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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万人迷十二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带着草木灰烬的清苦与生机。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五,那个曾经眼神疲惫的清洁工,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名有担当的男人。
库房空间逼仄却堆叠得密不透风,靠墙是几排钉得歪歪扭扭的木架,上面分门别类地码着东西
老张坐在一个吱嘎作响的木桌后,桌上放着一个边缘磨损严重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快磨秃的铅笔。
小五回过头正想说什么,猛地一顿。
戴白那双眼睫垂落时像蝶翼轻颤,抬眼的瞬间,瞳仁里漾着的光比院外的光更清透。
阳光被高耸的建筑废墟切割成锐利而苍白的光斑,散落在荒野上,眼前的世界像被打碎又被恶意践踏过的陶罐碎片。
他们乘坐的那辆涂满泥浆、焊接着粗糙铁皮的改装越野车,如同钢铁蜗牛般,在断壁残垣和巨大的混凝土碎块间小心翼翼地颠簸挪动。
戴白紧紧地抓着副驾驶上方焊制的把手,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他的骨头发出近乎散架的抗议。车窗外掠过的景象冰冷地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城市的轮廓线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骨架。
钢筋混凝土的巨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扯过,歪斜、断裂,露出内部扭曲变形的钢筋,像巨大而腐烂的伤口。焦黑色的建筑残骸随处可见,被烈焰舔舐过的表面黢黑一片,记录着早已熄灭的疯狂。碎玻璃如同暴风雪后的积雪,厚厚地铺满残破的街道和废弃车辆的车顶,在斜射的光线下反射着刺眼而冷漠的光芒。
路边停靠的车辆大多被掀翻、烧毁,焦黑的金属躯壳扭曲变形,如同巨兽的森森白骨
垃圾、碎布、腐烂发臭难以辨认的有机物堆积在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凝固着尘埃和腐烂的死亡气息,即使隔着车窗缝隙钻进来的那一点点空气,也带着铁锈、烟尘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混合的怪味。
隐约的风穿过断壁残垣,会发出尖利或低沉的呜咽,像是城市残骸的痛苦呻吟;
没有嘶吼,没有追杀,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时间早已停滞的废土和破败。
“停!”坐在后排左侧、负责瞭望的周强突然低喝一声。
他放下破旧的望远镜,指着右前方一条岔路深处,“那有个超市”
驾驶座上皮肤黝黑、满脸风霜棱角的队长郑龙眯眼看了看,果断打了一把方向。
车子碾压过几块腐朽的门板和玻璃碎屑,发出刺耳的呻吟,拐进了那条更为狭窄破败的支路。
路的尽头是一栋五层小楼。
楼体表面贴着早已褪色剥落的白色瓷砖,巨大的“开心母婴服务中心”的招牌歪斜着挂在三楼,两个锈迹斑斑的大字“中心”已经脱落。
“两人警戒!”郑龙熄火,动作干净利落。
负责瞭望的周强和一个叫大刘的汉子端着步枪迅速跳下车,各自寻找掩体,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废墟。
一楼曾经是服务中心的大堂,如今如同被旋风扫荡过。
宣传画的碎片在地上铺了一层,展示用的婴儿推车、安全座椅统统被砸烂踩扁。
搜寻小队动作快速而无声,寻找有用的物资。
夕阳将西边的天际染成一片浓稠、不祥的血红,巨大的云团如同凝固的、肮脏的瘀血。
满载而归的越野车在一望无际的破败原野上吭哧着穿行,像一头负重跋涉的疲惫老牛。
郑龙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他不断扫视着只剩下微弱红线的油量表,那指针已然卑微地贴住了底端的红线。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灰尘混合着机油的气味,却无人说话。
破车的引擎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每一次换挡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在下一个土坡上彻底罢工。
“龙哥!油快没了!顶多再撑两三公里!”坐在副驾驶负责盯着油表和导航图的周强压低声音报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每一个音节都绷得死紧。
郑龙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引擎盖下的铁皮应声发出一声闷响
“撑到前面那个高速入口看看!地图上标了那里有个废弃的小加油站!”
