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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下的鱼(俄罗斯套娃)2-4
望着地板上慢慢流淌的殷红色血迹,死亡带来的沉寂萦绕一楼。
严婉岚是最先打破沉寂的人,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气魄却锋利直白。
“秦老板,我想您必须解释下了。”
秦厚摘下眼镜,两指按着眉心缓慢轻揉。
“阿婷的能力是通灵,她能感知到一个副本的核心机制或鬼怪在哪里,也就是说,危险和机遇也在那里。”
秦厚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稳:“她胆子小,资质也差,而且似乎是能力带来的副作用,经常成为第一个被死神找上门的家伙,万祠养着她带她下本,虽是利用,但也救了她无数回。如果没有这种互利关系,她根本无法在游戏系统中活下来。”
闫一一:“把人当待宰的猪一样圈养,你也好意思说是互利?”
“没有能力的废物活着就是等着某天死亡,小丫头,你连什么叫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都不知道吗?”
周海廷说完这话转向秦厚,语气不耐烦道:“厚哥,万祠的事不用跟外人解释那么多,不就是死了一个阿婷吗?在这破游戏里死的人多了去了。”
“就像上次,是,我杀了不少人,可我不杀,游戏最后也是要杀的,总不能我们都困死在那里吧?那些被我杀掉的人,即便活过这一局也活不过下一局,跑得慢的人,在排行榜下面的人总得被淘汰掉。”
这段显然是说给施桥听。
施桥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凝望着他,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说不通。”
秦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场堵上生死的游戏里,万祠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各位也有你们的。”
“虽然说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但眼下还请各位一起商议,求同存异,尽早通关。”
严婉岚:“我赞同秦老板的想法,还请秦老板不要藏私,有一个问题需要问您。”
“阿婷是怎么通灵的?”
“是这样,她的通灵通过物体触发,随着次数增加,感应到的信息会越来越具体。在这里本里,迄今为止发生过三次。”
“第一次在庭院,阿婷说站在宅邸外感觉很安静,但越靠近门就越觉得吵闹,宅邸正在哭。”
“第二次就是站在一楼这件大摆钟前,她说钟表在旋转,指针走动的声音很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她能和你们几个留在一楼,想着她能再观察观察。”
“第三次发生在搜查过程中,阿婷带我摸过一幅画,她说这里是整个宅邸的核心。”
“这幅画就是挂在三楼主卧里那张。”
邹翔一阵后怕:“那幅肖像我们也见过,但没太在意,倒是没有上手。”
严婉岚:“我们也没有,难道是不能触摸?可秦老板和阿婷都摸过,现在只有阿婷……”
施桥:“秦老板,搜查时你和阿婷一直在一起,虽然你们同样搜过画,但总有什么是你和阿婷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动作不同,或者有先后顺序?我想这点才是死亡机制的关键。”
秦厚皱着眉头回忆着,半晌后,那眉头倏而松开。
“硬要说,我们都碰了那画上女人的脸,阿婷是第一个这么做的,然后她叫我也把手放在那女人的脸上,这算吗?”
“她说,那女人的脸上有泪水,可我感觉不出来,只觉得是冰块一样寒冷。”
三楼,主卧门口,周海廷第一个推开门。
卧室的灯亮度更暗,门后玻璃吊灯上缠绕着的明黄、天蓝和珊瑚粉的羽毛在开门的气流中微微旋转,秦厚走在他身后,镜片反射着被羽毛打碎了的灯光,朦胧的光线里,他站定在进门左手一面象牙白的墙前,抬眼望向金色画框里端坐着正在编头发的女人。
“如果触碰她就是第一重死亡条件的话,下一个人就是我了。”
秦厚朝众人微微俯身,直起身后语气平静。
“在一次报时声响起之前,一切仰仗各位。”
连祁辛落在众人身后,懒洋洋地拖着脚跟上楼,此时终于抬起脸。
这里只有他是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像。
在套娃上看,很容易误以为它是幅色彩明艳的画,但实物却整体笼罩一层陈旧阴暗的灰调,画面背景在房间内,左侧是一扇窗,窗外可见深沉的夜,右侧是一扇洞开的房门,女人坐在中间。
她上身着紧身胸衣,腰身勒得极细,细到叫人疑心鱼骨束腰会勒得她骨骼变形,内脏位移,身下椅子被她厚重且重叠的裙摆遮挡,隐约露出的椅腿可见朱红木头。
绸缎衬衫、拉夫领,缎带和羽毛装饰的宽沿大礼帽以及琳琅满目的首饰珠宝堆在旁边的梳妆台上。
她挺胸直背,坐得端庄,但端庄里又透露着不自然的僵硬。
三分之二张脸偏向右侧房门方向,另一小部分对着画师。对着门那半边头发已经编好,又粗又长的金发拢在胸前,而对着镜头这半边只编了一点,戴着苍白手套的纤细手指穿梭在稠密的发丝间。
很明显,画上女人正在打扮自己,但脸上毫无笑意,灰蓝的瞳孔只注视着自己编发的手,似对周遭其他毫无兴趣。
主卧里唯一一扇窗正对这幅画。
施桥:“这是第一个套娃里所见的那个亮灯的窗口吗?”
