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不过三

　　高齐明说的对，春芒就是一个筛选考试机器的炼狱场，入学考试是按照中考成绩进行划分，中段以上的学生在教学楼考试，中段以下的学生去实验楼考试。陈念念水平一般，自然是落到中段以下，这赤裸裸的真相摆在面前，确实伤人自尊，但是也是给教学楼的那群学生敲响着警钟，属于他们的光环也有一天会被下面的人扯下来。

　　陈念念根据考号找到了教学楼考试的班级，按照她的成绩坐在中间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她还算能接受，对于春芒的考试内容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对这场考试不能说势在必行，只能说她已经把量力而行发挥到了极致，其他的就靠天命吧。

　　原本这场考试对她而言是没有什么意外可言的，结果坐在角落最后一排的王远成了这个意外。

　　考试结束当天，王远鬼鬼祟祟地找到陈念念，“你跟陈彦钦怎么回事？”

　　周边还有一些对答案的学生，陈念念把东西收好往门口拿书包，王远识趣地跟上，两个人穿过嘈杂地人群去了操场，陈念念把书包一丢，两腿一伸坐在草坪上。

　　此时还没有到饭点，学生们有的会教学楼，有的去宿舍，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冲王远点了点头，“坐呀。”

　　王远看了眼周围，找了地方坐下，“我听说你跟陈彦钦跟职校的人打架了？”

　　“呵”陈念念轻笑一声，“春芒的学生不是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讲这种八卦。”

　　“我听着也挺离谱的，所以这事是假的对吧。”

　　陈念念拍了拍手上的碎草，“哦，这事是真的。”

　　“什么？！”王远震惊地连语调都高了几分，“你们·····你们怎么？···”

　　王远对陈念念不了解，如果说她出去外面打架，他可能还觉得人不可貌相，可是陈彦钦，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这对于他的认知还是冲击蛮大的。

　　“你是不是觉得陈彦钦不会做这种事情。”陈念念一脸坏笑的表情问。

　　王远沉着脸，像是思考了很久，最后开口，“他确实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他不是骗过你吗，你不是还说让我跟他深交之前要留个心眼吗？”陈念念趁机追问，王远显然被她这样的逼问也慌了手脚，咽了咽口水，只知道回避她的眼神。

　　“没打架，不过为了救我是差点动了手。”陈念念弯起腿，揪了几根草，双手架在膝盖上把玩，她说的轻描淡写，在王远听来陈彦钦倒是重情重义，他立刻如梦初醒一样质问过来。

　　“哦！你们俩····”他歪了歪头看向陈念念，脸上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念念一把把手里的草扔到他脸上，“我那天差点挨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乱传八卦的。你现在脑子还不清醒是吧！你小子魅力可以，职高的大姐头为了你都把我堵在巷子口了。”

　　王远的手在脸上巴拉了几下，立刻反驳，“什么，她们明明说的是你劈腿找了陈彦钦。”

　　“哈”陈念念半张着嘴巴发出无语的惊叹，“谁劈腿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种胡言乱语大姐头相信就算了，你自己都信，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王远一听好像又是那么回事，但是因为被骂了也恼了，怼起来也不管不顾，“所以我就说你跟陈彦钦早恋，你还不承认。”

　　陈念念双唇抿成一条线，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王远，“你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郑重声明，我跟陈彦钦没有早恋，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去教导处投诉你。”

　　王远听了轻笑一声，“行啊，去找绯闻男友的爸爸报告自己跟他儿子的绯闻，我敬你是个人才。”王远的话把陈念念气笑了，不过她也更加肯定，王远这个人只是因为块头大，表面看着凶，内心估计也是心思单纯的，而且他对陈彦钦也没有面上那么讨厌。

　　“王远，我跟陈彦钦的认识的时间可能跟你差不多，我们一年多没有联系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他的朋友，我并不想轻易放弃他，我的感受，你应该能明白吧。”

　　王远侧开脸，冷漠地丢下一句，“不明白。”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肯定有答案，他现在就是一个把自己缩在壳子里的乌龟，我呢，偏偏不让他当这个缩头乌龟。”

　　“哼，他都当一年了，你有什么办法。”王远一脸不屑，显然觉得陈念念想法天真。

　　“那我们就拉他一把，不让他接着缩了。”

