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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背诵
就在文斐琢磨引导陈子媛追求婚姻自由时,陈子媛正引导王来福与招娣娘俩。
她抱拳于胸,不耐的开口:“傻愣着干什么坐下吃饭,然后学习制作瘦肉丸!”
听得这声带着命令的口吻,王来福回过神来,拉着招娣,小心翼翼的沿着木凳坐下。
不安的看着许烧烤。
许烧烤板着脸道:“娶你养招娣,我也点头同意的。你们别在我面前丧着耷拉脸,开开心心吃饭。吃完听话给我赚钱去就行。”
“是,许老。”王来福闻言立马挤出笑来。
招娣见状有样学样。
瞅着娘两浑身的瑟缩,笑的比哭还瘆得慌,许烧烤嫌弃的要命,但也没开口再说其他,只朝陈子媛示意,先吃。
没准吃剩菜,他们还自在些。
陈子媛:“…………”
知道性情养成非一日之事,陈子媛含笑应下,夸着许烧烤做菜好。吃饱喝足后,她绣帕一抹嘴,便邀着许烧烤还有陈有财去看她布置的书房。
她住生母的闺房。
因许烧烤折腾到中年,也只得一女,便阔气的修整出专门的三开间小院。
中间是厅堂,左厢房是起居室,右厢房原是玩器房,现今便设成书房。
书房摆放了许烧烤挥斥巨资十两买的黄花书柜,很是阔气的摆满了三面墙。只是眼下空荡荡的,没放一本书。
居中摆放的是配套的书桌。耗费五两银子。
桌案上依次摆放购入的文具以及烛台。
皆是猪肝红——据许烧烤介绍,流行呢!
乍一看,书房肃穆中透着些空洞的落败感,活像是被抓了清空办公室的既视感。因此,她从后院淘了一个咸菜罐头,充当花瓶。精挑细选了野草,薅了一把辣椒枝条,外加上聪明伶俐还没吃完的极品章丘大葱,做成花束,点缀书房,力求多些生活气息。
“我家媛媛真心灵手巧。”许烧烤夸着:“以后用花瓶!跟贵小姐一样插花!”
陈有财望着焕然一新的书房,有些恍惚,眉眼间透着怀恋。
当年师父这般修建单独院落,其实也是防着徒弟的。但他跟兰儿还是在师父眼皮底下一来二去的有些情谊。
许烧烤夸完不见陈有财这个当爹的一起夸,回眸一看见人的狗嘴脸,当即积年的怨气都翻涌起来。
虽然他也默许了,但是陈有财不开窍,他闺女也是不开窍。
越想越来气,许烧烤拉着陈子媛叮嘱:“你可别学你娘贪嘴,像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你爹当年一串知了肉就把你娘给拐了。”
猝不及防听到爹娘往事,陈子媛双眸一亮:“外祖您细说,我绝对不学!”
“不是!”陈有财闻言急了,唯恐闺女看轻了亲娘,赶忙道:“兰儿馋肉是知道您逃荒过往。她想尝试一下您当年吃了什么苦。观音土我总不敢给她,只能先找些知了来。”
顿了顿,陈有财强调:“我们当初是因为佩服您,才渐渐有些言语,进而求您许婚的。”
许烧烤瞧着都当爹的女婿徒弟老实巴交的诉说,傲然挺胸:“那我没生错闺女,也没白收你这个徒弟!”
陈子媛配合:“我更骄傲我有知恩懂事的好爹娘,以及顽强拼搏的好外祖!”
