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如故人如旧

　　陈叔啧啧嘴，深为赞同，“那倒是。尤其是那个三子和瓜哥。他们啊，倒不像是和这些人一条心。”
　　“陈叔，你可知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唔……大概有个三十个人左右吧。”
　　“确定？”
　　“确定！”
　　“我今天看了一下，关在笼子里的大伙，林林总总，得有一百人。”
　　“你……”
　　“嘘……”穆玄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警惕地看着左右，“陈叔，你们这么多人，为何从来没有反抗过呢？”
　　“为何？”陈叔苦笑，“前段时间，倒是有个人想逃跑，被抓住了，一阵毒打，那肠子都扯出来了，谁敢反抗？”
　　心真狠啊!穆玄清一惊。
　　众人入睡之后，穆玄清偷偷拿出一把挖下的小石头开始研究。开挖石头之处，很像被火烧过的样子。至于那个山洞，也很像后来挖出来的，并不是早先便有的。那么大的山洞，少说也得挖一年。他们挖这个石头到底有何用，又要送到哪里呢？
　　但他隐隐觉得，一定不是普通的石头。
　　这样过了一个月。穆玄清发现，他们一天分为三拨人。白天负责看管的共有十人，负责运石头的，也有十人。晚上又是十人在此轮流看管他们。而他晕倒当日，是正午，到这里时，是戊时。也就是说，此地距离那座山，也就大约四个时辰左右的路程。而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穆玄清发现他们似乎没有马车，只有运石头的车。看来，当时他自己便是被这车运进来。如此说来，他还在岭南。
　　次日一早，众人已经在漆黑的山洞里叮叮咚咚凿石头了。忙到晚间刚出山洞，突然一个人倒下，另一个想去扶，被鞭子抽到一边，恶狠狠地说，“该干你活干你的活！不要管这不相干的事！”说完拉着地上那人的一只脚，拖着往外走，边走边骂，“晦气玩意儿，这么不中用，才来几天，就这么死了，还指望你干活呢！”又拿鞭子抽了几下才解气。
　　山洞之外，有几条恶狗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纷纷对着地上的尸体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吞了。
　　那看守松开手中的绳，恶狗立马扑咬上去，顷刻间便把那具尸体撕成碎片。
　　人群中有人发出“啊”的一声，都不敢再看第二眼，瑟瑟发抖。
　　陈叔忙捂住小豆子的眼睛。
　　“以后谁有不听话的，就是这个下场！”那人目光注视着所有人，脸上笑容无比狰狞。
　　众人惊慌地跑进笼子里，穆玄清也赶紧进去。
　　等众人都入梦以后，穆玄清看了看躺在陈叔怀里睡着的小豆子，又看了看陈叔，欲言又止。
　　只听得不远处几个看守在闲聊。
　　一个道，“他奶奶的！明日他们又要去吃酒，又是我们两个。”
　　另一个道，“也不让我们两个去玩玩，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声音，又是那瓜哥和三子。
　　“行了啊，明日当家的又多派了几个人手过来，你们两个只要守在洞口就行。”旁边一个道。
　　瓜哥和三子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说吧！”
　　没想到，是陈叔先开了口。
　　“陈叔，你也看到了，留在这里，早晚也是死。”
　　陈叔沉默了。白天的场景，着实吓到他了。那人的惨状尤在眼前，他没想到，那帮人竟如此残忍。
　　“你想怎么做？”陈叔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与其被他们喂狗，不如搏一搏，为自己找条出路。
　　穆玄清附在陈叔耳边低语，只见陈叔一边听一边点头。
　　次日众人进入山洞之后，发饭时分，陈叔与穆玄清借着空当，与几个力壮的小声说着什么。旁边看守大声道，“那边的，干什么呢？”
　　“大爷，”陈叔讪笑着过去，鞠了一礼，“这几位凿的又快又好，小的想跟他们讨教一下，讨教一下，嘿嘿。”
　　“哼，再多嘴，便把你扔出去喂狗！”看守恶狠狠的道。
　　“还请大爷高抬贵手，小人定当尽心。”陈叔悄悄塞过去一个玉佩。
　　“算你识相！去干活吧！”看守也悄悄接过塞进衣袖里。
　　“是、是。”陈叔捶了两下肩膀。这是他们定下的暗号，代表完成。
　　“凿石头咯！凿石头咯！”穆玄清欢快的唱起了歌。没想到，这玉佩还是有用的，还好当初没扔掉。
　　是夜，他们仍旧在凿。据说，是那边催的紧。
　　“大半夜的，也不让人安生！”三子倚在洞口，抱怨道。
　　“就是！说要来换我们班，这都迟了快半个时辰了，还不来！”瓜哥哈欠连天。
　　“哎，这里面怎么没动静了？”三子伸头往里看。
　　“这帮杂碎，必是懒怠了！走，看看去！”瓜哥说着便要往里进。
　　“不对！”三子拦住了他，“里面有五个我们的人。若是懒怠，他们早被骂几百回了，必定是有什么情况。快，你去汇报当家的！我进洞看看。”
　　瓜哥慌忙往外走。
　　三子刚想往里进，便瞬间倒地，头部流血不止。