　　王远征征地看着陈念念，少女目光坚定，已经收起了刚刚跟他玩闹的笑脸，他叹了口气，“你有本事再说吧。”说完对陈彦钦的事情又开始避而不谈。

　　陈念念撬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这两个人还是一个比一个嘴硬。

　　陈念念跟王远分开口去了食堂，因为是考试时间，食堂没有按照班号顺序集体用餐，学生们看着点去食堂吃饭，她到的时候，陈彦钦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餐桌前喝汤。

　　她取了一份餐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查起来，只是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身边人身体轻颤，有些僵硬地放慢了喝汤的动作。

　　“晚上一起去天台啊。”陈念念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米饭后开口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了。”陈彦钦又变回那个在学校跟他划清界限地班长大人，上周还在巷口热血沸腾地救人，今天就跟形同陌路一样。

　　陈念念自然也知道，与其跟之前一样自己憋着气死自己，不如就逼着两个人一起爆发，更何况她已经答应了李鸣宇的条件。

　　“我跟它挺有缘的，我也想喂它。”她说得漫不经心，但是也不是跟他征求意见，只是单方面通知他，她确实挺喜欢那个小家伙的。

　　陈彦钦倒是急了，他放下了手里的汤勺，“陈念念，这不关你的事，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被发现的。”她说完继续自顾自地吃着饭，没有理会旁边因为心急脸都有点泛红的陈彦钦。

　　陈彦钦见她不听劝，也不打算再跟她争辩，起身准备离开，他刚腿刚从椅子下抽离，陈念念依旧盯着餐盘里的菜，没有去看他，但是却轻轻地开了口。

　　“谢谢你的资料，之前的，还有现在的。”这句话，在她考上春芒的时候就想当面跟他说了。

　　陈彦钦举着汤碗愣了一会，快速转开的身躯都彰显着他的惊慌，他没回应快速离开了。陈念念叹了一口气，李鸣宇这个任务，还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晚自习结束，陈念念果然出现在在天台，高齐明见陈念念也跟过来，又惊又气，“你怎么还来，都跟你说了这可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情。”他翻着白眼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陈念念过去一把拍掉她的手，“呸呸呸，都吉利点，我们的脑袋都会好好的。”

　　小猫看着也就三四个月大，还是亲人的阶段，只有有人过来了，就不管不顾的用小奶音撒娇，高齐明显然未来肯定也是猫奴一个，被小猫喊得摸着胸口，一脸慈爱，趁着手指任小猫把玩。陈念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铃铛项圈，金色的小铃铛挂在红色的丝线上。库房的门框上正好钉着一枚挂钩，陈念念把细线刚挂上，高齐明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我先来，我先来，祝愿我们的小猫以后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吃好喝好，开开心心。”他说得虔诚又有力，陈念念都忍不住拍了他提醒他小声点。

　　春城速来春神许愿习俗，多山的地形让远古的人们把个人生死命运托付给了神明。外出的人出门前会用铃铛向神明祈求庇护，保佑外出平安。铃铛可以挂在任意地方，树枝，门框，一切能接触到风的地方，如果铃声想起，就是神明对你的回应。

　　陈念念又看了眼陈彦钦，他半天没动，高齐明出来解释，“他们家是无神论者，他不信这些。”

　　“试试吧，我许的很多愿望都实现了。”

　　她当然知道他不信这些的，可是那年冬天春节他把灵空寺的福袋送给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欣喜，兴高采烈说，“新年快乐，祝你岁岁平安。”

　　陈彦钦吞了吞口水，高齐明在旁边偷看他的反应，陈念念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她伸出手盖上他的眼睛，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许愿。”

　　陈彦钦愣了片刻，居然真的举起手双手合十开始许愿，旁边的高齐明震惊地长大了嘴巴，但是也没有出声破坏。

　　等陈彦钦把手放下，陈念念也把手移开，顶楼的天台从来不缺少的就是清风的光临，但是这次却像是配合着，等待着陈彦钦完成人生的第一次许愿。漆黑的夜空上漂浮着几片被吹散的云，呼呼的风声擦过水泥地面，铃铛摇晃，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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