严婉岚:“应该是,而且这也是肖像画上左侧那扇窗。”
“画里的女人用的朱红椅子和梳妆台也在,只是右侧那扇半开的房门……
按照画中窗户和门的相对位置,本该是门的地方只有一面被天鹅绒挂毯遮挡的墙壁,挂毯下缘露出贴着的银白墙纸。
闫一一伸出手想去掀开挂毯,被施桥眼疾手快地拦下。
“先不要动。”
秦厚:“各位怎么看?”
施桥微微皱眉:“第一层套娃上的图案是一开始就有的吗?”
姚峰:“是。”
这个高大健壮又少言寡语的男人却十分心细。
“第二层是报时声后才出现?”
严婉岚:“准确说是四个小时后,报时声响完,姚峰看见套娃有动静,打开后,原本空白的内部出现了第二层娃娃。”
秦厚:“第一层套娃宅邸亮灯的窗口和第二层套娃上所指的房间是一处,可不可以认为,那个窗口是对第二层内容的暗示?”
严婉岚想了想,点头:“可以。”
施桥:“按这个逻辑,第二层的房门是对第三层内容的暗示。”
闫一一:“那就是说现在要找这扇不存在的房门呗。”
这一句将众人都重新打回沉默。
周海廷:“试试破坏掉墙面?”
秦厚摇头:“最好别,要是触碰一下画像女人就要命了,毁了她的墙呢?”
邹翔想了想:“应该是一道暗门,用机关控制……”
他说着话,发现其他人目光俱落在自己身上,慌张地摆了摆手:“但我现在也不知道机关在哪里啊。”
施桥也在思索,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他向来警惕,回身转头的同时便向反方向撤了半步。
连祁辛眼神无辜地望着他,食指伸在半空,指了指自己。
施桥不动声色,低低道:“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
连祁辛却又凑近些,盯着他,柔软的唇上下慢慢碰了几次。
施桥有一双标准的单眼皮,眼型漂亮,瞳仁大而黑,眼白便被衬得如雪般白净,他专注看人时是没什么表情的,但那样冷清俊秀的一张脸静静地望着你,那双眼就叫人想起一抔雪从冬日枯树枝上落下时的那一种超脱凡世的静与净。
连祁辛的眼却温柔,仿佛倒映着红尘中最繁复的情感,情意绵绵,万语千言都在这如水的绵柔里,他的唇也是柔软的,不笑时唇角也微微上翘,慢慢嗫动的两瓣艳色,春日海棠般醉人。
那双淡然的眼和那人间春色里浸润着的眼碰在一起,无声无息地交流着。
像过去有些个夜晚里,逆着窗外高架霓虹灯光,他们坐在医院高高的天台,也曾这样看着彼此。
连祁辛的游戏之一,是让施桥猜他的唇语。
“衣……服……”
施桥突然喃喃一声,闻言,在场两位女生最先反应过来。
严婉岚:“是了,卧室得有放贴身衣物的地方,而且女人家东西私密,有必要做成暗室。”
闫一一:“每层楼的衣帽间都临着主卧,两处都是收纳衣服的地方,应该联通着才对。”
一行人奔过去,一番搜索,果然很快在那里找到暗桩,按下去,主卧那面墙向一侧滑开,天鹅绒的布帘下露出新的空间。
门后暗室里,十几平方的面积被分割成多个区域,灯光昏暗,隐约可见女式内衣按材质、颜色整齐归纳出来,周海廷在其中一列翻找,饶有兴趣地举起几件铁质胸衣和束腰,口中啧啧称奇。
“真够拼的啊……”
他的视线忽而转回到施桥身上,上下仔细端详,一脸坏笑地停驻在施桥的腰间。
“桥,我才发现你的腰可真细的,比女人的腰都细。”
“海廷!”
周海廷将束腰放下,笑嘻嘻地冲秦厚眨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厚哥,实话而已,连这你也要管吗?”
秦厚未接言,邹翔已在一旁小声说道:“不要脸。”
周海廷脸色立刻阴沉下去,想了想却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撇嘴道:“食色性也,就你高贵,臭傻逼,看见桥的面子上,我懒得跟你计较……对了桥,我早就想说了,你不要总穿宽松的白色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你要推荐不?我帮你搭几件?”