　　陈叔站在洞口，手里拿着斧子，有些愣愣的。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穆玄清过来轻轻握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们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条命了，也是死有余辜。”
　　陈叔回想起刚刚在洞内的情景。
　　穆玄清用布条蒙住小豆子的眼睛，让他坐那等着，陈叔则负责看着小豆子。穆玄清率先用手里的斧子从背后劈裂了一个看守的脑袋，就在另一个看守快要叫出口之时，穆玄清立马又是一斧子。几乎同时，另外三个看守也被早就准备好的几个人用尽全力一榔头打死，脑浆都要崩出来了。陈叔一直不敢动手。
　　其余人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吓得斧子差点掉到地上。
　　幸好他们提前让那几个力壮的跟大家伙说了下，否则一定会引起洞外的注意。
　　穆玄清让他们先不要出声，众人敛气屏声往外走。
　　“怎么了，陈叔？”小豆子扯下蒙眼布。
　　“陈叔连忙又给他蒙上眼睛，“小声点，你穆哥哥要带我们逃出去。”
　　小豆子忙捂住嘴，乖巧的被旁边一人抱着走。
　　“不对，外面明明还有两个人，现在这里却只有一个。”穆玄清沉思片刻，“估计报信去了。”
　　穆玄清在地上那人身上摸了摸，摸出来几把钥匙，但不知哪几把是开笼门的，哪几把是开脚镣的。
　　“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砍吧！用手中的斧子砍！多砍几下试试。”穆玄清用斧子使卯足了劲，足砸了十多下，斧子都快断了，才砍开脚镣。
　　“开了，开了！”人群里有个人兴奋地喊了几声，纷纷开始砸。
　　脚链一一断开。
　　他们兴奋得呼喊，“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大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陈叔喊道。
　　“可是我们往哪走啊？”一个人疑惑道。
　　“下山的路不能走了。他们一定已经得到消息了。”穆玄清冷静道，“有一个人，可以带我们走。”
　　原来地上那人并未死，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起来吧，别装了。带我们走，还能给你条活路。”穆玄清用脚踢了踢那人。
　　“你怎么知道我……你……你原来不是傻子啊……”那人小声嘟囔，颤颤巍巍起来。
　　“从背后袭击你的人，根本没有杀过人，所以他并未下死手。刚刚我探了探，其实并不是想要摸钥匙，而是想看看你究竟死了几分。不想你一直装到现在。”
　　“你们……你们……当家的很快就来了，你们逃不走的。”那人在笑。
　　“废话少说，再不带路，现在就结果了你！”穆玄清倏然发狠，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我带…！带……”那人抓住穆玄清的手，想往外拉，穆玄清的手却丝毫不动。他脖子青筋突起，声音有些嘶哑，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穆玄清猛的松手，那个摔了个趔趄。迅速爬起来，在前面走，步入一条小路。众人紧紧跟上。
　　为免引起注意，他们也不敢点燃火把。幸而月光明亮，能看清路。
　　刚走到一较平缓之处，前方却有人拦在路中间。
　　领头的是任 八 九，他幽幽道，“诸位这是要去哪啊？”
　　众人吓得止住脚步。有的甚至想要往回走，又被拉回来。
　　穆玄清瞪了一眼带头的那个看守，他急忙跪下，瑟瑟发抖，“真不是我……”
　　任 八 九笑道，“我们的狗可不是吃素的！”说罢拍拍手，十几条烈狗便上前狂吠，绳子已经快要拉不住他们了。
　　“现在回去，还能让你们继续活着，若是再往前一步……”任 八 九阴险地笑道，“那可就不能保证全尸了。”
　　众人都是亲眼见过那烈狗的厉害的，因此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往后退。
　　“哼，你少吓唬人。”穆玄清举起榔头，提高了声音，“大家不要听他的！我们人多，就算踩也能把他们踩死！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难道你们不想拼一把，回去见见家人吗？难道还要过着每天吃不饱，遭受毒打的日子吗？难道你们没看到，就算现在他们不会动手，最终的结果不还是死吗？跟着我，我们一起冲出去，杀了他们！”
　　众人被说动了。是啊，反正横竖也是死，不如拼一把，便都握紧了手中的榔头，随时准备上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放狗！”任 八 九往后退去。失去绳子束缚的烈狗如同洪水一般往前涌去，想要吞了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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