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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皇帝说会调查这件事，将应福遥禁足，四个月后，他说，他查不到别人。
长久的沉默，应福遥心想，废物。
她还是只有一句话:“妾身没有杀滟淑妃。”
皇帝没有废黜应福遥的皇后之位，但将她足足禁足了半年。
被禁闭的日子，苍白而无趣，应福遥每日枯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小小的一格蓝天，从早到晚。
无聊将时光拉得极长，混沌中应福遥失去了对时间的意识，每日混混噩噩地过着，像是陷在那天的噩梦里醒不过来。
楚欢，背叛，玉阶，皇帝，娇笑，在这个噩梦里轮番闪现。
直到有一天，宫女来告诉她，她的禁足解除了。
应福遥从噩梦里惊醒，她想，我一定要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
那已经是十一月，寒冬凛冽，飞雪漫天，应福遥裹着狐裘，抱着一丝难言的期望，前往奉天楼。
她面见掌祀，求借三千镜一用。
掌祀看她一眼，奇异地笑:“三千镜本来就属于娘娘，只是，娘娘要想好了，这一去，可就再不能回头了。”
九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应福遥下定决心了，她义无反顾:“我要知道真相！”
掌祀开启了三千镜，告诉应福遥只要将血滴上去在心中默念想要知道的事就可以看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与无数分枝。
应福遥滴血，在心中默念“滟淑妃之死”。
霎时间狂风大作！应福遥抬手抵挡，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镜子摄入一片纯白的虚无空间中。
她漂浮在空中，以她为中心四周演绎起滟淑妃死后的每一个不同的推衍结局。
她看到，如果她当初和盘托出，楚欢会被皇帝识破，从而开始发疯，倾吐出自己心中的一切淤泥与恶毒，倾吐出自己扭曲的人生观与对皇后的嫉妒，然后被送回宫里。
她看到，楚欢事败后邀她前去见她最后一面，二人争论，楚欢失败后那巨大的空洞的无望，她的人生，早已扭曲，她为皇帝付出了那么多，几乎是一生的代价，如果没有相应的回报，那她是为了什么呢？她那十几年的流离失所算什么呢？算她活该倒霉吗？
楚欢饮鸩自杀，鲜血溅满了那件月白华裳，那是她们初见时她穿的，如今鲜血四溅，触目惊心，就像这个结局。
推衍结束，楚欢那些凄厉的控诉与绝望的遗言一遍遍地在她心中回荡，她拼命地捂上耳朵，但无济于事。
“我说你就信啊？哈哈哈哈！我过得可惨啦！惨得就像谁都可以一脚踩死的蚂蚁！”
“你不喜欢也必须喜欢。就算对我仅仅是愧疚，也只能愧疚，你的心里除了对我的愧疚以外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感情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全都错了！”
“凡我所求，皆不可得。凡我所避，纷至而来。”
“我这一生，终是难得欢喜。”
……
阿欢！阿欢！
应福遥脱离了三千镜，仰起头，两行热泪流下，被凛冽的冬风迅速吹冷。
阿欢，我恨你，我好恨你。
可是。
可是。
我还是爱你。
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这样爱你，你却想要不计一切代价地杀了我。
极致的爱催化了极致的恨！
可是……那些凄厉的哭喊，无望的遗言，再一次深深触动了应福遥的心弦。
……阿欢。
种种情绪在心间翻腾，胸腔间传来阵阵刺痛，热泪滚滚而下。
……阿欢。
我真想杀了你呀。
我本来那么坚决地想，如果你真的辜负了我，那我一定要杀了你。
可是，你真的好惨啊。
掌祀突然上前，一指点在应福遥的额头，说了一串奇奇怪怪的话:“检测到情绪波动已超出警戒值范围，疑似造成心理创伤，暂停沉浸式深入体检，紧急唤醒玩家。”
额心一点冰凉漫延开，应福遥的脑中突然被塞进大量东西，她神情恍惚地向后晃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茫然地望着周围:“这是哪？”
记忆在脑中一一复苏，看似离谱却真实。
她是谁？她是沈容儿？她是应福遥？不！她是——内测玩家！
在新元时代，全息时代即将降临，易次元有限公司也进行了全息化，出于谨慎，它挑出了新元前自己十分受欢迎的一件游戏进行全息化试水，而应福遥——这位玩家，因为是易次元的忠实粉丝，得以荣获这次内测资格。
她一见到楚欢的建模就惊为天人，立刻吵着要进游戏沉浸式体验和老婆谈恋爱，不顾制作组的劝阻粗粗看了遍攻略就进了游戏，还开的是深度沉浸。
应福遥捂着额头理了很久，半晌才吃痛抬头问掌祀:“你……是这个游戏的‘保险丝’？”
所谓“保险丝”是新元时代对全息游戏里一种AI的代称，这种AI负责玩家的身体心理安全，超出数值就会强行让玩家下线保证健康。
毕竟新元时代，全息游戏让人留下心理创伤也是可以被控告的。
掌祀回答:“是的，目前检测到玩家有78%的可能性会留下应激反应，18%的可能性形成PTSD，已经远远超出了心理安全警戒值，建议玩家下线接受心理治疗。”
下线？放过楚欢？做梦！
应福遥冷冷一笑，挥手:“我可以签署心理安全责任免责协议，但是我不会下线的！”
掌祀拿出一张表，让应福遥签了，又说:“目前您的精神状况十分危险，易次元衷心建议您下线后记得预约心理医生。”
“知道了，”应福遥摆摆手，又问:“存档系统和宫廷系统哪里去了？”
“易次元将其转载到了三千镜中，您随时可以查看。”
难怪掌祀说三千镜是她的东西。
她拿起三千镜，翻看楚欢从前小产的画面，看到她计谋得逞的欣喜。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都是假的。
她既不纯洁，也不高贵，她扭曲而恶毒，绿茶而疯批。
她从不是白月光，连白莲花都算不上，她是卑劣的、恶劣的，第一个剧情妃。
应福遥有一瞬间的明悟，原来这就是她的剧情。
她的命运。
“检测到您对楚欢的厌恶压过喜爱，您要下线吗？”
应福遥将三千镜往怀里一放，对着狂风暴雪扭曲而冰冷地一笑:“哈！完全不啊！”
一道晴天雷炸过，映照出她那一瞬残忍嗜血的表情:
“我要与阿欢，永世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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