与此同时,招娣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骨头,看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瞧着王来福开始收碗筷了,她都有些不敢信,带着珍惜道:“娘,我吃了一块排骨。坐在饭桌上吃排骨。”
据许烧烤说,他一人在家时,许家是不留剩饭的,狗不吃的就倒入泔水桶里。哪怕现如今因为陈子媛读书要省着点花了,但许家依旧不可剩菜。要剩菜,太白楼里拿回的剩菜已经够吃了。在家就要顿顿新鲜的。
这话,她是不信的。
橱柜里还有半条造型都有些威风的鱼呢。
所以这般寻借口,也只是为了让她们娘两安心,安心的把菜给吃完,让她们放心大胆的吃菜吃饭。
她颤抖着大胆吃了一口红烧排骨。
色泽红亮,肉质软嫩。一口下去,感觉自己好像都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是她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见孩子双眸带着的激动,甚至一丝害怕在做梦的模样。王来福愈发恼恨自己当年太过怯弱了,以致于连累招娣日子过的比畜生还不如。
思忖着,王来福低声:“我们要记得他们的好,也要记得那些畜生对我们的不好。以后你出息了,要回报的是陈有财他们。”
“别再信什么生恩这狗屁的话!”王来福说着,眼里都簇着杀气:“你那个畜生爹是把你给卖了!哪怕对峙公堂,你都有底气与畜生对话。”
本来听人一提及亲爹,招娣还有些惧怕,肩膀都蜷缩起来。可撞见王来福昂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招娣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压住自己的惧怕,去想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娘带着陈爹前来。
陈爹真跟那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的,掏出了金光闪闪的银子。
想着自己来到陈家后的点滴,招娣视线落在自己吃的吐出来的骨头。
骨头有些碎裂,是因为她把骨髓都吸了——虽然从前趴在地上,被当做狗,被要求舔着骨头,被恩赐了一丝的油腥味。可徐家的油腥味其实也没味道。
但现在,她吃肉吃骨髓再徐徐吐出骨髓,不用跟狗抢食,不用被人嘲讽辱骂猪狗不如。
一切都很美好。
让她都因此有些勇气去对比过去。
“娘,我知道!”招娣慢慢挺直脊背:“我一定好好勤奋学习,努力干活。”
许烧烤好,让她住在学徒大通铺,还给她安排太白楼的活计。要知道她听村里人说过的,能在酒楼里干活,是极其体面的差事了!
王来福“嗯”了一声,带着招娣收拾碗筷,视线落在了陈子媛坐的位置。
陈子媛吐出的骨头,还带些肉碎。
若是在徐家,肯定要被喋喋不休说上个三天三夜。
但许烧烤有本事,陈有财也有本事,两个当家的男人无人在意这些事。
简言之,当家男人自己得有本事,一家日子才能红火!
所以不是他们娘俩扫把星的命格克了徐家!
当这个念头浮现脑海时,王来福身形一僵,只觉自己胆大妄为至极。可当视线落在瘦弱不堪面黄肌瘦的招娣身上,在一想面色红润的陈子媛,在一想自己跟随陈有财打下手见过的世面,又觉自己这个念头好像挺对的。
她嫁给陈有财,也没克着陈有财的当厨倌的活计啊!
且许烧烤那般厉害,跟县太爷都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也没嫌弃她。
想着想着,王来福只觉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扎根发芽了,比肚子里的孩子还让她克制不住怦然心跳。
**
一炷香后,陈子媛听得碗筷洗漱完毕的声音,跟着许烧烤和陈有财到达大厨房。
就见一溜烟两排六个大灶。
还有靠墙竖着两个烤炉。
光从这些厨房大家伙,都能窥伺出许烧烤昔年收徒的盛况。
只不过昔年许烧烤是了为治病追生儿子才收徒赚个额外收益。在其熄了香火之心后,厨房便都挤了灰尘。
也就第一排第一个灶台,稍微亮堂些——陈有财偶尔来做菜留下的痕迹。
叹息一声,陈子媛颇为积极,也拿出母女俩清洗好的砧板,手持菜刀,眼巴巴的看着亲爹奉命买来的后腿肉。
陈有财见状,带着些谨慎:“你第一次动刀,我给你割半斤练练。”
陈子媛迫不及待应下。
陈有财笑着,都不用称,直接切下一刀给陈子媛,又带着谨慎也只割了半斤给招娣。
最后割下一斤给王来福。
许烧烤见分好肉,自家外孙女那个机警聪慧学着陈有财的架势拿刀,当即与有荣焉的笑着,解释的也就更为详细些:“后腿肉口感更加劲道。故此瘦肉丸取材,是用猪后腿。”
“你们第一步要把筋和肥去掉。”
陈子媛瞄着窘迫的招娣,茫然眨眨眼:“筋是什么?”
陈有财见闺女有兴趣,干脆详细介绍了一番猪肉:“猪身上的肉大概分成十五部分。像最有分辨的猪头。这里面包括猪的上下牙颌、耳朵、上下嘴尖、眼眶等。这些皮厚、质地老、胶质重。适宜凉拌、卤、腌、熏、酱腊。皮肉……”
陈子媛听得,感觉自己对猪的贡献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边感慨,她眼角余光看着招娣,就见人双眸带这些亮光,听得那个认真。
见状,她微微许口气,又问切菜的姿势技巧。
陈有财一一教导,如何顺着肌肉的纹理切块。
许烧烤见状,示意娘两也多听多学:“陈有财以后主厨,你们打下手。打的就是备菜。区分好什么肉是什么肉,什么都搭配什么样的菜蔬佐料。”
“一定要认真听,用心记,知道吗?”
末了,他虎着脸:“以后我要抽背的。不会,火钳打你们。陈有财也是这么被打精通的!”
