏瓖虽一时不肯用功“上进”,却又被祖父那样严厉责打,他们又不免心疼。
夏瓖这才理解自己身体的变化,一时羞涩。闻兰若看她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女儿情态,心下不知是喜是悲。
“瓖儿,不如你还是恢复女儿身吧。”
“可这样对祖父如何交代?”
“总是要恢复的,也不能隐瞒一辈子啊!”
夏瓖叹道:“祖父年纪大了,对我期望确实很高,只怕经受不起。还有……我想还是暂时拖着,等他驾鹤西游后,再恢复,这样对我们一家三口也好!”她更担心祖父会对母亲不利。
“你祖父身体硬朗……其他也没什么,娘只怕会耽误你终身大事!”
夏瓖面上微微一红,笑道:“不嫁人又如何?我想我可能没有娘那么幸运,会遇到爹那样的人。”她如果能顺利通过恢复身份这一关,只怕到时祖父会给她做主,不知会许配个什么人家!
闻兰若揽了女儿在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的,我想你也……”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
院外远远地有人在呼叫。夏承业因妻子身体不好,又爱清静,因此不要那些奴仆随便来打扰。
夏瓖站起来,高声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一个婆子匆匆进来,向母女俩躬身道喜道:“少奶奶,瓖哥儿,恭喜了!三少爷在户部升了员外郎,老爷……”
婆子停下话,抬头偷瞥闻兰若一眼。
“什么话,快说吧!”
“老爷高兴,将大丫头珍珠赏给少爷作妾。那边都已准备好了,奶奶是不是吩咐人去接过来……”婆子小声道。
闻兰若一怔,随即“哦”了一声。
夏瓖令婆子退下,看向母亲,“娘!……”
闻兰若轻轻摇摇头,“没什么的。看你爹回来怎么说就是。”
一时夏承业匆忙进来,面有惭色。
“爹!”
夏瓖抢先不满地叫。闻兰若拉了女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丈夫,道:“你升官了,真是恭喜呀。”
“哪里……我在户部只是谨守本分而已,哪有什么建树?倒是皇上听说我们在许州的那件案子,说办得好,才召见升职。那些都是你的功劳。”
夏瓖瞪着父亲,夏承业道:“瓖儿,你不相信爹?”
夏瓖道:“二姊就是因为二姊夫纳妾自杀的!”
夏承业看了妻子一眼,苦笑道:“瓖儿,我没那么傻。让你娘生气,还不如让我自杀呢!”
“那祖父为何要送你,一个丫头?你没拒绝?”
“我哪里会要?只是……”他皱眉看了女儿一眼。想起父亲这些天都很是生气恼怒,说“嫡孙”不争气,又怪他们夫妇没教好孩子。可这又怎么能怪女儿呢?反正他与妻子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生出嫌隙来。
夏瓖立即敏感猜道:“是因为孩儿?”
“不。”夏承业忙道。
夏瓖哼道:“那也是忠孝不能两全了?所以爹爹你……”
“瓖儿!”夏承业忙打断她的话,“你放心,爹不会做那样的事的!我跟你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里还会……”
闻兰若也看出丈夫的意思,“是因为瓖儿近些日子表现不好,所以老爷就赏你侍妾,想让你再养一个?”
“兰若!你还不相信我?”夏承业急得额上青筋暴出。
夏瓖蹙眉。如果祖父知道自己不是“嫡孙”,是孙女,那岂不更……
正说之间,外面婆子道:“珍珠姑娘来拜见少爷少奶奶!”
夏承业大皱眉头,看着妻子,“你,你怎么接过来?”再看看女儿,难道妻子是因为想恢复女儿身份,所以才妥协?
夏瓖咬唇,赌气道:“娘,如果祖父非要如此,那瓖儿就一辈子做男子罢了!等到我……功成名就,再告诉他气死他!”
闻兰若摇头一笑,“瓖儿,怎么这么孩子气?你不必担心,这是爹娘的事,我会解决的。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爹,为难自己的!你去吧。”
满头珠翠的大丫头珍珠已梳起已婚发髻,在两个婆子丫头陪同下,款款进屋。慢向少爷少奶奶行礼,又见过夏瓖。
夏瓖见母亲催自己走,只得暂时离开。
*******
半夜,夏瓖刚回到自己房里,一个人影一晃就跟了进来,向她接连出招。
“师兄?”她急忙接招,口内呼道。
“怎么?卫衡经常这么晚来这里?”
夏瓖一惊,忙收招,躬身行礼。
“太子!你怎么来了?”
天政笑道:“这么些日子没见你,倒是有点想了,这会子抽空来看看。你天天被宰相大人逼着用功,乡试会试定能拔个头筹!到时候殿试,我会跟着父皇一起主持,我等着你连中三元哪!不过,希望你也别荒废了武功才好!”他刚才试她武功,果然觉得有所退步,所以才这样说。
“太子厚爱,夏瓖不敢当。”
“这有什么?你聪敏灵秀,正是难得的栋梁之才,这也算是本太子效颦蜀汉先主之意。虽算不上什么礼贤下士,但你总该受恩感激,是不是?”天政嘴角带些自嘲,自顾坐下,随意翻了翻桌上的书牍,“日后我想做个明君,你就做个贤臣,你我君臣兄弟,岂不是好?”
“太子……?”
“瓖儿,你——”
“太子?”夏瓖奇怪他如何也叫自己瓖儿,心里莫名一紧。
天政笑道:“你既跟长宁儿是姊弟,我也算是你哥哥了,叫你瓖儿不行吗?”
“太子深夜来此,究竟是为何事?”夏瓖猜他不会是来找四姊的吧?但也不至于半夜前来,这于礼不合。
“来看看你呀,没什么事。”天政满不在乎地道。
“太子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
天政凤眸一眯,“你为何忽然如此疏远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太子,竟连一个朋友也不能有?”
“太子不是和师兄、张公子他们都很好吗?”
“哼!他们不过是臣子……不知怎么,虽然你也一直是在学着像他们一样当我为君,你为臣民,但我总感觉你是与他们不一样的。所以希望你能做我一个与众不同的朋友。”
天政向她走近几步,夏瓖忙后退。
“怎么?”天政微愠,但随即又灿然一笑,“你不会是欲擒故纵吧?你越是如此,我越是想接近你!”
“太子,你……”见太子俊秀的面庞渐渐逼近,那双凤眸里闪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光芒,夏瓖莫名地又有些紧张慌乱了。
看着夏瓖娇若芙蓉的水嫩肌肤,天政伸手欲摸,却又极力控制住。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男孩儿起了那般心思?莫非是因那天亲见那范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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