他这话说得自然,凑在施桥身边一边说一边玩笑似得撞他的肩,连邹翔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厚脸皮了,又气又无语,恨恨哼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憋得他心梗,下意识双眼去找连祁辛。
结果一看之下,又把他气了个半死。
这跟在屁股后面摸鱼的家伙连进都没进来,还搁在那主卧的画像前晃悠呢。
原本他自说自话,施桥全当没有听见,被撞了下肩膀不得不扭头看了眼,算是给了反应。
周海廷的眼睛一亮,笑容立时灿烂起来,露出一口尖利森白的牙,衬着他黑黝黝的头发和古铜色脸庞,加上紧身工装风勾勒出来的好身材,不得不说是男人味十足,雄性荷尔蒙超标。
施桥正眼瞧他的时间从没有这么长,周海廷更加挺出胸肌绷紧小腹,黑色工装背心下的肌肉块块分明,孔雀开屏似的显摆。
施桥的直播间。
“啊,不可以瑟瑟,不可以……算了,我装不下去了,周海廷请赶紧脱,老娘等着看呢。”
“没想到这里还能看到如此福利,感谢桥哥,虽然他从来不生产福利,但却是福利的搬用工。”
“这个胸肌有搞头,一抓一大把,这个腹肌也可以,请问我可以在格子上跳房子吗?”
“有一说一,周海廷还阔以,长相离大帅哥差了那么亿丢丢,但也算帅的,五官英挺,身材一流,如果在考虑桥哥是受的前提下,黑皮攻还是很有搞头的。”
“什么叫考虑桥哥是受的前提下?我不行,我们不都一致通过了桥哥必然是攻!天塌下来都是攻的原则了吗!”
“那是以前,以前桥哥是我老公,现在,现在也可以是别人老婆嘛!”
“什么时候有这个原则了?我一直都在等待桥哥嫁出去,现在让我想想,是嫁给哪一家呢?是黑皮浪荡但死皮赖脸狗还是绝美的年下疑似白切黑前男友?”
“妈妈让我出嫁,把我许给第一家,第一个他是个男女通吃的泰迪啊,妈妈我不嫁给他……”
“可第二个是拖家带口吃软饭劈腿找富婆的带刺玫瑰哎,再美也不能嫁呜呜呜,算了算了,还是留在妈妈家吧,妈妈捡破烂养桥桥。”
“达咩达咩,认真点说,比脸的话小美人铁赢,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又俊美又不娘的正统大帅哥,这张脸真的不是建模得到的吗?比身材的话,周海廷有点太韩漫画风了,这个太平洋宽肩和过度健身出来的肌肉我吃不下,相较之下还是小美人兰枝玉树一样颀长又比例合适的身材更合我口味。”
“我感觉桥哥应该和你口味一样哈哈哈,周海廷这么努力表现,可桥哥的眼神里充满的真的不是喜欢而是,呃,不好意思,兄弟你油到我了。”
施桥表情淡定气质冰冷,语速平和稳重,甚至因为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周海廷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施桥淡定重复:“我是颜性恋。”
他轻轻抬起下巴,看向一旁:“像那样的。”
周海廷朝同一方向看过去,连祁辛正朝这边走来,宽肩细腰长腿,骨相精致,皮相俊美,眉目如画,毫无瑕疵。
他那颗自诩帅哥的自尊心立即碎成了玻璃渣,恼羞成怒:“说到底你就是喜欢小白脸!”
施桥想了想,恍然大悟,果断点头。
“确实,白了看着干净。”
连祁辛溜溜达达插着兜走过来,普通衣服普通场景,硬靠一张脸给走出股t台大秀的派头,周海廷本就怒气上头,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等他到了身边抓住他的衣领就狠狠往上一提。
因为用力,他壮硕的胸肌几乎要把背心撑开,但低头一看,小白脸的双脚依旧稳稳站在地上。
周海廷沉默了,连祁辛看了看被抓着的衣领,犹豫了下,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可怜兮兮瞧向施桥。
“桥桥,救命。”
周海廷:“妈的!”
他还想说什么,那厢秦厚的声音突然传来。
“各位,我和严小姐这边发现了些东西。”
闻言,众人立刻聚过去,周海廷也不得不松开手,狠狠瞪了连祁辛一眼将他丢开。
严婉岚让开身:“这块柜板下面藏了一团被剪碎的束胸,还有……”
过了浆而变得硬挺的亚麻布被剪成一块又一块,边缘粗糙,线条纠缠在一起,内里支撑用的黑铁条约有十几根,顶穿了亚麻布散落在周围,铁骨上明显可见被剪刀剪过的痕迹,有些弯折有些碎成了几段。
而在这一件被蓄意破坏了的束胸旁边,还有一本未摊开的b5大小的精装书。
书封上显示书名的那行被人用粗粗的黑笔涂黑,封面一半灰白一半赤红,纹理混沌,看不清细节,依稀是半边融化的冰山和半边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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