“多谢许老教诲,我们会用心记的。”王来福很笃定的道。
招娣跟着开口:“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心记住的。您可以抽背,陈爹说的我记住了!”
“好,有志气!嗓门就应该这么大!”许烧烤赞道:“笑着说话,看着就喜庆。咱们餐饮,尤其是小摊贩小门店的,那都是要直接笑着接客的。”
陈有财也颔首赞誉。
见两人看着她的神色都是慈和,招娣感觉自己像是吃了整整三碗饭一样,浑身充满了干劲。
正打算握紧菜刀好好学切猪肉块时,就听得陈子媛带着些迫切:“等等先别切菜。外祖,您没听招娣说吗?她说她记住了啊。那么多肉啊,我虽然吃过猪肉各部分但还是有些没对应上呢,她说她记住了。”
招娣迎着陈子媛望过来迫切的眼神,小心翼翼:“我……我……我不该记住?”
“不是你又胆怯什么啊?你该骄傲啊!”陈子媛唯恐人害怕自己的情绪,赶忙表态:“你没准是过目不忘呢!”
“你要是勤快记忆力好,日后身体养出肉来,看着富态喜庆。没准做小二招待客人,背菜名都比旁人顺。”
听得陈子媛不是异想天开送招娣读书亦或是学艺,只是往小二方向想,许烧烤倒是不愿扑了陈子媛的“识人”之心,和善道:“要不你尝试背两句。要是真记忆力还行,那你学些招揽顾客的吉祥话,陪着你娘去县学摆摊也顺遂些。”
陈有财开口:“错了又没事。我当初翻来覆去背了大半月!”
招娣闻言,紧张的捏紧了菜刀,怯怯求证:“错了不挨打?”
王来福唯恐两个当家男人误会了去,积极解释起来:“先前是这般错了就挨打。但是我细想了想,先前从婆母,呸——”
带着怨狠她重重吐口唾沫,还往地上踩了一脚,像是把自己的恐惧压住。才继续道:“当初徐家十几人都能命令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还要互相攀比我们干谁吩咐的活块。那时候,招娣似乎就记得全些又记得快。”
“我当年都偶尔靠着招娣提醒,才没忘记自己还要干些什么。”
哪怕在最最最晦暗绝望时期,我都还能帮到娘。这样的认知让招娣鼓足了勇气,看着陈有财,又看向许烧烤:“可……可这一耽搁,蜡烛会不会太费?”
“这不用你管。”陈子媛狠狠吸口气,压着对某些人的憎恨,沉声:“你做小二跟洗碗工赚的钱能够买两倍的蜡烛了。我来考你爹介绍的猪头肉。这个部分是第一个介绍的。你一个能记住的话,其他恐怕也能记住!”
一听工钱能够翻倍,招娣不心疼蜡烛了,但也不敢浪费蜡烛,赶忙道:“猪身上的肉大概分成十五部分。像最有分辨的猪头。这里面包括猪的上下牙颌、耳朵、上下嘴尖、眼眶等。这些皮厚、质地老、胶质重。适宜凉拌、卤、腌、熏、酱腊。皮肉……”
陈子媛听得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努力压住自己噗通乱跳的心。
招娣果真与剧情写的那般,有些聪慧。
这金手指,招娣——呸,陈子嘉要抓住,要展现出来,要大放异彩!
述说的陈有财看着没说停就一口气还在滔滔不绝复数的招娣,缓缓回眸看许烧烤。
许烧烤沉默听完,道:“有首写烤鸭的诗。最新出的,你背一下。”
招娣闻言敛神屏息,静静的听。
对她而言像是天籁的命令。
“吊挂炉膛慢出油,酥黄里嫩肉香稠。葱丝面酱脆皮裹,填入口中馋嚼求。”许烧烤摇头晃脑念着,念着他这个老头也必须要会的词,好应对某些闻名而来的文人墨客。
招娣闻言,看着摇头晃脑的许烧烤,使劲紧攥掌心。
逼着自己认真听。
没有挨打没有辱骂,只是摇头晃脑的有几分相似而已。但两人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好心肠的菩萨,一个是要下地狱的恶魔畜生!
对比着,招娣压下对摇头晃脑的恐惧,小心翼翼的开口:“吊挂炉膛慢出油,酥黄里嫩肉香稠。”
许烧烤看着没背诵过一遍,就念出完整一句话的招娣,眉头一挑,带着鼓励:“然后呢?”
见望过来的眼神只有欣喜,招娣缓缓张嘴补充下一句:“葱丝面酱脆皮裹,填入口中馋嚼求。”
陈子媛见完整背诵一首诗的招娣,拍掌:“真厉害。外祖,爹,招娣这样是不是就是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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