越野车几乎是用最后一点力气,喘息着、摇晃着,爬上一条通往废弃高速公路的斜坡引道。
引道两侧倾倒的车辆残骸如同怪兽的森森白骨,黑洞洞的车窗空洞地注视着这辆闯入的不速之客。
车辆勉强拐下高速引道,一个孤零零的、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加油站轮廓出现在血色的余晖里。
加油站主体建筑早已失去门窗,像一张被敲掉牙齿的大口,黑洞洞地敞开着。
顶棚锈迹斑斑,支撑的柱子布满暗红色的污渍。
残破的加油机歪斜地矗立着,黑色的油枪拖在地上,如同僵死的触手。
几只巨大的金属油罐半埋在加油站后面的土坡上,锈蚀的表面呈现出斑驳的棕红,罐体上依稀能看到剥落的警示标识。
整个区域安静得可怕,只有暮风穿过金属顶棚破洞时发出的呜咽。
“小心点”郑龙猛地停住车,挂上空挡拉起手刹。
动作间,引擎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嘶鸣,终于彻底熄火,四周瞬间陷入一种死寂。
郑龙下车后动作极其利落,从工具包里掏出扳手、漏斗和一根自制带着手动泵的吸管,示意大刘守在他身后注意高处油罐顶的动静。
夕阳沉得更低,最后的光线如同濒死的呼吸,在锈蚀的金属和废墟上拖曳。
警戒在加油站入口处的周强和孙勇,神经像拉到极致的弓弦。
一阵绝对不该出现在这片死寂废土上的声音,极其轻微地响起。
像是几块碎石,从加油站对面一堵破败围墙的顶端,被什么东西蹬落,滚砸在地上的碎玻璃上。
那声音很轻,在呜呜的风中几乎难以辨识
一群身影带着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和无匹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那截仅存胸口高度的破败围墙后面疾冲而出。
他们不像人那样奔跑,更像是一头扑食的猛兽,四肢奇异地扒地借力,每一次蹬踏都扬起一小片尘土。
仅仅是一个瞬间,那身影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扑到了孙勇身后,完全无视了另一侧的周强。
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没在空气中散尽,最后一声濒死的闷哼已被喉骨碎裂的轻响覆盖。
阿武收脚的动作利落得像道残影,被他踹中面门的人以一个扭曲的角度砸在加油机上,额头撞出的血花溅在油罐表面,顺着冰冷的金属纹路蜿蜒流下,像条垂死的蛇。
他甚至没低头看一眼,只反手抽出缠在小臂上的黑色皮鞭,鞭梢带着倒刺的铁环在掌心轻磕两下,那些还想爬起来的旧人类便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
不是死亡,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昏迷,瞳孔涣散成一片死寂,显然是神经被精准捏碎了痛觉中枢。
“老大,解决了。”
江州迎面走来,他环顾四周,额角的碎发还沾着点未干的血珠,却没半分狼狈。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冷硬的小臂,凸起的青筋下是爆发力惊人的肌肉线条。
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侧脸切割出明暗分明的棱角,酷烈得像把刚饮过血的刀,偏生那份不动声色的掌控力,又让这残酷里透出种慑人的帅。
他抬手抹去额角的血渍,指尖划过皮肤时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处理干净,别让血腥味引来麻烦。”
在队长给车加油的时候,戴白正查看加油站商店。
货架大多已经空了,剩下的几排歪歪扭扭地立着,积灰的包装纸上印着模糊的零食图案。
他抬手拂去一个货架上的灰尘,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顿了顿。
这里显然很久没人来过,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霉变混合的气味。
他的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空瓶,视线最终落在角落的冰柜上,想着或许能找到些没过期的瓶装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队长他们的动静。
戴白的动作瞬间顿住,他放轻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靠近门口的货架后,透过货架间的缝隙向外望去。
阳光被门框切成一道亮线,几个熟悉的身影正贴着加油机的阴影往里走
为首的男人穿着件黑色衬衫,正是江州,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手里握着武器。
戴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戴白站在商店的阴影里,看着越野车卷起一阵尘土,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公路尽头。
他缓缓直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货架边缘的木纹。
刚才江州似乎朝商店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如同野兽般,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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